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少年的烦恼
看着大门口的两个人，兰琪觉得有点儿古怪。 “我想，今天我们是要去看布鲁克？”兰琪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塞菲莉娅·威莱克你来干什么？ 塞菲莉娅显然很明白兰琪的意思，她笑道，“和你们一起去就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狄恩怕彻丽误会。” 哪怕小凯撒不曾说起他偷听到的东西，兰琪想想前一天的事情，也明白了。 彻丽虽然是个大小姐，但也是个美人，有仰慕者这种东西……大概并不奇怪？ “那好，我们可以出发了……唔，两匹六脚矮马，想必有一匹是给我准备的？” 狄恩瞪大了眼，扯了扯自己墨蓝色的卷发，“唔，当然。我想以兰琪法师的经历应该不至于不会骑马。不过，那个叫做小凯撒的孩子不去吗？” “不，我们不能总是扔下学生不管。”兰琪说，不顾塞菲莉娅无奈而狄恩偷笑的表情（他们显然都想起了那个约定），上下打量那四匹皮毛棕色或者灰色的六脚矮马。 六脚矮马出产于塔瑞亚山脉。虽然和角马的外形有点儿类似，但与性格相对桀骜、时不时还会变异出低阶魔兽来的角马不同，六脚矮马虽然被有些人怀疑有幽域血统，却是一种天生温驯、极好驯服的动物。它们极少发怒，善于攀爬崎岖的山路。 除了智商在动物里也偏低是个麻烦之外——这是它们被怀疑有幽域血统的重要原因——可以说城市和山区最好的代步工具了。 但它们依然不被“上流人士”喜欢，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和矮壮的身躯相比，它们的头颅有点过于硕大了，和角马相比更是显得丑陋。 兰琪看看角马再看看将苍金长发扎成了马尾，一如既往穿着武士服，显得英姿飒爽的塞菲莉娅，得出了结论，“我想这些六脚矮马是你的主意？狄恩大少爷。” 狄恩半点也不觉得尴尬，“在安特卫普乃至于整个法兰修尔，如果发生动物的冲撞事件，那几乎百分百是角马发疯造成的。我现在越来越肯定，注意安全是个好主意。懂得吸取教训更是一种美德。” 塞菲莉娅继续笑着补充道，“也是因为彻丽不在。” 狄恩抽了抽嘴角。 兰琪也不在意，她只是注意到，塞菲莉娅的“笑”虽然多半是客套、礼貌，可已经和前一天不同，不再具备“勉强”的意味。 她翻身上了一匹矮马——和第一次见到狄恩时一样，穿着开衩的法师袍，还穿了裤子的她骑马是没问题的。 “我只是个平民，昨天的事情差不多等于就是路过。想来也没人会告诉我调查的情况。但那件事太糟糕了，你们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兰琪这么问，塞菲莉娅的表情到底还是阴沉起来。 狄恩也叹了口气，“怎么可能那么快？我们知道的其实也不多。那天彻丽说要休息，拉着塞菲莉娅去逛街。我恰好碰到她们两个，不过是在街上说了两句话，就看见那只血狮烧坏了酒店的门冲出来。塞菲莉娅和彻丽两个见它要往中央广场冲——你知道那儿很多人，她们就出手了。谁知道那血狮本来就受了挺重的伤，她们两个收拾起来出乎预料的容易，但彻丽反而生了气。而且你知道，那时候还能看见血狮的头顶上有没完全消失的守护魔兽契约图案，它叛逃了，很明显。彻丽觉得那是因为它受了虐待。有些人就会这样。再然后……我觉得兰琪法师你也看见了。” 狄恩大致述说了当时的经过。 确实，兰琪没看见的部分貌似不多。 兰琪叹气，“只是有太多不能令人信服的地方了。当然，你们比我更了解那个博文，或者会有不同的见解。” “不不不。”狄恩一只手不肯放开缰绳，却激动的举起另一只手来使劲摇，“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兰琪法师你至少应该知道一点，这个世界并不公平。我们都是那种一生下来就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的人。哪怕是战争，我们也比绝大部分普通人更安全。整个法兰修尔的历史，除了血月之变那种例外，不管盟约上怎么规定都好，上流社会的死亡比例总是要低得多。而且在这方面，商人又往往比贵族更强，低级贵族又往往比高级贵族更强。所以这就有一个问题了——在这个大圈子里，有很多家伙都一点也不努力，整天寻欢作乐游手好闲。所以，我们把我们分成两个部分——有能力的和没有能力的，努力的和不努力的。