第十三章 漂亮jiejie
我非常不喜欢这个不速之客。这一点完全可以从我的脸上看出端倪。认识小佳佳的过程我可谓全程黑着脸。还好小佳佳不怎么识趣，想来她也不会往心里去。 淼淼对我的表现很失望。认为对着小孩子不该这么副面孔。太没有大人的气度了。 我则不这么认为，首先它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个小鬼。其次我也不是大人，我只是个学生。 淼淼对我一脸的不受教表示很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一门心思往学校赶去。 我虽然黑着脸，可是脚步没有放慢半分。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没有跟这个小佳佳约法三章。 哎，算了。没事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一整天都忐忑不安。中午和淼淼碰头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故意回家溜达了一趟，希望能够再看见小佳佳。以便把约束天天的规矩都给她也讲一讲。 终于还是在傍晚的时候，我和淼淼看见小佳佳在树丛里玩着她的小皮球。看她有说有笑的，就是不知道她在跟谁，哦不。跟什么东西有说有笑。 楼下那只小西施也在，跟着小佳佳屁颠屁颠的。难道狗不是应该要看门护院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和小鬼们打成一片。 宠物狗果然不靠谱。我在心里暗暗不忿。 “佳佳。你说天天会不会也在啊？你看那只小西施不能这么快就和小佳佳打成一片吧。”淼淼不可思议的指着不远处的小西施犬。 倒也有可能。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也这么觉得？”淼淼见我点着头，赶紧进一步确认道。 “有可能吧。我不确定。”我说着回看了淼淼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可是为什么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天天。你在吗？不准躲着不出来。”淼淼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小佳佳松开刚要抛出去的皮球。转过身来。眨巴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嗲嗲的说道：“天天已经走了。我是他找来陪漂亮jiejie的。” 又是漂亮jiejie。 淼淼往前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颤颤巍巍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与淼淼对视一眼，继续朝着小佳佳的方向看了过去。除了小佳佳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漂亮jiejie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我的嗓门有点哒。说完我才意识到应该要先环顾一下四周。幸好没什么人经过。 “在的。”小佳佳说着一点头，侧过脸去看着刚才一直抛球的方向。 淼淼一直定在原处，我想她此刻一定是挪不动脚步了。眼中全是求救的目光。 我犹豫了片刻向前跨了几步与淼淼并肩。 淼淼与我一同再次看向小佳佳注视的方向。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我决定要打破现在这种压抑的沉默：“是天天说。你可以来我们家的吗？” “天天说他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漂亮jiejie一个人被扔在这里很可怜，要我来陪她玩儿。”小佳佳眨巴着眼睛，突然扬起了脑袋。眼珠子不停的转悠。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事情。 “所以你就来了吗？”我不想让小佳佳一直这么想下去。 “嗯。”小佳佳回过神来看着我。再次点了点头，道：“天天说要漂亮jiejie要回家。还有......我也要回家。” 小佳佳的话理解起来稍微有些困难。我和淼淼茫然的互相对望，希望能从彼此的眼中拼凑出有用的、连贯的信息。 终于，我和淼淼达成了共识。淼淼擅长哄小朋友，于是由她率先开口：“小朋友不可以撒谎哦。” “我没有。”小佳佳不乐意的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嘟囔着小嘴，显然很不乐意。 “那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你说的这个漂亮jiejie？”我接着淼淼的话。语气稍稍偏硬，不像淼淼那么温柔。 “没有就是没有。”小佳佳提高了音量，身体扭动的更加厉害了。显然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淼淼赶紧放低音量。哄住了小佳佳。又道：“那jiejie要怎么相信你呢？” “嗯——”小佳佳嗯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来了好几天了。跟你们说话你们也不理我。要是你们再不理我，我就要走了。” 是啊，这孩子看来已经来了几天了，虽然我们一直隐约能感觉到什么。可是在今天早上之前。我们始终没有看到这个孩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淼淼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想，她多半也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也许要看到这些东西不止要我们本身能看见，还要对方愿意现身。也许，还有其他什么重要的关节。我们不知道而已。 “那你帮我问问这个漂亮jiejie。她是不愿意让我们看见她呢，还是我们看不见她呢？”我虽然是在问小佳佳。可是眼神却是飘向了她的对面。我想看不见不代表她听不见我们说什么吧？ “.