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迎亲

    名满天下的叶少要成婚了，此消息一出，就连隔壁赵家村卖狗rou的小三子都津津乐道的说上了一天。这婚礼办得也是名动整个金陵。

    新娘子是天翼将军的堂妹子，娘家又是在贾府。那天，新娘子一出现在贾府大门口，众人便是一片哗然，也不知是谁先喊了那么一句：“瞧，这新娘子不光戴着面具，头上还插了朵死人花呢！”

    黛玉脸上的面具是从来不曾摘的，就连出嫁的当天，凤姐求着半天，要给黛玉上妆，黛玉死活也没给摘，只是换了一个金色、上有古朴花纹的面具戴在脸上，幸好黛玉所戴面具一贯只是遮住左眼，虽有些遗憾，凤姐还是给黛玉好好上了妆。

    只是这妆容画的怎么都没有第一次给黛玉化出嫁妆的感觉，倒是一边的探春一句话说的虽是不中听，倒是贴切的很。她说，林meimei这张脸啊，以前端端的就是温婉柔弱的，如今却是再多一分就是勾引人的狐媚子脸，再少一分便是清清冷冷的嚣张之态，倒是正正好的。

    只黛玉看着镜子里的脸，瞧着没觉得有多么大变化，倒是好看了不少。笑着便将叶少送的彼岸花花茎掰了一半，沥干花汁用铝纸一包，扎在头上。凤姐、探春，后来就连贾母都来劝，说是大喜的日子插这么一朵一贯长在坟头上的花不好，黛玉不听，直到后来搬出叶少，说是那日叶少给的，大家才都作罢。贾母惊讶之余，心想原来那日叶少送的也就一朵彼岸花，唯一出奇点的地方也就这花发了这么些日子不见凋谢，仍旧开得火红，却总觉得送姑娘家一朵不吉利的花很是不对劲。

    黛玉是在贾府出嫁，出嫁之前林立和关月都有到访，关月还在贾府陪着黛玉住了一两日，其实也是林立授意，想要问问黛玉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左右看着都是郎情妾意，便同意了。后来林立同贾母合计了一番，想林家就他一支，贾府却是一众亲戚，就定了在贾府迎门，娘家算是贾府，左右贾府同将军府都在金陵，路程相差也没有半天，来往看望方便，便没多计较什么。

    没多长时间，街头就来人说是新郎官来了。探头一看，可不得了，人都说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真真是八抬大轿？顶多是四人抬的轿子，左右又小又窄，面积恐怕还没有一八仙桌大。叶少来娶亲，却是不输人不输气势，连轿子都比一般轿子大上两三倍不止，像是一张小床，隔着红纱，一眼扫去里面发着的是白色的毛毯，有见识的便知道是上等的狐裘，下面横竖四根木头，全是壮汉抬着，迎亲队伍里一众全是俊男美女，浩浩荡荡，敲锣打鼓的向贾府过来。

    来送亲的人不止是贾府的人，当然北静王同迎春也是来的，迎春也是亲眼看着的，想是同样从贾府出嫁，当时也是人从街头一直到贾府迎的亲，却是比今日失色不少，迎春知道比之黛玉，她是处处不如，本以为自己当日在嫁人一途上终归是比过的，今日再看，还是没有。

    迎春再看看身旁站着的林立，不禁笑了，她林黛玉纵使千般好万般好，这辈子最不如她的便是，北静王她嫁得，而她林黛玉却没有嫁得。林黛玉面上面具便是她胜果，老祖宗虽是没说，众人也当是故作神秘，她却是知道，想那日她命人将林黛玉投入河中，那天河的河水甚是湍急，她林黛保得了一条小命，却保不了花容。这般嫁过去，等洞房之时那男人揭了面具，她倒是不相信那男人还能如今日迎亲这般对待，只怕是弃之如履了。

    贾母还在拽着黛玉的手还在叮嘱些什么，迎亲队伍就已经在荣国府门前停下，只见队伍前头，骏马之上的不正是此次新郎官，依旧是一袭红衣，只是换了新郎的样式，面上还是一鬼面具，乍一看，真是同平时没甚么变化。

    众人观之新郎官，再望望新娘，都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心道这一对新人着实有趣，像是约好了一般，面上都戴着面具，这新娘倒还好，只遮了一小块，余下给众人也是大饱眼福，看着就是一绝色之姿，只是新郎官就忒不厚道，本以为今日能一睹叶少风采，不想还和平日一样遮了个实打实，不过因着是叶少，素来众人心晓，这成亲之日我行我素也不奇怪。

