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庶出

    第二日，上官谨起身后，由刘氏亲自伺候着收拾整齐，来到厅上。

    佳敏已经由烟玉打扮一新，打听得父母起来了，便过来请安。

    上官谨看佳敏学着大人的样子袅袅婷婷地请安，不由地乐开了怀。佳敏看父亲高兴，便像一只小鸟一样扑了过去。

    佳敏越是这样亲近上官谨，越是让上官谨觉得前几年亏待了她们母女。以前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孩子就是上官敬和上官佳蓉。若不是刘氏在信中常提到敏儿日常的一些事情，让自己对佳敏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自己恐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

    上官谨拿出一块雕花玉牌放到佳敏手里，说：“乖敏儿拿好了，这是父亲特地给你挑的。”

    佳敏便高兴地拿着把玩起来。

    上官谨忽然想到佳蓉，问：“你jiejie怎么没和你一同过来？”

    佳敏头也不抬，装做不在意的样子，说：“我住得近，jiejie住得远，当然我来得早啦。”

    上官谨正待再问些什么，张宋二位姨娘已经来了。

    两位姨娘在外面看到太太没在厅里，只有老爷在，便没敢进屋，悄悄候在门外。

    刘氏打扮好，来到厅里，唤了二位姨娘进来。

    二位姨娘给老爷太太请了安，立在一旁，不敢言语。张姨娘一直垂着头，宋姨娘忍不住多看了老爷几眼。

    刘氏有些好笑，便有意问她们昨夜交待的活计做得如何了，这时二人赶紧把昨夜连夜赶出来的活计献了出来。

    行动胜于言语，刘氏也不多说那些虚的，只点头笑道：“你们辛苦了。一会儿我和老爷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怕是要留饭。你们就不用候着了。中午老太太还要摆宴，姑太太们回府，人多且乱，不叫你们就别到前面去。”

    两位姨娘老实应下。

    这时佳蓉也过来了，给父母请过安。上官谨把另一块玉牌送给了佳蓉。

    待到上官谨和刘氏离了院子，两位姨娘依往常样子在偏厅用了饭。也许是平时的习惯使然，她俩并没有回后面自己的房里。而是从陈嬷嬷那儿里领了新的针线，顺便就坐在陈嬷嬷房里做活计。昨夜确实是太刻功了些，才做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于是在陈嬷嬷炕上躺下睡了起来。

    陈嬷嬷也不多语，知道这两人是有意避着后院的新人。

    这次二老爷提前回来是因为如梦姑娘身体不适，才取消了访友的计划。看来，这个如梦在老爷心里怕还是有些份量的。想来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己当石子，去试试这位新人的水有多深。

    “老爷，可是觉得我把姨娘们拘得太紧了？”刘氏跟在上官谨身后有些忐忑地问。

    上官谨侧身冲她笑笑说：“这样很好。”又说，“内宅的事儿当然是由你做主。”

    刘氏便没再说什么。

    来到老太太房里请了安，老太太果然留了饭。

    吃过早饭没多有，两位姑太太便来了。老太太亲生的只有府内这三个儿子，这两位姑太太都是庶出的。

    敏儿仔细打量这两位姑太太和她们带来的人，明显不如上官府里金贵。的确，高门大户不会娶庶出的女儿做正室，她们只能低就。而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又指着上官府撑门面，所以她们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都要在老太太面前低头扮孝顺。

    老太太也乐得在这些人面前摆架子，故做和蔼慈详，问东问西的。最后又故意对梁氏说：“今儿个在哪招待你们姑太太？”

    梁氏也是明白人，配合着老太太说：“园子里的花厅上，几株海棠开得正艳。”

    老太太“嗯”了一声，仍端着架子，好像将将能达到她的要求似的。

    两位姑太太则在旁边客气了又客气，仿佛老太太给她们多大的脸面、多大的恩典一样。随后便由丫头们引着去花厅了。

    敏儿以为今天的客人就是这两位姑太太，不料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位。是位小媳妇，打扮得就像个地主婆，又俗又艳。听了半天才明白，这是上官老爷一位庶弟的老婆，住在城郊，难怪这般打扮。

    老太太问：“太姨娘现在身体怎么样啊？”敏儿听了一楞，合着这位庶子还能把自己亲生的娘接到外面养着，这家怎么这么特别呢？

    那位俗艳的地主婆说：“太姨娘身体还好，就是惦念着老太太。一直想来看看老太太，又怕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老太太说：“偏她是个多心的。”

    地主婆拉拉杂杂地说了很多话，最后绕到她小儿子想上族学的事情。

    老太太点头说：“自去与大爷说声便是。”算是允了。

    看来地主婆此行目的已经达成，自是千恩万谢了一番。

    佳敏听她们说话，虽烦得想打哈欠，但还是觉得此行不亏，多少长了点儿见识。

    昨天看到老爹带着大肚子如梦回来，她心里其实比刘氏生气——本来前面就有哥哥jiejie了，难道还要多个妾生的孩子来和自己争爹娘的宠爱吗？

    不过今个儿得了点儿安慰，妾生的那不叫孩子，只能叫奴才。可话说回来，那是老太太有本事，才把这一切理得顺顺当当，自己的亲娘有这个本事吗？回去要好好提点一下刘氏了，教给她怎么处理妾室和她们可能生出来的孩子——老太太可是个妻妾“共存”的好榜样呢。

    午饭后歇晌的时候，上官谨和刘氏总算有了闲话家常的时候。

    刘氏说：“老爷，妾身打算等如梦生了之后，就给她行进门的礼。现在这么大的肚子总是有些不便。”

    上官谨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氏一眼，说：“你别多心了，只是因为是马大人赏的，我才不得不纳了她。”

    刘氏有些迟疑地说：“妾身不是多心了，只是，有点儿事想跟老爷说说。”

    上官谨问：“什么事儿？”

    刘氏说：“昨天忙的，妾身忘了给如梦请个大夫看看了。”

    上官谨说：“她有不舒服吗？”

    刘氏说：“才听下人们说，似乎吃不下东西——也许京里的饭菜和外面口味不同吧。中午吃饭时，她带来的小丫头还和厨上的人闹了几句嘴……这可不大好，家里一直都是大嫂当家，大厨房的事儿也都是大嫂cao持的。”

    上官谨面上的颜色便不太好看。停了一会儿，便说：“一会儿我去她房中看看。”

    刘氏赶紧说：“老爷你别误会妾身，若不是牵扯到大嫂，妾身不会跟你说这些……”说完便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上官谨。

    上官谨不由一阵怜惜，摸摸她的小脸儿说：“我知道你在家里为难了。不过，在咱们院子里，你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一会儿你去如梦那儿提点她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