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月嫂的哲学

    雪淞一直记得那位盛名之下的金牌月嫂离开的情景。

    月嫂原来就要比普通的育儿嫂贵上一倍，而“金牌”又多出一千多块的品牌附加值。雪淞坚持自己出这个钱，但辛洛阳比她还坚持，称这是送彤彤的满月礼，而且执意这份礼物要送到满岁。满月前两天，他跟月嫂提出续用一年的要求。

    没想到，“金”月嫂比这二人更坚持，一定要走。雪淞极力挽留再多留几个月，因为自己一个人带彤彤还真是没信心。但最后还是被月嫂的理由说服了，而这也是她的执业原则：每家只做一个月。

    月嫂之所以贵，完全因为这是个“技术活”，有着相当的技术含量。如何护理新生儿脐部、如何喂奶之后拍嗝、如何做被动cao……这些看似想当然的事情，乍一来还真不知如何下手。金月嫂又是这熟手当中的专家，在她看来，月子里护理产妇与新生儿至少自己是“技术工人”，而继续留下来则完全沦为“帮人家带孩子的保姆”，尽管收入没有影响，但她的职业骄傲却不能忍受。

    还有更重要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带宝宝，没爱心的人你也带不好。可带得越久走的时候越舍不得。我带的第二个宝宝家当时留着不让走，我带了6个月才离开，后来想得不行，好几次跑回去看那宝宝，最后一次去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就忍住再也没去。后来又一次在医院陪产时看到一个差不多的宝宝特别像那孩子，我追出好远去发现不是，回来哭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就给自己立了规矩，跟每个宝宝在一起绝不超过一个月”。

    言尽于此，还能说什么呢，金月嫂带走了一张彤彤的照片和一张她抱着彤彤的合影，临走时她打开随身带着的一本相册，里面是所有她带过的宝宝的照片。平时看着麻利精明的一个人，此刻却是难得的儿女情长，“这个是琪琪，这是维尼，这对双胞胎才好玩、一个叫欢欢一个叫乐乐……”收起相册的时候彤彤突然哇哇大哭，她忙跑去抱起哄着，雪淞接过来，看到月嫂转身擦眼睛，离开时已经回复了平静，似是自言自语道“其实帮别人带孩子，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儿子和女儿都在上大学呢，想想他们，我就没时间伤感了”。

    正因如此，后来雪淞没再请住家的保姆，一直都是请长白班的阿姨，彤彤两岁之后就换成每天来几个小时的钟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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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后来仍常常想起那位金月嫂，直到现在，彤彤两岁半了，她仍会回忆起她说的话。

    尤其现在，在她又被突然出现的申墨动摇的时候，想起她说的，感情与时间，离开与思念。

    因为绝对的时间，还有相对的感情，彤彤喜欢辛洛阳。小孩子都有种幼稚的精明。她知道雪淞是不用讨好也会无条件对她好的人。而辛洛阳则是需要自己不断“争取”来拉拢、巩固的人。

    于是，她第一次有意识的笑是献给辛洛阳的，她第一次叫叔叔之前先叫“亲亲”，她走出的第一步是迈向辛洛阳的，她第一次摔倒双手是冲着辛洛阳张开的……

    雪淞又想起刚刚二人在客厅画画，她第一次经过的时候，辛洛阳指着画纸说：这是南瓜！彤彤毫不退让：是苹果！“南瓜！”“苹果！”“南瓜！”“苹果”……

    雪淞画完一幅插画从书房出来时，二人仍在进行平静温馨的对话，争论内容则是不知道重新画好的第几幅画，而对话内容仍是：“苹果！”“南瓜！”“苹果！”“南瓜！”“苹果”……

    雪淞都听不下去了，可辛洛阳仍兴致颇好的样子，一边寸土不让，一边满面含笑……

    这样想着，雪淞拿起电话，“洛阳，睡了吗？别忘了明天带彤彤去报名亲子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