    贾母正是因为看到叶少的面具又想起一事来，才不顾来迎亲的叶少，赶紧抓着黛玉道：“素日里，他们都说外祖母最是疼爱你，故看你也是极好的，可外祖母还是觉得你没有哪里不好，定亲之时只是想叶少怎样万般配不上我家丫头，却忘了还有这一桩事在里面。如今趁着你还没拜堂，外祖母也能帮衬这你点。你面上面具待你二人洞房之时是挂不住的，你出事的事情甄少也已经告诉过我，平日里见你戴着面具多半是坐实了。外祖母只问你，叶少可曾见过你的脸，他就不介意？他到时候若是介意，待你不比从前，你若是后悔可来不及啊！”

    黛玉听着贾母的话，脑袋里却是另一个想法。她还是曼珠的那一世，她花神娘同爹当年一时情难自禁，一不小心闹出人命来，就生下了她，生下她以后从二人世界变成三人世界想来是很怨念的，就抛下她一奶娃子，双双离家去依旧二人世界了。可怜她一个奶娃娃，身边就只有沙华一人，这沙华也是很有良心的，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拉扯大，可以说沙华就是她一奶爹。她那一世本就是个合成体，婴孩时期出奇的长，少说也当了小屁孩有一两百年，沙华帮她换尿布换屎布的也没少干，这一干也是一两百年。

    她觉得贾母这个担忧完全没有顾虑，叶少那一世看她最难堪的模样都没嫌弃，虽说这里面也有她爹的威逼，可她化作彼岸花之日，也没见他嫌弃自个儿那破花模样。贾母担忧的事她想都没想，一准没事，可若是今日嫁的是宝玉的话，就委实不一样了，她没有那个信心去肯定宝玉不嫌弃。

    再说，她想起那一世的记忆之后，性子越发的和从前不一样了，想是这改变已经从陵安万花楼开始，她也没有不适应，只那一日她想起来以后，也曾私下里摘了面具，对着镜子再照，她却打心眼里发觉自个儿的面貌也没什么，最多不过眼角那块多了几道难看的疤痕，她相信叶少有那个忽略不计的功底。

    她笑着对贾母道：“老祖宗，叶少是没有见过黛玉面具下的脸的，他想看，我都给拒了。那都是先前我自个儿过不了那个坎儿，就想老祖宗说的，只有他叶少配我如何如何，哪有我不如的。再说，若他是个注重相貌这些的人，我会跪着求您让我嫁给他吗？”

    “傻丫头，我是怕你看走眼！”贾母道。

    “我出事就是他派人救的，我脸上他虽没看见，也应该知道。他若是从一开始就想娶个美娇娘，做甚么要找我？要娶我，他就要对我的脸报最坏的打算，可他还是亲自上门提亲了，还向您做了保证。我相信我的眼光，老祖宗就算不相信他也应该相信我。”黛玉说着，反过来抚了抚贾母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遂撒了贾母的手。

    叶少见两人谈完，贾母脸上喜忧参半，也些明白。笑着上前向黛玉伸出了手，黛玉转身别过送亲的众人，接了叶少的手。

    叶少亲自送人到轿前，抬手给掀了帘子，护着黛玉进了轿子里，这才回身上马对着贾母一众拜了拜，示意众人走了。

    待叶少接了黛玉走后，贾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的叹了一口气。一旁的贾炬道：“母亲不用担忧，我看叶少这孩子不错，单就迎亲，可没见过有哪家的儿郎亲自下马迎着新娘，还小心的亲自送进轿子里的。”

    “希望吧。”贾炬扶着贾母往府内走，贾母却还是眉头不展：“我昨晚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宝玉才走出来，一抬头却见北静王看着自己，眼神颇为怪异。那眼神就像是失意人找到同伴的感觉，这感觉在宝玉的脑海里刚一出现，就被宝玉狠狠掐掉。

    宝玉往怡红院去的路上，这才发觉方才是出来的急，没注意。贾府处处是红色，张灯结彩的好不喜庆。半路的游廊上，晴雯站着。几天前宝玉给晴雯自由，晴雯却是没离开，她不傻，跟了宝玉这么长时间，也是摸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性，若真是被没办法了，还会再留在这里给自己找没趣？一早就回天上找个角落呆着了。晴雯以为这里面还有戏。

    宝玉路过，她道：“二爷，这次亲眼看到了，可要抢亲？”

    宝玉绕过她，没理晴雯继续走，晴雯看着没趣，一路在后面跟着也不敢说话。宝玉进屋就看见凤奚大摇大摆的躺在外屋的那张软榻上，说不清是把一身风尘味的花衣裳穿成了谪仙气派，还是他本人使然，凤奚整个人往宝玉屋里一横，脸上笑着和谐，愣是给屋里增辉不少。见宝玉来了，还冲着宝玉挥挥手“哟”了一声。

