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决定
第二天。 也不知是陈夏书不想母亲面前展示懦弱一的面,还是不想让母亲担心,一大早她就叫小雅童替她好好的梳妆打扮了一番,房间和院子也让她跟鸿印去收拾打扫了一遍。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老夫人依旧还没来,所有人心中都怀着几许期盼几许忧郁。陈夏书在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就带着孩子回房去了,因陆昱之的烧还没完会退去,在吃过早饭后,穆子晴给他服了一些药,可能是因为那些药物有催眠作用,孩子在服完药后没多久便昏昏睡去了,直到现在还没醒,因此陈夏书也就一直守在里面没有出来,只让小雅童在院子等着老夫人,此刻她正与穆子晴坐在院子唯一的石桌前。 只是一向比较喜欢说话的小雅童此时也变得孤默寡言起来,院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默。就连远处隐隐传来的鸟鸣声此刻听起来也显得格外清脆,有轻风吹来,拂动树枝轻轻摇晃,桂花的芬芳随着轻风幽幽传来,飘飘忽忽,时断时续。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随树枝的晃动,就像是玩皮的孩子东奔西蹿。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详和,然而这静谧之中却又似乎充满了鲜活的生命,无处不有,亦无所不在,就连时光仿佛都在微笑。只是不知那微笑是在讽刺人们的庸碌,还是在嘲笑着人们的纠缠恩怨。 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穆子晴心中忽然在想;没想到就连这样一块冷清的地方竟然也隐藏着这般多的纷纷绕绕啊! 二人就这样悄悄的坐着,一个上午也没说上几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子晴终究感到有些意味索然,于是便想起身回房去休息,然而就在这时,小雅童却突然站了起来,目光看向院门方向,却是对穆子晴轻声道;“老夫人来了。”说完,缓步迎了上去。 穆子晴怔了一下,随即转头望去,只见在游廊上,走着一个银发老妇,微微佝偻着身子,手持一根拐杖,脸上印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眉宇之间隐隐能几分慈祥。她身边跟着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侍女,手中提着一个精美的雕花食盒。只是不知为何,那侍女似乎不怎么高兴,感观觉就像刚刚跟谁生过气,脸上隐隐能见一丝怒色。 老妇当先走下游廊,此刻小雅童也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脸上堆笑,福了福身子,恭声道;“奴婢雅童见过老夫人。” 老妇微微一怔,道;“你是雅童?” 小雅童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夫人,以前还在紫凌宫的时候,我还吃过您给娘娘送来的桂花糕呢,您不记得我了?” 老妇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都长这么高了。” 小雅童笑了笑,道;“老夫人,我扶您。”说着,挽住老妇的手缓步朝大殿走去。 老妇边走边道;“不用扶,我现在还走得动,呵呵呵……”说笑着,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我都差不多有七年没见到书儿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小雅童微笑道;“老夫人放心,娘娘她过得很好,她正在等着您呢。” 老妇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呵呵。”顿了顿又道;“昨天刚接到圣旨,说要我进宫来见书儿,昨晚上我是一夜都没睡好,就期盼着天明,今天一大早我便催着车夫赶了过来,只可惜这皇家门槛太高啊,硬是折腾到现在才来,要不是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说不定还没走到这就已经倒下去了。”说完,又不禁摇头叹息。 小雅童笑着道;“老夫人的身体这么好,您一定能活过一百岁的。” 老妇顿时笑逐颜开,道;“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随即又正色道;“书儿能有你这么一个忠心的下人也算是她有福,我听季太医说,书儿被打入这冷宫的时候,也就只有你和那个耳朵不好使的鸿印跟了来,这也让我这个老太婆稍微放心,有你们两个忠心的下人侍候着,书儿的日子想来也会过得舒坦一些。”说到这,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小雅童道;“对了,我听季太医说,你不是在好几年前就不能说话了么,今天你怎么又能说话了?” 小雅童笑了笑,道;“多谢老夫人关心,我嗓子已经治好了,在几天前就能说话了。” 老妇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穆子晴已来到了她们面前,出于礼貌,穆子晴晴对老妇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见过老夫人。” 老妇为之一怔,停下脚步打量了穆子晴一会,疑道;“这位姑娘是……” 穆子晴正想自我介绍时,小雅童却抢先道;“老夫人,这位是肖姑娘,她是一个大夫,是专们给小皇子看病的。” 老妇与那侍女都有些错愕,只是那老妇说出来的话却让穆子晴与小雅童都呛了一下,只听老妇道;“给小皇子看病就派这么一个丫头来?” 