漂亮jiejie是被你们扔在这里的。”小佳佳一边说着一边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淼淼僵直着脖子想了半天才转过脸来向我求救。 我也有些纳闷。不过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我好像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难怪眼前的这几颗树这么熟悉。 淼淼眼珠子微微一转。她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突然。淼淼的神色越加的黯淡起来。踌躇了半天才问道：“佳佳，你该不会把你的佛牌扔这儿了吧？” 淼淼说的虽然是问句，可是口气完全不是疑问句。 我很惊讶淼淼居然这么聪明，可是仔细想想确实也不难猜到。毕竟之前天天在家的时候就常说有个漂亮jiejie在家里陪他玩儿。可是家里除了这尊佛牌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如今小佳佳说这个漂亮jiejie被扔到了树丛里......确实。不难猜到这其中的缘由。 我不言不语的站着。也不理睬淼淼那副就要抓狂的模样。 “大姐，这东西不能随随便便扔掉成吗？唉唷喂呀。我真是服了您嘞。”淼淼故意拿出自己的西北腔调啰哩啰嗦的一直在我耳边唠叨。 “没事儿的。”我无奈的开口安抚淼淼。她要是在这么叽歪下去我非被她烦死不可。 “什么没事儿的。”淼淼扯高了嗓门十分的不乐意。 “哎哟喂，姑奶奶，真的没事儿。我已经仔细打听过了。如果不继续供养了。可以用红色的布或者纸袋将它装好，然后找个没什么人的草丛、树丛的埋了就行了。”我耐住性子一一向淼淼解释。 淼淼这才叹了口气，稍稍冷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淼淼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埋都埋了。”我双手一摊就要离去。随口顺了一句，道：“用玄乎的话来说，反正就是没有缘分呗。” “怎么没有缘分。没有缘分你能把它从国外带回来？别扯淡了。”淼淼忍不住白了我一眼。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小佳佳有点着急了。赶忙跑了过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急急忙忙的说道：“不行，不行。不能把漂亮jiejie丢在这儿。漂亮jiejie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那就让她自个儿忙去吧。”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张口就来。 “不行不行。漂亮jiejie一个人办不到的。”小佳佳一会儿往左拦住淼淼，一会儿又往右拦住了我。反正就是坚决不让我们离开。 “可是，漂亮jiejie不现身。我们也帮不了她呀。”淼淼的声音比我要温柔的太多了。尤其是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贤妻良母型啊。我感叹。 “见过的。见过的。”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为了能让我们听的更清楚。小佳佳一边蹦跶一边说道：“漂亮jiejie说了。她和佳佳jiejie见过的。” 我明明没有跨步，也没有挪动。却突然感觉自己并没有踩在实地上，而是踩在了棉花上。那种软绵绵的感觉不知道是来自脚下的路面，还是来自我快要瘫软的双腿。 我见过？我什么时候见过？我脑子里虽然飞速的在运转和搜索。可是。心底最深深的某个角落好像正低低的向我诉说着我本就可能已经意识到的真相。 “佳佳......你见......过”淼淼闻言脱口而出就要向我询问细节，可是在看到我的一刹那顿时犹豫了起来。但还是结结巴巴的把话问出了口。 我木讷的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知道。呃......我也不清楚。”我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肯定。”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淼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都听你的。” 我仍然有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淼淼轻拍了几下肩膀才稍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毕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这个漂亮jiejie，真的是我猜想的那个人。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把她带回去。而不是继续把她扔在这里，埋在土里。 可如果和我的猜想并不一样，那么，我显然是不愿意再重新把她带回去的。毕竟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不是？ “那行。咱们先回去吧。等你想好了，咱们再做决定。”淼淼说着挽住我的胳膊。又道：“咱们回去先把肚子填饱。走，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被淼淼挽着胳膊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小佳佳最后也没有追上来拦住我们的去路，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们离开。我想，大概也是那个她口中的漂亮jiejie默认让我们离开，她才没有多与我们纠缠的吧。 回到家，我一个人坐着发呆。淼淼则在厨房忙的不可开交。 厨房重地。淼淼从来不让我踏足半步。因为我们合租虽然没有多久，可是每当她去上晚自习而我偷懒没去的日子里。我不是把锅烧烂了，就是把水壶差点烧干了。用淼淼的原话来说就是——如果我再敢踏进厨房，再敢碰厨房的锅碗瓢盆她就杀了我。