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洞天之珠

    天色由沉黑稍微变作深蓝，四野一片静谧。远远近近的房屋楼宇没有白日的喧嚣，只有一弯弦月侧挂西天，伴着两三点星子点缀天穹。

    武子青轻轻打开门，向父母居住的正屋和春晓她们所在的厢房各看了眼，轻巧地出了院门。一身玄色短装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突破地阶才可以拥有自己的院子……”

    想到解析能力和屋子里一大堆不太适合展示给其他人的东西，武子青抿了抿唇，“也许是该有间自己院子的时候了。”

    沿着石块铺就的小径来到演武场，寅时刚过，场地上空无一人。

    武子青简单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活动开腿脚，就在星光月辉之下一板一眼地打起了长生拳。晨光黯淡，女孩面向东方而立，呼吸自然，心静意专，手臂舒展，脚下踏五行之位，面上笼一界匀净，一边默念功法歌诀，一边讲早就熟稔于心的动作展开。

    “玉虚宫内导引功，内炼五脏引五行。

    太虚羽化虚空立，周身放松妙无穷。

    真元内固生癸水，万法归宗第一功。

    手托明月引金风，肺宫安宁天地明。

    托天翘剪撑天地，内闭三阳脾胃行。

    霸王举鼎神力大，三焦贯通肝胆宁。

    河车妙法谁人晓，阴阳既济离火平。

    五气朝元溶五行，百脉齐收切莫轻。

    五行导引功行毕，内精外华化长生。”

    动作和心法早就推演无数次，但第一次结合仍有些小小不顺，武子青不以为意，慢悠悠打完一遍，拳势一转继续第二遍，体意舒缓呼吸绵长，一拳一脚一立一转，都透出悠然自得、融入天地的意蕴。

    心中默念的歌诀逐渐与动作相和合，一丝若有若无的细弱气力随着动作在身体里流淌起来。武子青心中一喜，心神随之一动，与天地交融的心境瞬间消失，刚出现的细小气感也很快消失。

    武子青毫不气馁，“好神奇！意融天地，气若游丝，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前世的祖国也有修武乃至修仙的传说，不知是否也由此效果？可惜自己只看过些影视作品，没有丝毫实际接触。

    武子青忽又失笑，往事不可追，前尘旧事既已过去，又何必给现在也套上枷锁？痛快地过今生才是正理。

    重新站定，拳势展开比之刚才又多了几分随性旷达。武子青放开心胸，观想自己与宇宙浑然一体，很快就再次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气力丝絮。

    获得气感的下一步，是把这些气力丝絮纳入控制。武子青正要把与天地相合的心神抽离出来，忽然纳罕地拧眉。

    身体的动作依旧，灵魂正是茫茫然的忘我，这个处在自己意识范围内，却又明显独立于自己意识之外的意识是谁的？

    若非此刻意游天外、与宇宙相融，武子青的精神也带了几分“天意”般的洞彻通明，怕还发现不了这个独立意识体。武子青自己的灵魂既与天地相融，无悲无喜，只有本能的反应。一抹探查之意霎时笼罩那股意识，一触之下却是惊讶。

    这股意识剔透清明，里面满满的各式存在：自己的衣服面料，父母和其他家人的随身物品，花草习性用处，武家藏书阁自己看过的书……

    这不是自己“解析”过的所有东西？

    难道，这股意识就是自己“解析”能力的来源？

    武子青心中一动，在这股意识中搜寻一圈，却没发现任何能控制这股意识的存在。按说灵魂是意识的来源，每股意识必须依附灵魂而存在，如果灵魂消亡，意识也会很快消散。可眼前这股“寄居”在自己脑海中的意识既不依附自己的意识，也没有任何衰减消亡的预兆。而且，这股意识不像人类或妖兽的意识被情感经历所填满，里面除了自己分析解析过的一应事物再无其他，而且每个解析结果都记忆深刻，毫无折损。

    超强的记忆和分析能力，武子青想起前世的科技产物计算机，对这股意识不由垂涎，略微犹豫，心神微动，将自己的意识从天地中抽离出来，对着这股意识触碰上去。

    这是真正的灵魂触碰，如果这股无主的意识有什么反制能力，以武子青完全没有修炼过的弱小灵魂怕是会顷刻重伤，甚至直接灵魂崩散。

    但是武子青一念既出，就决绝不回。

    吴晴的世界里祥和平淡，只要付出努力就足以收获美好生活；武子青的世界却是强者为尊，她虽有武家庇佑，却不可能容忍自己在边陲小城中安享一生。想要见识更多精彩，先要有立足更高的实力。而把这尚还无主的“解析”意识彻底收复，是她最初的机遇和风险。

    就看她的判断能得几分的运气了。

    意识感觉到的范围，混沌沌的空间似乎有“啪啦”一声轻响，武子青感觉自己的灵魂陡然震颤了一下，立刻比刚才清晰了几分。原本只能模糊意识到自己灵魂的存在，现在却能清晰感应到自己灵魂与自己意识相接的部分，一颗透明质地的绵软珠子就在灵魂与意识衔接处，摇摇晃晃仿若十分不稳。

    武子青心中大定，除了心神异常疲惫再无问题，那股意识虽然不知来历，却果然是与人无害。只要日后自己灵魂强大，必然能把这股意识彻底刻上自己的烙印。此外，略微感应之下，这被自己名为“解析”的意识团，似乎不仅有解析一种能力，若能好好使用，必然是自己变强的极大助力。

    既然它不仅局限于“解析”，再以此命名就不那么合适。所谓天道昭昭，纤毫洞察，武子青略一思索，暂时把它命名为洞天珠。

    只是心神似乎损耗过度，虽然身体气力还在，却一阵阵头晕恶心，恨不能找人敲晕自己。武子青郁闷了下，决定勉力练上几趟长生拳。

    据武永亭所说，长生拳虽是大多数习武之人都知道的基础拳法，但在久远之前，长生拳却是由武入仙的登仙之法，只是时日漫长，当初五行二十三式的长生拳在流传中不断散佚、流失，又被人篡改，只余而今十二式，登仙不成、演武未能，反而成了习武之初感应天地寻找气感的绝佳基础拳法。

    既如此，即便现今的长生拳仅有当初万分之一的功效，也应该可以凝练灵魂、补足心神吧。

    懒洋洋地拉开无极势，慢吞吞地举手投足，武子青绷着劲展开拳势，打出的效果却像初学者的舞蹈，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在一趟拳打完，眩晕欲吐的感觉倒是平息了不少。武子青精神一震，继续打她慢悠悠的长生拳，却听旁边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