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个无赖叫凯利
故事真正开始的时间与地点，是一年前阿利达繁华商业区前一家名为“邂逅”的咖啡馆里。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惬意，希梦坐在步行街旁咖啡馆的露天小庭院里和纳特打电话：“你不是说最晚明天回来么，这么又变成了后天？”一句话说完，夹带着无限的尾音，表达着她无限的不满。 “要去接个人。”纳特在电话那头解释。 “谁？”希梦不解。 “卡莱尔殿下，他要来阿利达游玩，陛下命我去接他。”其实，就纳特自己而言，他不是很希望这位殿下来阿利达。 希梦听见他这么说，忙压低声音问道：“凯利·诺克斯？他来干什么” “游览吧。”纳特的声音有些飘渺，像是带着浅浅的不真实与忧伤。但怕希梦不理解，他又补充道：“他之前已经去过帝国的几个其他星球了。来阿利达，也算是例行公事。” “那为什么要你去接？”希梦继续问，她还是很不满纳特的归程被推迟。 纳特无奈地继续给她解释：“我和他现在虽然还没见面，但应该是在同一颗星球上。” 希梦知道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退步道：“那好吧，你早点回来。” “嗯，你注意休息。” “嗯，你也是，拜。” “拜。” 此时的希梦，肯定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系列动作，都被坐在同一家咖啡馆二楼的另一个人看在眼里，并且，那个人的面前是她以及她六姐和十一妹的个人照片。除希梦外，珀斯特还有四个女儿。大女儿是阿利达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并且已经嫁做人妇。五女儿蕾娅虽然还未成婚，但早几个月也已经订了婚。单身的只剩下六女儿、九女儿和最小的十一女儿。 看天色向晚，希梦想起自己还有几样首饰订做了没有取，就收拾了随身物件打算买单离开。二楼的人见希梦有离去之意，便匆匆买了单，尾随希梦离开。 没走几步，希梦就浑身不自在，想必是发现了身后尾随之人。虽然希梦知道自己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的事情，也不是马上就回家怕被人发现身份，但被人跟着总是不舒服。于是，她仗着自己战斗力还可以，帝都治安又还不错，她绕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在某个拐角处，她忽然停下转身，身后的人顿时无处藏匿。希梦本以为会是什么猥琐大叔，没想到一看居然还是个大帅哥，并且，这帅哥一点儿想躲藏或者做贼心虚的样子都没有，感情是老手。 “你干嘛跟着我？”希梦开口。 对面的帅哥抵赖，反问：“我哪有跟着你？” “你这不是跟着我了？”希梦边说，边示意帅哥回头看看他们来时的路。 “我这哪是跟着你了？”帅哥继续抵赖。 希梦忽然发现原来抵赖的不一定是流氓，他也可以是帅哥。只是，这帅哥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怪癖真是无所不有……希梦就这么来了兴致，她堂堂阿利达第九皇女，难道还能被一个有尾随癖的帅哥给打败了？她说：“那怎么我走哪条路你也走哪条？” “这路就在这儿，我想走哪条就走哪条？难道阿利达星有规定我走哪条路还非要向你报告不可？”帅哥是铁了心要抵赖到底了。 “那你走这条路是想去哪里？”希梦问。她想，这么偏僻的一条小路，看你怎么说。 “那你走这条路是想去哪里？”对方借着希梦的话继续反问。 “我是为了甩开你，还有，是我在问你。”好在希梦还算清醒，没被对方抢去了主导权。 帅哥微微一笑，道：“那难道你走得我走不得？这路是你家的？” 希梦一听，没好意思这样回答他：“没错，还真被你给说中了，这路就是我家的。”然而，为了隐藏身份，她一时没有办法，说：“行，你可以走。来，你继续走，不要停，我不拦你。”说着，她就给对方轻轻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方看了看希梦又看了看路，居然微笑着说了四个字：“女士优先。” 这就是个无赖！希梦在心底怒吼，她居然被一个路人甲弄得哑口无言，果然高手在民间。多年的公主素养告诉她必须微笑：“行，我走。”她想，惹不起，我躲得起。说完，她抬脚向出口走去。然而，只走了几步路，她发现那帅哥又尾随了上来。这一回，她有些恼火了。有些事，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她可以当做没事人。但经过警告后，要是再犯，她就不一定还能有之前的大度了。见对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希梦自己停下了，她转头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出去的路。” 希梦听完，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身，然后看向阿利达美丽的天空，缓缓道：“好像，我也记不大清了……” “你不认识路怎么进来的？”对方问。 “你不是也进来了？怎么不知道出去的路？”希梦反问，觉得要不是这个家伙，自己怎么会走这种偏僻的小巷子。 “我是跟你进来……”帅哥一个口无遮拦就这么说了出来，他发现时，已经晚了。 希梦狡黠地笑了，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承认了。” 帅哥做了一个深呼吸，没有狡辩，反而郑重地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认识一下你。” “我有什么好认识的？”希梦不解。 “怎么没有？”帅哥对希梦会这样问有些惊讶。 “有吗？”