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自此除非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随便靠近过厨房......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我本能的吸了几口从厨房飘出来的香气。说真的淼淼绝对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可惜感情路始终不怎么顺利。所以说女人不能太完美。因为男人们大多都太贱不懂的珍惜。 没多久。淼淼就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赶紧吃吧。我一边做菜还要一边听着你在外面唉声叹气。要是今天的菜是苦的，你就是自作自受。” 我站起身来想要帮忙。 淼淼赶紧拦住我，说道：“停！你给我坐着别动。我不想你魂不守舍的再把我的锅碗瓢盆给砸了。” 好吧，我承认。淼淼确实很了解我。这种情况下，十有**不摔了盘子也得摔了碗筷。 虽然心里明白，可是天生爱较劲的脾气改不了。我不忿的重新坐了回去，嘟嘟囔囔的说道：“好心没好报啊。” “你的驴肝肺还是留着炒菜用吧。”淼淼放下手中的两盘菜，又折返回厨房去了。接着又见她盛了两碗饭出来，还抓了两双筷子。 “今儿个没有汤啊？”看样子。饭菜已经都到齐了。 “没有。明儿个该去买鸡蛋了。所以我今天多炒了些rou片。您老多担待吧。”淼淼将一碗饭递给了我。自己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行啊。”我说着准备开吃。嘴上说着‘行啊’。可是一张嘴，又顺出了一个“哎——” “行拉。你都哎了就百八十遍了。歇会儿吧。”淼淼一脸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看着淼淼愣了半晌才问道：“没有啊？我一直叹气了吗？” 淼淼边吃边猛的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一边嚼着米饭，一边说道：“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心事儿啊？愁什么愁呀。” “小小年纪？”我反问着白了淼淼一眼，道：“听说我还大你两天呢吧？” 淼淼闻言撇了撇嘴巴，继续吃了起来。 可是被淼淼这么一提醒。我才慢慢意识到我好像真的是不停的在叹气。一顿饭的时间。我又叹了几回。不过，刻意忍了忍。不然，应该会更多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叹个什么气。大概就是因为有心事儿吧。总觉得心里头有哪里不太舒服。如果不叹两口气就憋的慌似的。 吃的七七八八了。淼淼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又递了一张给我。待嘴里最后的食物都嚼碎了咽肚里了，才缓缓开口道：“那佛牌，你打算怎么办？”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随即将擦过的纸巾揉成了一个团。 淼淼见我不语，又道：“就那么扔在那儿能行吗？” “不是扔在那儿的。是埋在那儿的。”我对淼淼的用词不太满意。可是。除了没话找茬之外，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至少，我现在还没想好。尤其是吃饱了以后。大脑根本不听从指挥。完全在罢工状态。 “得得得。就算你是埋在那儿的。行不？总之，别说这些没用的，说点实际的。”淼淼顺着我的意思，用了‘埋’这个字。 可是她又用了‘就算’这两个字。让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那龟毛的想要吐槽找茬的心情像一根羽毛不停的在我心里挠啊挠的。我跟自己的心里搏斗了半天才将这满腹想要反驳的话都吞了回去，换作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那就拿回来。”淼淼似乎早就已经有决定了。趁着我拿不定主意就直白白的说了出来。 我心里的天平其实也多多少少的倾向于将它带回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淼淼口气淡淡的。 “反正她要是不走。你把她埋了她也还是不走。那还不如带回来得了。”淼淼的口气还是那么淡淡的还带着一丝丝的不屑。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口气只是故作轻松。 不过，我也觉得淼淼说的话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个意思。如果她要走的话不会留，如果她要留的话，赶不走。 淼淼见我沉默不语。可是，她到底是猜人心思的高手。显然，她已经感觉到了我内心真实的态度。于是加了把劲儿，道：“走吧。去把它弄回来吧。顺便去超市把鸡蛋买了。省得明天再去了。” 我无语的看了淼淼一眼。买鸡蛋？这思维真够跳跃的。 我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也没有赞同她的提议。只是看着她把碗筷都收进了厨房。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跟着她走出了家门。 虽然从家里到那片树丛不是很远，可是我却觉得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所以这一段路走的真是漫长。 “到了。”淼淼说着停下了脚步。问道：“你还记得埋在哪里了吗？” 我刚想以这么多树，还记得个屁来回答淼淼。突然小佳佳就这么出现在了其中一棵树的旁边。 我仔细的分辨了片刻。虽然没有印象。但是总觉得小佳佳身边的这棵树很特别...... “站着干嘛呢。过去啊。”淼淼也看到了小佳佳。她也知道在哪儿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特地的来询问我。 我和淼淼一前一后的走进草坪，一步步的靠近了那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