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抉择，活着还是死去（七）
“这些事，少良不知道，当年他娘怀着身孕，就随着我四处奔走，等少良一岁多，才在奉天落下脚。” “他娘宠他，舍不得他受苦，虽然我一次次把他扔出去，没有让他接受我手里的权力，让他自己去发展，自己去奋斗，这奉天讲武学堂，兵工厂，训练场，他都亲自参与，亲自设计，也懂得和士兵同吃同住。” “但架不住我的那些个下属，对他的宠溺，这孩子自小就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很快，很讨我那些得力干将的欢心。” 张祚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挺满意这个孩子，聪明，孝顺，能吃苦，也有文化，不像他爹就是个土匪出身。” “但是，要继承我这份家业，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要在这乱世生存，没有一股匪气，没有一股焊气，是绝对不行的。” 琳琅沉默已久，突然插话，说道，“老爷子，只怕这个，我给不了他。” 张祚霖也笑了，“傻孩子，这东西都是在生死之间，在一次次挫折中磨练出来的，别人怎么能给他！” “其实这次婚约，看似荒唐，却是我反复思虑的结果。” “你写休书给他的事，我听说了。”张祚霖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我没指望你能看上少良，我只是希望，你能激起他的悍勇之心。” “我要他，敢于忤逆我的意见，要是他连亲爹的话都不听，将来不管谁想骑到他头上，想左右他的意见，都不太可能。” “这些日子，他的变化，想必你也看到了，只是短短几日，这孩子就成熟很多，果断很多。” “所以，我希望，能继续保持这份婚约，保持到他亲自来向我这个老头子要求解除婚约的一刻。” “老爷子，这事您还是找别人吧，我恐怕不太行。”琳琅苦笑一下。 张祚霖也是苦笑连连，说道，“要是别人家的大小姐，温温顺顺，柔柔腻腻，被他派几个小兵，背上枪捣乱一下，只怕当即就要退婚，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寻觅一个人选，也只找到你一个。” “只要你同意，一直保持这个婚约。我就认你做我的干女儿，把这东北军的一半，交给你！”张祚霖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爷子，你这报酬也太高了点吧？”琳琅有点诧异张祚霖的大手笔。 “交给你我还放心点，要是我这个乖孩子不成长起来，只怕我全部的家业，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没有一颗勇猛精进的心，在这个乱世，不管手里有多少杆枪，也是一捅就破的纸老虎。”张祚霖也是有些无奈，继续说道： “更何况，我也希望你，能够肩负起这个责任，保这一方水土平安。” 张祚霖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转向他守护了十八年的奉天城。 “战事一响，就不知有多少人，要妻离子散，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伏尸千里，饿殍满地。”张祚霖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亲身经历的事，不希望再度发生。” 琳琅的笑容有些沉重，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你好好想一想，改天……”张祚霖看到琳琅有些意动，开口说道。 琳琅眼前，忽然浮现起沈天云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场接触，这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却是太深太深。 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想到的，却是沈天云在教学楼上高高的一跃。 “一直都是你们安排老子的命运，今天，老子就要自己安排一回！” 沈天云的话语，还在她耳边萦绕，她甜甜一笑，转头对张祚霖说道，“老爷子，我想好了，我既不想当您的干女儿，也不想要你的半个东北军。” “我就是我！” “只能走我自己的路！” 张祚霖皱起眉头，说道：“我看过你的课程表，知道你总想要自立，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当初我们起家的时候。” “想要白手起家，你靠什么？你有日本人还是罗刹人的支持？你有兵工厂，还是有大矿场？你有人脉，还是有钱？” “人总要现实一点，不能太理想化。” 琳琅也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这才说道，“老爷子，当年你带着大肚子的妻子，领着十几号人来到奉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有没有想过自己一无所有，一穷二白，连大字不识几个！就应该安安分分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稳稳当当赚点辛苦钱？” 张祚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道，“不愧是我选中的女孩！” “好，婚约的事，本来就是我老头子一厢情愿，今天，咱就把这事揭过了。” 张祚霖想了一下，又说道，“琳琅，你来的这些日子，真的给东北军，给少良，注入了活力，少良这孩子，确实也成长了不少。”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在西边，悄悄埋伏了一支人马，建了个小小的基地，你要是有兴趣，就接收过去，算是我送你的谢礼。” “日本人和罗刹人这边，你要是有想法，我也可以帮你联系，有个靠山，凡事都容易些。” “我老头子就一个想法，希望你尽快强大起来，没事就来找我家少良的碴，刺激刺激他，人啊，不能安逸。” “这几年，我在东北的势力越来越稳固，外人也送我一个‘东北王’的绰号，可我自家清楚，北边的吉林将军和黑龙将军，就是不堪一击的软蛋，直系和我隔着山海关附近的崇山峻岭，想打过来，光是后勤补给就够他吃一壶，日本人和罗刹人又是咱的后台，所以，东北军最近几年，很安逸。” 琳琅静静倾听。 “就像鱼池里养鱼一样，要是没有鲶鱼，在其中四下翻滚，干扰鱼群，只怕这一池塘的鱼，都会安逸的死掉。” “答应我这个老头子，做一条东北军的鲶鱼好么？”张祚霖激动的指着窗外的奉天城说道，“你也不希望，这样的繁华盛世，毁于战火吧。” 琳琅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坚决的说：“老爷子，对不住了，我就是我，绝不会做什么东北军的鲶鱼。” “哪怕倔强的死在我自己的路上，也不要成为别人的附庸！” 琳琅站起来，冲着张祚霖鞠了一躬，“当年的承诺，琳琅做不到了，对不起！” ———————————————————————————— 照例求收藏求推荐，不为别的，就因为大河俺忽然觉得自己写的还不是足够好，准备更加努力的去写，一卷比一卷写的更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