希梦觉得对方就是无厘头。 “有！”帅哥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与眼光。 “哪里有？”希梦一点儿也不想认识这个有尾随癖的家伙，只能这样拖着话题，希望自己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转移。 然而，帅哥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他道：“哪都有！”你哪都有可认识的对方。这样想着，在他的嘴角绽出无人察觉的笑。 希梦见这样的对话不仅没有营养，而且貌似还拉低了整条街的智商，退步说道:“那这样我们算是认识了吧？” 本来她只是想随便打发了对方，没想到这帅哥还较真了，义正言辞道：“不算！” “那怎样才算？”希梦相当无奈。 “你至少要说一下你的名字吧。”帅哥停了下，有狡猾的光在眼眸里闪过，“还有电话、年龄、喜好、家庭住址。”他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句子，并且保持他的招牌微笑。其实，这些东西，刚刚他在咖啡馆看的照片背后全有备注。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希梦一向反感有人问她隐私。 “因为我想要认识你。”帅哥觉得这很正常。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知道他是谁的人，对方说不定还争先恐后地将这些告诉他。 “那我还不想认识你呢。”希梦说出了实情。 无论你想不想认识，我们都会认识。帅哥在心底微笑着对希梦说。然而，绅士风度下，他表示自己退一步，开口说道：“那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叫凯利。” “凯利？”希梦一惊，怕自己听错，重复念了一遍。怎么和卡莱尔一样的名字，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她有些吃惊。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凯利微笑，他知道希梦肯定想起了什么。然而，在希梦眼里，他笑得无辜而灿烂，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小吃惊还带着些许的疑问。 “没有。”希梦调整好自己后以微笑回应，“名字不错。”不会是凯利·诺克斯，纳特不是还没去接他么。希梦边纠结，边这样安慰自己。 “那么你的名字呢”帅哥问。 “我是希梦……”一时条件反射，她说了四个字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闭嘴。 “希梦？”凯利重复，询问希梦有没有读错。见希梦点头，他说：“非常荣幸认识你。”然后做了一个万分标准的绅士礼。 希梦有点受宠若惊，如果是平时的贵族聚会，这样的礼仪她不会有一点儿吃惊。而现在，眼前这个正在做绅士礼的人，刚刚还在和自己拌嘴。要知道，贵族公子是绝对不会和一个女士拌嘴的，但她不知道这是凯利第一次和一个女士拌嘴。凯利的绅士礼结束，希梦微微向他回礼。毕竟男女有别，男士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可以完整的行一个绅士礼，而女士回礼，往往只有在穿着礼服时才最典雅。所以现在穿着T恤、衬衫、牛仔裤的希梦，只能有一个小幅度的回礼。 凯利说：“既然认识了，我们一起找出路吧。”他可不想叫人来接他们出去，丢死人了。也不愿意在阿利达显露自己的超能力，毕竟，两个星球间的关系很微妙。 “嗯。”希梦悄悄从玉镯里拿出导航器，“我们跟着导航仪走。”然后，两人就低头盯着导航仪跟着画面上的指示走了一个九转十八弯。重新看见步行街的时候，希梦一阵感慨，自己一时着急竟走了那多路。 “谢谢你带我出来，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与小姐共进晚餐？”凯利向希梦发出邀请。 “不用了。”希梦婉拒，“说回来还是我把你带进去的。”她不是太习惯凯利这样的彬彬有礼，总让她有一种其实自己一直没出宫的感觉。 “为什么？”凯利有些失望，自己从来没被拒绝过。想和他一起吃饭的人，从公主到平民排队连起来能绕阿利达好几周。而他第一次到阿利达就被阿利达九公主给拒绝了，虽然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不知道希梦要是知道自己就是凯利·诺克斯还会不会拒绝自己呢？凯利心中暗想。 “那个……”希梦吞吞吐吐，“没这个必要嘛。”她说是的真话，真的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没这个必要？”凯利开始恢复之前和希梦拌嘴的状态。 “真的不用啊！”希梦语重心长地说，她发现自己和凯利这个孩子有很深的代沟，虽然他们年纪相仿。 “去吧，我请。”凯利锲而不舍，“餐厅随你定。” “别这样。”希梦处下风，“你看天都黑了，我mama喊我回家吃饭呢。”她开始扯谎，只要不过分荒诞，皇后爱丽丝不过问任何皇子、公主的私生活。 然后，凯利说了句让希梦崩溃的话：“那我跟你回家吃饭。” “你跟人还跟上瘾了。”希梦已经是相当无奈了。 “去吧，只是吃个饭而已。”见希梦败下阵来，凯利兴奋了。 “好吧。”希梦投降，反正只是吃个饭而已，自己难道还能就这么被卖了。她指向最近的一家餐厅：“那里吧。” 餐厅古朴典雅，门口也没有什么多彩的霓虹灯，只是一块简单的店名牌——逝华，看来店主应该不是阿利达人。餐厅环境相当幽静，但对于凯利和希梦背后偏僻深邃的小巷子来说，这里简直就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走进大门，他们只看见稀稀落落地坐着几桌客人。