穆子晴脸色有些古怪,与小雅童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窘迫,小雅童连忙笑着解释道;“不是的老夫人,肖姑娘她不是皇上派来的,她是季太医介绍过来的,你可别看她年龄小,她的医术可好着呢,我这嗓子可就是她治好的。” 老妇与那侍女为之愕然,目光直直瞪瞪的向穆子晴看来,半响,老妇眼中又似乎有了几分疑惑,正想再说些什么,陈夏书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娘。” 老妇心头一震,连忙转头看去,只见陈夏书眼含泪光,小跑着走了过来。老妇扶着拐杖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片刻之后,颤巍巍的向前走了几步,显然此刻她的心情极为激动。 陈夏书迎了上来,双手一把扶住老妇,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带着抽泣的声道了一声,“娘……” 此刻老妇也是双眼含泪,微仰着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良久,看着她那略带憔悴的面容,不禁又感到一阵心痛,许久之后,她才沉声道;“书儿,你瘦多了。” 陈夏书落下泪来,泣声道;“娘,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老妇长叹一声,伸出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轻声道;“你怎么会不孝,你要不是为了陈家,当年你也就不会入宫选秀了。”说到这,老妇也流下了眼泪,缓缓道;“你风光的时候,我们陈家也跟着沾光,可你落难后,我们陈家却帮不上你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默默的孤老深宫。” 陈夏书声泪俱下,咽声道;“娘……” 老妇默然无语,看着女儿半晌之后,幽幽叹息一声。 母女二人寒暄一阵,陈夏书便领着母亲回房去了。穆子晴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在心里悄悄一声轻叹,她知道陈夏书今天必定有话要单独跟她母亲说,就算跟着去了也会被赶出来,所以她便没打算跟上去。于是走回到石桌前,颓然的坐了下去,看了看院子,只见这寂寥中午,院子也是空空荡荡,只有那些花草景木青翠如故。轻风吹过,隐药传来了沙沙声响,却不知怎么,反更是增添了几分寂寞之意。 坐了一会,忽听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想来是鸿印在做饭弄出来的。穆子晴本就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她便起身想到厨房去看看。 厨房里,鸿印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正持着铲子不停的翻炒着锅里的菜,腾腾水气,不断的从锅中袅袅升起,不久便随着空气飘散开去。厨房里气温有点高,每隔片刻,鸿印便要用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一下额头上的汗。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穆子晴缓缓走了进来。他微微一笑,叫了声;“肖姑娘。” 穆子晴还以笑颜,来到灶前,向锅里看了一眼,见正炒着一份咸鱼干。这里除了刚领份例那几天,平时很少有新鲜的蔬菜,一般都是以干菜为主,时间久了不免让人吃得有些生腻。不过好在鸿印近来的厨艺有所进步,也算是给大伙换了下口味。 鸿印将鱼干炒好,忽然又对穆子晴道;“肖姑娘,老夫人来了没有?” 穆子晴点了点头,知道他耳朵听不到,所以也就没说话。 鸿印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道;“真的?”随即又道;“那我得快点把饭做好,不然等一下主子可要来催了。”说完,又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穆子晴看了一会,被锅中不断升起的油盐气味呛得鼻子有点痒,侧首打了个喷嚏,又觉呛得难受,于是便转身走出了厨房。刚走出门口,又看到小雅童跟那个老妇一起来的侍女走出了大殿。小雅童一见到穆子晴便堆起了笑脸,远远的叫了声,“肖姑娘。” 穆子晴冲她微微一笑,她跟那个侍女不熟,因此二人也只是打了个照面。小雅童与那侍女朝厨房走去,而穆子晴却顺着游廊走向自己的间。在转身关门的时候,又看到那两个女子从厨房里搬了火炉子出来,想来是陈夏书叫她们出来给老夫人沏茶的。只是这沏茶本来有一个人就够了的,可陈夏书却硬是叫她们两个一起出来,想想也就明白这正应了刚才自己的猜想了。 关上门,穆子晴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和往常的日子一样,如此一坐下来,时光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不但寂静,而且还有些沉闷。忽然间穆子晴有些懊恼,当初为什么不把笔记本电脑放进储物系统去,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单机游戏也好啊,那会像现在这般无聊。 她如此这般想着,忽然又听到外面那两个女子在谈论自己,只听那个侍女道;“那个肖姑娘是什么来头啊?架子那么大。” 穆子晴皱了皱眉,心想;我怎么架子大了?然而小雅童却问出了她的心声,只听小雅童道;“你别胡说,肖姑娘怎么架子大了?” 那侍女道;“难道不是么,老夫刚来的时候她慢腾腾的半天才迎上来,后来娘娘陪老夫人回房时她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难道这还不算么?” 