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牛弹琴
刘晓兮在一间烛火闪耀的富丽房间里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她躺在一堆绫罗绸缎里，身上盖着一床大红绣牡丹的被子，这是一张足以睡下五人的大床，这张床这整个房间给她的印象便只有四个字：纸醉金迷。 她有种再次穿越了的错觉。她试着动一下，发现全身仍然酸软无力，她想起那个面人儿摊，以及那个明显易容过的老人。 此刻，她除了有一点点害怕，最多的感觉还是丢脸，真给师傅丢脸啊！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她不敢试图再乱动。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想必定是那个将她掳来这里的人，她闭上眼睛。 然后她灵敏的听觉能够感觉到那个人推开门，慢慢地走到床前，她甚至感觉得到那个人的视线胶着在她的脸上，就像一条紧紧缠住她的蛇，她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的小美人儿，醒了就睁开双眼吧！” 是他！刘晓兮睁圆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与殷邢若有些相似的男子，她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邢岚沣！ “你是谁？”她装出很害怕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他的那个小情人！ “我的小美人儿！你竟然不记得我了！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呢……”邢岚沣在床沿坐下来，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面颊，一阵冷意袭来，而他语带怜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请你放我离开吧！”她瑟缩着想要往后退，可她根本动不了，她实在难以想象，如果他那只冰冷的手摸上自己的身体，她会不会歇斯底里地尖叫。 如今她只有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快点自由活动，或者殷邢若跟月笙那两个笨蛋尽快发现自己出事了，找来邢岚沣家里。对，这里一定是他自己的家！是他在外面秘密安置的私宅，这个金屋藏娇的地方！ “我的小溪，你虽然换了一副普通一些的面容，难道你以为我就不认得你了吗？”邢岚沣的声音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丝丝丝地喷吐在她的耳畔，他离她太近了。 他突得将手伸进被子里面，刘晓兮全身寒毛直竖，每一个细胞都拉响警报，还好他只是拉起她的左手，然后他的冰凉的如蛇身一般的手缠绕上她的手臂，呢哝软语：“看看！这只蝴蝶依然这么得美丽！” 糟糕！之前为了彻底打消尉迟翎的念想，她临时将这块胎记遮盖了起来，她原以为既然已叫他绝望，便没再将那只蝴蝶藏起，谁知道今日却成为邢岚沣认出她的铁证！ 与其如此，她倒是宁愿跟着尉迟翎走，她看得出尉迟翎没有恶意，他只是一味思妹成狂的男子。而邢岚沣不同，他或许又要用甜言蜜语哄得她去伤害殷邢若。 “你到底想做什么？！”刘晓兮真想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狠狠地给这个男人一巴掌，可惜那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温柔地摩挲着她手臂上那只蝴蝶，一双狭长的凤目里闪现着复杂的神采，忽而俯身低下头，一个湿漉漉地吻烙印在蝴蝶的身上，她身上的鸡皮疙瘩自动地冒了出来，她想，蝴蝶要被他的口水毒死了！ “小溪，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的身边。”他久久地凝望着她的眼眸。 “我说过，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请你放了我吧！”虽然希望渺茫，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挣扎。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都忘了吗？” “别恶心了成吗？说吧！你到底想干嘛？还有这里是哪里？”她实在受不了这种rou麻兮兮的语言了。 “小溪，你确实变了许多，不过也更可爱了。这里是一个好地方，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叙旧情。” “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怎么可能再放开你？上次是我愚钝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她多希望他再给她一包什么毒药，叫她去毒害殷邢若啊：“你不想害若王了吗？我可以帮你！” “哈哈！小溪，你真会讲笑话。那你上次怎么没有对他下手？你该不会是见异思迁，喜欢上那个断袖了吧？” “不是。上次是时机不对。这次，我会得手的！” “小溪，你当我是三五岁的稚童么？别妄想了，我不会放开你的。他，自然有人去收拾他。” “他是你的表弟，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害他呢？” “我有害他吗？我，乃至我整个家族都是在帮他！”