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 馨馨绕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落地帘子的缝隙中透进来一丝幽亮。整个寝殿显得很昏昧。 他还沉沉睡着,一只手揽着我将我圈在怀里,绵长的呼吸萦绕我的脸颊耳际。我不想弄醒了他,于是只转动着视线看他。那条斜在颈项的刀伤触目惊心,看来没有伤及动脉,不然早就没命了。还好,那疤痕没有延伸到脸上来,只在下颔处便收住了。 顺着往下看去,隐在衫子里的像这样的伤不知还有多少。 他像是睡得很熟的。我轻轻撩他胸前的一边衣襟,谁知被身子压住了,抽了抽还抽不出来。于是将另一边好容易揪开了一点,凑近朝里瞧。 还没看清多少,就感到一股热气在耳边喷吐:“想看的话,爷全打开了给你看,别偷偷摸摸的。爷是男人,不像你那么多事儿。” 话音刚落,那衣衫便呼啦全掀开了,勃勃胸膛撞进我的眼睛。 我伸出手,抚上最明显的那道,那伤痕随着我的轻轻摩挲抽动了一下。 “王爷。” “嗯。” “这怎么弄的?” “你说。” “不是有盔甲的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在我身后一揽,将我揉贴上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忽感到被什么东西抵住了腿,惊得将腰身朝后一闪。 “害怕?”他很低声地问。 我没有说话。 “终归是你惹出来的祸害,你敢不收场就这么干晾着爷,还真是胆大包天。”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忽听他又问:“刚才是哪只手不老实。” 我抿嘴笑着将右手伸出来。 “用这只手给爷把火消了。” 我僵在那里。 “再犹豫爷就动真格的了!”他将前额往我的额上一顶说道。 “王爷,我不会。”我说,紧接着边摇头边又补了一句,“不是使性子,我真的不会。” “不会?”他攥住我那只手腕,“那爷教你。”说着便带着我的手向下送去…… …… …… 阳光又抬起了很小的一段距离,我碰碰他说:“王爷,我饿了。” 他转身向着殿门喝道:“福安!拿点心来!” 福安带着两个奴仆端了一张案子进来,摆着各式点心。我一时兴奋坐起来去看。 “混账!”他呵斥着抬身将锦衾往我身上一裹。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穿衣服。现在的时辰算得上是晌午了,我们竟然一直就这样躺着,让我瞬间想到了很多不好的词汇。 不过刚瞄到那些点心还真是诱人,等福安他们退出去后,我便从案上端了一盘小馅儿夹,刚要拿着吃,他忽然说:“用刚才那只手。” 于是我便换成左手端盘子,右手捏住一块就往嘴里送,正嚼得开心,却发现他正看我。 “没出息,就知道自己吃!”他说。 于是我拿起一块向他送去,他将脸一转,我不明所以地缩回手来,以为他只是说说,便又要塞进自己嘴里。 却又听见他说:“用嘴衔着过来。” 于是我咬着一半凑过去,他的脸移近了一叼。 吃了几块儿后,他捏住我的下颌说:“我定要将你这动不动就羞红脸的毛病扳过来。我这是为你好,不扳过来你就等着没完没了的遭殃吧。” 说完起身下了卧榻,丢给我一身衣裳。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多了这身衣裳,许是刚才福安送进来的我没看见。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套好了,惹得他还惊奇地看了我几眼。 福安同几个奴仆重又进来了,伺候着他洗漱。 我继续挑喜欢的点心,忽听见他说:“以后就待在府里,别再回官邸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还未及说话,却听见福安小声在他身边嘀咕了几句。 他冷笑一声:“规矩在爷这里算个鸟,大不了不要名分。”说到这里转头望着我,“我知你们女人喜欢要个名分,但是在硕爷这里用不着。这府里干干净净,没人敢动你,除非是惹恼了我来罚你。要不要名分都是虚的。” “王爷,”我叫道。 “讲。” “王爷怎么不添些侍妾在府中的。”我说。 “爷只喜欢玩儿野的。”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的神情,“你怎么看上去巴不得我添上几房似的。” “没……” “我知你怎么想的,”他扬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邪笑道,“怕我一回府就逮着你一个人作践。添了人就可以支开我去别处,你这想法若成真了悔死你,小畜生,就你这样的,在琅秀殿里能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连伤带冻在外面待着都不敢回去睡觉的,若是埋在一群妻妾里,等我出征回来你恐是早就被整死了。” 他那一袭话说得我很窘,那次事故后他还请过太医去看我的,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得这么细。 非常窘,于是捡了他那句像是戏虐又像是侮辱的字眼毫无底气地抗议着。 “王爷,我不是畜生。”我小声说着。 “你是。”他边说着边披上一件黑色大氅。 但是我却有些恼羞成怒了,竟然脑子一热冒出了一句不顾死活的话:“幸而那盗骊是个公的,若是母的,王爷是不是也要……”说了一半我的脑袋又冷了下来,硬将话吞了回去。
他肯定也绝想不到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反应了一阵子,脸色骤然一寒。 我望着他,心咚咚跳着,手扶住桌案。看见福安缓过神急急地在他身后屈了屈膝暗示我。 我跌跪了下去,脑袋越发轰轰地响着。 “你们几个滚出去。”他吩咐。 福安带着下人忙退了。 我看着殿门被福安一关,忙认错:“王爷,我说错话了,是口快的。”见他一步步走过来,我边往后退边重复着,“真的是口快的……”心里将自己瞬间便骂了有一万遍了。 那双靴子停在我的眼前:“说吧,怎么罚。” 我连撞死的心都有了,正不知如何回话,身子忽地被他拎起来往床上一扔。 我惊着一双眸子望着他,却听见他说:“给爷跪好了!” 听他的吩咐不得不跪了,稍稍安心了些,看这架势应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将我的身子扶正了些道:“说,蔷薇是无论床上床下就只会哭的小畜生!” 我一怔,抬头望他。 “说!”他加重了语气。 无奈,只有硬着头皮说:“蔷薇是无论床上床下就只会哭的小畜生。” “听不清,大声说!” 我捏了捏裙摆,有些咬牙切齿地直着嗓子道:“蔷薇是无论床上床下就只会哭的小畜生。” “爷不回来你就一直跪着!”他撂了这么一句转身便出去了。 他刚出去,福安便带着奴仆进来拾掇,我竟然看见有一个望着我偷笑了一下,心里一阵恼火,我不能让他们看我笑话。于是便下来走到福安身边:“福公公。” 福安忙一个躬身:“这奴才可当不起,小王妃只管叫小的福安便是。” “哦。”我应了一声,问道,“刚才王爷说他喜欢玩儿野的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口,旁边又一声偷笑,福安倒还好,正着面孔回我:“是……随军的女子,呈国称霸,战事稍稍平息,王爷才得以在府中长住一段时间,先前总是常年征战在外,所以府里并未添女眷,大军行至何处也是自有当地靠着供军妓得银子的营生……”说到这里他忽然望着殿门转口一声:“王爷。” 我转头,他什么时候竟然又折回来了,站在门口盯着我,也不知多久了。 我慌忙几步回到床上重又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