穆子晴心里感到有些无语,就这样一点小小的举动竟然也能让人抓了错去。又听水小雅童道;“你说得是这个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肖姑娘不是下人,她只是一个大夫,不像我们是卖了死契的奴仆。” 那侍女似乎沉默了一会,忽然又道;“那她的医术真的很好么?” 小雅童自信满满的道;“那当然了,要不然她怎么能够治好我的嗓子,她还说要治好鸿印的耳朵呢,要是鸿印的耳朵真能治好,那以后这院子可就要热闹多了。” 穆子晴听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那侍女接下来的话却又不禁使她皱起了眉头,那侍女沉默了一会,又道;“反正我是不怎么看得惯她那种太度,这宫里头势利小人太多了,刚才在门口时要不是老夫人制止的话我就跟那个太监吵起来了。” 小雅童似乎怔了一下,随即道;“那个太监?” 那侍女愤然道;“来的时候有个带路的太监,可走到门口他就叫我们自己进来,还说什么他怕沾了秽气就不进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穆子晴终于明白那侍女刚来的时候为什么一脸怒色了,原来是被那太监给气的。小雅童不以然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习惯了就好了,这些年要不是有季太医在,我去太医院请太医还不知要挨多少眼呢。” 听着二女的对话,穆子晴有些无聊的把头趴在了桌子上,心中在想;也不知陈夏书跟她母亲谈得怎么样了,也不知这手术到底是做还是不做。一念及此,一想到这,又不禁一阵心绪如潮。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那两个女子沏好茶便端了进去,可没过多久,穆子晴的房门却被人敲响,只听小雅童在门外喊道;“肖姑娘,在么?” 穆子晴皱了皱眉,向着门口道;“在,怎么了?” 小雅童的声童传了进来,道;“娘娘叫你去一下。” 穆子晴微微一怔,心想;终于来了。沉吟了一会,应道;“知道了,马上就来。”说完,起身走出了房间。走在游廊上时,她并没有去问小雅童陈夏书找她干什么,因为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无它,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老妇支持她女儿的想法,要是这样的话,这个手术也就做定了,因为到了这种时候,换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医生都不可能会放手不管,至于其它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第二个可能就是老妇还犹豫不定,现在叫穆子晴前去是为了询问一些情况,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又该怎样来引异这件事的走向呢? 思索之间,穆子晴跟小雅童已经来到了陈夏书的房间,只见老妇持着拐杖而坐,陈夏书坐在她身边,那侍女则站在老妇旁边,那孩子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见穆子晴进来,那老妇和陈夏书还有那侍女都向她投来了目光,穆子晴在老妇面前欠了欠身子,轻声道;“见过老夫人。”之后又向陈夏书微微颔首,叫了声;“夏书姐。” 听她称陈夏书jiejie,老妇与那侍女都有些错愕,只是那老妇毕竟是身为当家主母的人,定力要比一般的妇人好,虽然心中错愕,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点了点头,目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穆子晴一遍,见这么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黄毛丫头,那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这时陈夏书对小雅童和那个侍女道;“你们下去吧。” 两女子应了一声,随即转身退了下去。 老妇打量了穆子晴一会,忽然道;“姑娘,你真有把握治好小皇子?” 穆子晴眉毛一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忍不住向陈夏书看去,见她神情淡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她母亲说的。沉默了一会,穆子晴终于还是摆正了心态对老妇道;“老夫人,我也不能说完全有把握,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把握,我只能说,某事在人,成事在天。” 老妇默然许久,之后又语气平淡地道;“那么你跟书儿说的五成机率又是怎么算的。” 穆子晴淡然道;“这是医术的上问题,一时半会我也给你解释不清楚,但这机率也只是一个概念,到底有几成谁也说不准,要是会成功就百分百全成功,要是失败的话,那就连一成的机率都没有。” 老妇转头望向床上正在熟睡中的孩子,眼中光芒闪动,似乎似在沉吟什么,片刻之后,她转对穆子晴道;“那你就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么?” 穆子晴摇了摇头,静静地道;“没有。” 老妇再一次沉默,那双也不知看穿多少世事的眼睛紧盯着穆子晴看,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一般,穆子晴也不躲避她的目光,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妇忽然点了点头,道;“要不是书儿把季太医的介绍信给我看了,而你又治好了雅童的嗓子的话,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你小小年纪医术竟是如此了得。” 