    晴雯看着那慢慢在空中还没晃悠完的手，给二人关了门，宝玉坐在凤奚五尺以外道：“你怎么在这里？”

    凤奚心安理得的躺着，翘着二郎腿直晃悠道：“你在王母那儿前脚刚走，王母就催我下来拦你，怕你做出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只不过我路过云黄山，恰好遇见古家老儿，便同他喝了几杯。临行前那老头一再挽留，我琢磨着今日是绛株成亲，多少要观观礼，左右凑个热闹，本来还巴望着有人抢亲来着，现下是白来一趟咯。”

    宝玉轻笑：“想看抢亲还不容易，你现在追上迎亲的队伍，勉强还能赶得上第一出戏。”

    凤奚一股脑爬了起来，起得太快，差点就手脚并用的爬到宝玉面前，当仍旧兴趣浓厚：“怎么？你埋伏了人在半路抢人？”

    “我今日才踏出房门，怎么得空？这迎亲队伍是往外对面的叶家岛屿去，必是要去码头，这一路必定是要经过金陵史家的，史家那位可是个急性子，这亲怕是结不成咯。”

    晴雯在外面偷听，听到宝玉这句话才明白过来。按理说她家二爷这么牛哄哄的一个人，眼看着人就要被抢走了，还一个劲的在屋里憋屈，原来还有史湘云这一搅屎棍子啊。

    凤奚虽不知下界一些事由，那史家的也未曾听过，可一听说有热闹可看，立马一推门，不管不顾驾了云就往史家方向去了。晴雯看着，回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爷。

    宝玉笑道：“去吧，凤奚那小子一得瑟就容易惹事，你小心跟着。看准了湘云是抢新郎还是新娘，回来说给我乐呵乐呵。”

    话说凤奚驾云到了史家大门口，正正好看见从大门里冲出了一个姑娘，身后还跟着几条狼狗直叫唤，待细看那冲出来的姑娘，凤奚一乐，直道有趣，往云头上一趟，摸出古家老儿孝敬的好酒，直接看戏。

    等到晴雯赶到的时候，史家大姑娘已经开始说开场白了，她毕竟功力不够，撤了自己的云，跟凤奚打了个商量，干脆也最在凤奚的云头旁边。

    史家姑娘从府里出来拦路，顺道还带了几只追来的狼狗，立即就让迎亲的队伍停步。众人看着有趣，左右一围观，就给弄了个水泄不通。接下来史湘云一句话，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史湘云嚎啕的撕心裂肺：“叶少！！你个负心汉！先前还是要上我家提亲，现在就要娶别人了吗？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弃我们母子俩不顾吗？”

    此时云头上凤奚一口酒水都喷了出来，骂道：“这小家伙就不会说些新鲜的？又来这套？”

    晴雯却是慢悠悠道：“最老套的东西，往往最实用。”

    果然，史湘云的声嘶力竭果然换来了群众的呼声。

    “原来，这个叶少这么混蛋啊，真没看出来。”

    “不光毁了姑娘家的清白，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真行！”

    史湘云见群众这么给面子，指着旁边虎视眈眈的几条狼狗道：“我知道这件事觉得有辱家门，偏又屈于你的yin威，生生将我囚禁在家中，叶少啊叶少！你好狠的心啊！”

    叶少在马上笑道：“史家小姐，我还是头一次晓得原来你也能怀孕啊！”

    叶少眼下之意便是已知晓你史家小姐的男儿身，最好不要撕破脸皮来。不想史湘云顺势干脆来到他马前，方才指着狼狗的手指指向他的鼻子，说的颇为精彩：“我当然能怀孕了，你以为我在骗你？哼，当初你为了不让我怀孕，特意命人天天一碗避子汤，所幸被我的丫头翠缕识破，不然我哪里得了肚子里孩子的依靠。”

    避子汤？众人一听，更加同情，没想到这个叶少居然这么混蛋，这避子汤喝多了，可是会影响到女人的生育啊。

    一时间看热闹的众人把矛头指向叶少，看着唾沫星子直朝往自个儿这来，叶少不觉有些堂皇的笑了。回头看向身后的轿子，看见黛玉正掀了帘子探出头来，无可奈何的对叶少耸耸肩，也是笑的无奈，叶少方才放心。立在马上，看着表演的火热的湘云，叶少正想着如何不伤及各自颜面，又能相安无事的法子。

    不想，这时，一声“圣旨到！”从前面传来，硬生生让叶少的脸色变得有些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