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起伏。 “帮他？”那一包毒药叫她放到殷邢若的饭菜里，这叫帮他？！帮他快点见阎王么？ “原本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我们会帮他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江山，可他，始终不领情！”说得倒像他是个正义勇士似的。 “我不明白……”既然走不掉，那就听他说说他们之间这些恩恩怨怨吧！ “正是你的失忆使得原本顺利进行的计划全盘泡汤……然而我不怪你，小溪，真的。我本不该叫你去冒险的。”他确实很后悔自己亲手将心爱的人推到殷邢若的身边，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身边了。 “呃……那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那深情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可是，她会傻到去相信他才怪。而他明明是要害殷邢若，却还堂而皇之地说这是在帮他？ “很简单——那个皇位原本就是属于他的。而他竟然懦弱胆小到不敢夺回来，索性，我们就帮他制造一些造反的迹象，将他逼上梁山！到时候，他便是想不反都不成了！原本的计划是将他弄伤，而此事将会算到太子府的头上……可惜了！”他连这些事都告诉她了，看来是真不打算放她走了，哎！ 这些人的思维，还真是匪夷所思。她也知道，在古代，不管谁想造反，一般都要师出有名，就算没有合适的理由跟借口，编都要编一个出来，或者是迫于形势啊，或者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啊……可这些，都要人家当事人有那个当皇帝的妄念呀，明明最有资格推翻现在皇帝的殷邢若就对那龙椅不感兴趣，这些人却赶趟子似地非要将他推进那潭浑水里边。 他们究竟是想帮他夺回皇位，还是自己想当皇帝？后者可能性比较大吧！真是己所之欲，强施于人。历史上这样的人太多了，因此而成就的傀儡皇帝也数不胜数。还好，殷邢若是个清醒的，他表明了态度，就是不屑做那个皇帝，或者说，他就是不甘做一个受制于人的傀儡皇帝！ 也许，在古代人的认知里，不想当皇帝的皇嗣都是形如草包一般的存在，可是，在刘晓兮看来，殷邢若的做法反而很值得称道，须知，一将功成万骨枯，遑论帝皇乎？ 刘晓兮突然有些欣赏殷邢若这个人了。 “可是既然他都不想当那个皇帝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地强迫他呢？”虽然知道她的劝告未必有用，不过，若能让邢岚沣动摇一点点那也好啊。 “小溪，你不会懂的。他若不当这个皇帝，我们邢家就真的要败落了。何况他还是陈梁国的乘龙快婿？他太自私了！” 刘晓兮气结，没想到还得到个这样的答复，她彻底缄默了。到底是谁自私？ 她知道，一旦被权力欲望等熏心之后，许多东西都很难改变，而她何其无辜？ “那么，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你将我扣着也没用啊！”莫非他还指望着拿她来要挟殷邢若不成？别做梦了！他们充其量就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而已。 “小溪，你难道不知道吗？我需要你！”他又紧紧抓住她的手。 呕！她真后悔与他在这里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 “可是我不记得你了。希望你放了我吧！” “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我的！我会让你一点一点记起那些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 信他才怪！完全是对牛弹琴，根本说不通！刘晓兮索性合上双眼，脸上倦容浮现：“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请便吧！”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吃东西。” 刘晓兮没回话，也没再睁开眼睛，她很想立即进入梦乡，那就不会感觉到他投射到她脸上的灼灼目光了。快走吧！她只有靠自己逃离这里了。 许久之后，在她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邢岚沣终于走了，直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门外，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动弹一下，哪怕一下，可是不知道邢岚沣给她吃的什么迷药，大约类似于软筋散之类的，她根本别想动一下。 她有些挫败地长叹了一声，干脆真的睡起觉来。她想，也许一觉醒来，药效过去，就能动了。 此刻的若王府若兰院中，殷邢若卧室的烛火透亮，他与月笙愁容相对，他们还是将刘晓兮搞丢了。 他们发现不对劲之时已是刘晓兮被掳走半个时辰之后了，他们在酒楼里吃饭喝酒，只顾着观察打探酒楼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遇到了麻烦。 直到月笙吃得七八分饱了，又将那些他认为好吃的食物都点上了一份，嘀咕着：“晓兮怎么还不来啊？” 这时，殷邢若才隐约觉着不对劲，他率先奔出酒楼，往那面人儿摊疾驰而去，却哪里还有摊子跟那个老头子的影子，更别说刘晓兮了！ 他知道，晚了，她一定已经遭遇不测，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