让人当面赞美,可此刻穆子晴却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老妇语气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治!现在倒还有一线希望,要是不治,将来这小皇子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我陈家也同样遭殃。”说到这,她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目光一闪,似乎下了个决定,语气加重了一些道;“与其那样,那就不如现在赌一把!” 穆子晴一怔,陈夏书亦是吃了一惊,随即眼神复杂的喊了一声;“娘!”同时,眼中渐渐泛起一层朦胧水雾。 老妇缓缓转头向她看去,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拉扯着大的女儿,眼中尽是沧桑神色,长叹一声道;“当年你来参加选秀本非自愿,我也并不同意,只是你父亲跟你那几个叔叔伯伯极力主张,而你为了陈家亦是忍气吞声,入宫后,你亦没让我们陈家失望,你得宠时,我们陈家也都跟着沾了光,不但你父亲升了官,就连你的那几个叔叔伯伯也受了封赏,但如今你落难了,我们却谁也帮不了你。”说到这,老妇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冷然道;“更可恨的是,自从你打入冷宫之后,你那几个叔叔伯伯还经常冷言冷语,说你不争气,我听了就来火!主张你来选秀的时候他们叫得比谁都欢,受封赏时他们就差没把你夸上天去。”
老妇愤恨的哼了一声,同时又用拐杖重重地蹲了一下地面,道;“如今他们在外面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可我的女儿却在这里受着这等煎熬,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哼!有福同受,有难也就给我一起把脖子伸出来!”老妇的口气渐渐变得有些凌厉。 陈夏书眼中的水雾也越来越浓,浑身也开始慢慢的颤抖起来,显然此时此刻她心情也是极激动的,她忽然在老妇面前跪了下去。 老妇吃了一惊,穆子晴也感到有些诧愕,陈夏书虽说被软禁在这,跟打入冷宫差不多,可她的昭仪封号却依旧还在的,按照古代帝王的礼制,尽管老妇是她母亲也同样要给她下跪行礼,可她现在却给老妇下跪,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又将会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大罪。 老妇急伸手去扶她起来,口中道;“书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可陈夏书却一把握住老妇的手,泣道;“娘,女儿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此次叫你进宫来也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不同意,女儿便带着之儿在这安心过下去便是了,女儿绝无半点怨言。” 老妇眼眶一热,看着陈夏书的目光中也渐渐多了一分怜惜心痛的神色,她柔声道;“娘知道你心地好,有什么苦都自己忍着,但你要想想,你爹是升靠你得宠时升的官,到时候这小皇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些在暗中下黑手的人再在皇上面前弹劾你爹一本,那到时要掉脑袋的可就不止你一人个人了,这不正是你担心的么?” 陈夏书默然无语,双手紧握成拳,白皙的肌肤上因为用力而让骨节处发白,只见她望着这个自小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眼中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老妇的脸色慢慢松弛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穆子晴忽然跪了下去,吓得穆子晴浑身一震,一时不知她这是干什么,忙道;“大娘,你这是干什么?”说话的同时,也伸出了手去扶她。 可老妇却不肯起来,陈夏书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母亲这是意义何为,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她,道;“娘,你这是……” 老妇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抬头看向面前的穆子晴,郑重道;“姑娘,这件事关系着我陈家命数,还望姑娘能万般看重,老身今无它求,只求姑娘在做……”说到这,老妇似乎忘了个词,转对还跪在旁边的陈夏书道;“叫做什么?” 陈夏书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哦,是做手术。” 老妇恍然,又转对穆子晴道;“在做手术的时候尽量小心一些,要是能成,我就替陈家在此先谢过姑娘的大恩,要是不能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面对此情此景,穆子晴还能说什么? 晚上。 明月高悬天际,清辉如水,如霜如雪,轻洒人间,虽说没有八月十五那晚的明亮,但也所差无几。随着夜色渐深,所有人都睡去了。此刻穆子晴正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的小石桌前,双手趴在桌子,脸上隐隐现出愁容。那老妇下午就回去了,毕竟这里是皇宫,一般外人是不能在这里过夜的。