倚在柜台前聊天的服务员见有人光临，稍稍收起惰态：“请问两位吗？” 凯利点头，略有深意的看向正在打量店内装修的希梦，对服务员说道：“只两位。” 希梦没有注意到凯利的话中带话，但服务员凭借多年的经验马上明白了：“是，这边请。”说着，将凯利和希梦带向一处幽静的小套间。走到套间门口的时候，希梦停下了，她说：“我不喜欢套间。” 服务员有些尴地望向凯利，表示自己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来的。凯利冲她一笑，说：“听小姐的。” “我要那边。”希梦指向一个靠近窗边却又不临窗的位子。 “好。”凯利的语气满是宠溺，“我们就坐那儿。”服务员听着他们两个这简短的两句对话，瞬间就自以为是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好恩爱的小情侣！”她拿来菜单，出示给凯利和希梦的时候特地把有最新情侣套餐的那一页翻好。餐厅在不是太显眼甚至有些偏僻的地方，门庭冷落，也只有各种寻找二人世界的情侣会特意过来，所以老板顺势发展了应对情侣的各种套餐。希梦之前对这家店完全没有一点儿了解，选这里只是因为当时眼前只有这家餐厅。如果知道逝华的主营对象是情侣，打死她也不会选这家，除非当时的对象是纳特。 希梦见是情侣套餐，直接翻过，但她接下来连续翻了好几页发现都是和情侣搭边的。在完完整整翻完整本菜单后，希梦在心里默默回想了下今天的日期，再默默算了下距离情人节的日子，在确定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后，她向服务员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你们这儿只有这一本菜单？” 服务费不解，一个人不是只要一本菜单吗？然而，顾客至上的理念让她没有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她向希梦说道：“不是，先生也有一本啊。” 凯利看到希梦的表情，强忍笑意：“你可以用我的。” 希梦看了一眼，相当失望：“一样的……”她望向服务员，将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遍后，再次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其它种类的菜单？” 服务员心想，这可是我们老板想了很久才制作出来的情侣菜单，怎么还有人不满意。她摇头说：“没有。” “可离情人节还有段日子啊。”希梦不解。 说到这个，服务员回答得相当自豪：“我们餐厅一向如此。” 希梦无语，她瞬间明白了。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她听已经订婚的五姐蕾娅提到过这样的餐厅，只是当时她还是一个人，压根就没注意是店名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十有八九就是这家了，真是有苦说不出。 希梦无奈，她将服务员打发走，悄悄对凯利说：“我们换一家吧。” 凯利不同意，他说：“这可是你选的餐厅，我不换。” “可这不适合我们。”希梦解释。 “哪里不适合？”凯利反问。 又来了，希梦心想。如果这么说下去，自己肯定又要输了。她打算换一个战略：“换吧，餐厅你选，我请。” 凯利狡黠一笑：“任我选？” “任你选。”希梦看到了希望。 “不反悔？”凯利越问，笑得越发灿烂。 “不反悔。”希望回答的很快，生怕凯利一会儿就反悔了。 “真的？”凯利再次确认，笑容却灿烂的胜过窗外的灯火。 “真的。”希梦只一心想离开这家餐厅，没留心凯利挖下的大坑。 “那我就选这家。”凯利露出胜利的微笑，笑得希梦想打他。见希梦望着自己久久地不说话，凯利问：“想什么呢？” “想打你。”希梦愤懑，要是让纳特知道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在一家情侣餐厅用餐，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刚认识的，自己可真是跳进阿利达的乌兹蓝海都洗不清。 见希梦一脸失望与懊恼，凯利说：“其实，菜单的第一页和最后一页不是情侣用餐。” 听到这，希梦马上翻开菜单，又是一阵失望，那两页只是没打上“情侣”的标签罢了。然后，继续她的沉默。和一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慢慢模仿那个人。此刻，希梦就在像纳特学习。她不点餐、不说话、不做任何表情，就那么和凯利对峙。最后，凯利战败，他说：“我们换一家。”沉默，真是个好东西。 希梦如释重负，露出了个欣慰的微笑。凯利觉得，这比她之前的任何一次微笑都能够打动人心。与之前流于表面的笑容不同，只有这一个才是她心里情感的真实流露。希梦飞快地走出逝华，她只想离那里越远越好，而凯利在她后面走着，颇有些小情侣吃饭突然吵架的意味。直到沿步行街走了很远，希梦才慢慢停下。凯利在她后面止住脚步，路灯在他身后照亮一隅，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希梦抬头，逆光望着凯利有些睁不开眼，她说：“跟我来吧。”她将凯利带到一家自己来过的，且较正常餐厅，说：“这里吧。” “不换了吧？”凯利问。 “不换……了吧。”希梦答到一半却又不确定起来，她怕这家餐厅突然抽风也搞个什么情侣用餐，她只能就这么忐忐忑忑地给回复了凯利。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想来想去还是就这家吧，怕凯利突然改主意，她催促：“走吧，我请。”死就死吧，反正刚刚已经死过一回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