陈夏书得到了母亲的支持,这手术的事情也就等于确定下了来,现在可谓是万事具备,就只差穆子晴定日子了。 这时穆子晴倒是没有再担心别的,只是这手术室到底要怎样才能继续隐瞒下去?像上次那样下安眠药显然是不可能的了,陈夏书都已经都道了,再那样做她肯不会再上当。但把手术室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穆子晴亦是不敢,这对她们来说实是太过震撼了,万一要是传了出去,让人传成了自己是个妖孽,只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院子里此刻静静悄悄的,只有穆子晴略显烦闷的叹息时时响起,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知怎么,到了后来她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时代不同,麻烦事还真多,这要是在新世纪,也就是让家属签个字的事,可到了这里却是一副生死离别的场面。 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就在这个时侯,她忽然若有所觉,眉头一皱,转头向大殿方向看去,借着明亮的月光,只见陈夏书正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小雅童。 穆子晴也没起身,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待她们走到近前时,低低地叫声;“夏书姐。” 陈夏书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说着,在穆子晴对面坐了下来。 穆子晴心想;你不是也没睡么。但表面却没露什么神情,只淡淡道;“睡不着,就出来坐坐,你怎么也没睡?” 陈夏书微笑道;“我跟你一样,睡不着。”她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借着月色,也没见她脸上有什么神情变化。 穆子晴没有说话,默默的坐着,目光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忽然听陈夏书轻轻叹息一声,随即悠然道;“你有什么心事么?” 穆子晴皱了皱眉,缓缓向她看去,张了张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夏书见她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看见?” 穆子晴一怔,忍不住再次向她看去,陈夏书轻而缓慢的摇着扇子,目光平和而深邃。过了一会,穆子晴还是道;“你怎么知道?” 陈夏书又是一笑,缓缓道;“上次你给雅童做手术的时候,你用药把我跟鸿印迷倒,事后我一直在想你此举的用意,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可能,那便是你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看见。” 在她说出这件事后,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小雅童似乎吃了一惊,眼睛直瞪瞪的看着穆子晴,显然她还不知道那天的事。 穆子晴沉默了片刻,把目光望向院子深处,淡淡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让你看见,而是我怕你会误会,因为我的这些事情跟任何人都解释不清楚。” 陈夏书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同看一件自己看不透的事物一般,好奇中却又带着几分疑惑,她总感觉这个姑娘有些与众不同,在每次面对这个她的时候,陈夏书总是无法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来看,总觉得这丫头永远都不会低人一等,这不禁让使惯了下人的陈夏书感到有点奇怪,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啊。 陈夏书看她看的有些出神,片刻后醒悟过来,慢慢把目光收回,仿佛在深心处叹息一声,淡淡道;“现在我把陈家的命数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想让我看,那我不看便是了,只要能治好之儿,其它的都无所谓。” 穆子晴不说话了,但过了许久,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道;“那你要通知季太医么?” 陈夏书淡然一笑,道;“我要是想牵扯季伯伯,那我就不用给皇上写信了,直接让季伯伯把我的话带出去再把我母亲的意思带回来便可。”说到这,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此件事牵扯得人越少越好,到时候万一手术失败了,你也好有个去处。” 穆子晴安静的坐在对面,向陈夏书望去,清冷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几乎如透明一般毫无瑕疵,就连此刻她眉宇间的淡淡愁意似也转化成了惊心动魄的美丽,只是那平和而沉邃的眼光中,却又似乎闪烁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院子陷入了一片安静,月光清辉如水,轻轻的洒在院子里,树影婆娑,阴影在地上摇摆不定。穆子晴从她身上缓缓移开目光,却又看到小雅童正悄悄的看着自己,她直亭亭的站在陈夏书身后,双手紧贴着胸前,远远看去宛如一尊完美的雕象。穆子晴忽然在想;这女子要是新世纪,肯定是块做模特的好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