前者的圈子要小得多，我想你可以理解。” 兰琪想想，点头。 世家总会没落，国家也总会衰落，和这个有很大关系。她见得也多了。有很多人倒也不是不努力，没才能。只是他们的努力和才能往往都用在争夺财产权力方面了。 ——当然，家长们未必希望这样。可哪怕是最优秀的父母，也不能肯定孩子一定会按照他们的希望成长。如果可以，兰琪觉得世界上的烦恼只怕至少要少掉一大半。 所以，和那些人比一比的话，彻丽、塞菲莉娅这样的应该算是好的。 至于狄恩……这家伙有什么才能？也是个出色的商人？ “我们原来都觉得博文是一个浪荡子。虽然戴纳和狄恩都有不同的看法，但他们也从没努力过，将博文纳入我们的交际圈子。”塞菲莉娅这时接口说。 “他很jian猾，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那简直是他们的家族特色了。”狄恩再次小心翼翼的在矮马上坐正了，撇撇嘴，不屑道，“其实塞菲莉娅也知道吧？博文也不大喜欢和我们来往。他们家谋求了好几代了，想要回凯克德拉去。我本来就觉得，莱昂二皇子和利奥波特大师都到了安特卫普来，趁这个机会他们肯定会做点什么——你看，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会努力，那总得有点动力才行。” 兰琪点点头，“我想，他们家的信誉或者不大好？” 塞菲莉娅有点惊奇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个？确实……他们家从来都不是合格的商人……” “不是说他jian猾吗？我觉得这种事不可能瞒过所有人。而且至少有一点我觉得可以肯定，他们在酒店，而且还是靠近中央塔楼的酒店交易，应该不是那个博文希望的，而是佣兵们极力要求的吧？经验丰富的佣兵至少都会小心被黑吃黑，尤其是在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的时候——在中央塔楼附近杀人，动静太大了。” “有道理，很有道理。”狄恩顿时热情得连连点头，“对佣兵界肯定是兰琪法师你更熟悉。现在看来就是那只小血狮的异常了。搞不好那只小血狮的异常还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才会出现那种事。可惜彻丽不肯让人把整只血狮拿去检查，只肯让他们抽血什么的……” 从兰琪的住所到布鲁克所住的小区有相当的距离，塞菲莉娅和狄恩都不介意说说话。或者说……八八卦。何况他们没有选择人烟繁华的主干道，凑在一起说话也不怎么显眼。 ——就是塞菲莉娅这个大美人的回头率依然很高。 当然，哪怕是无聊，这样的态度依然可以说和以前相比有所变化。尤其是狄恩。这种变化不会全无来由，他也没有怎么掩饰。 狄恩自觉前一天的事情他们已经说得够多了，于是转开话题，“说起来，不管是他们同意彻丽的要求，还是昨天出来得太晚的问题，都是因为昨天在中央塔楼发生了一件大事。连我们也打听不到详细情况，但听说兰琪法师你做得很漂亮？” 可惜，哪怕他们说了那么多，也不可能让兰琪松口。 兰琪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抱歉，关于这个，我想我也必须要保密。那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你们也还是不知道的好。” 兰琪绝非不会做人。 ——只要她想的话。 此时她的态度也和在渔场时的冷漠到冷硬不同，语气郑重，但善意也相当明显，倒是让狄恩和塞菲莉娅都说不出埋怨的话来。 骑马走在中间的狄恩朝塞菲莉娅看了一眼，朝她叹了口气。 可塞菲莉娅也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们并没有多关注兰琪，哪怕是经历了前一天的事情也一样。但理所当然，从利奥波特到大安特卫普起，他们这些安特卫普的权势家族，就紧盯着这些“大人物”的一举一动。 兰琪被当做作秀道具，已经让塞菲莉娅、狄恩觉得彻丽用自成天地这样的魔法来对付兰琪很不妥了——他们倒是没觉得彻丽会输。毕竟在格斗场这样狭小的地方，自成天地一出，几乎就掌控了整个格斗场的局势！ 到了前一天打听中央塔楼的事情，更是让他们认识到，兰琪只怕做了相当不同寻常的事情，真正和那些人扯上了关系。 兰琪的话至少证实了这一点。 狄恩自知自己在彻丽的面前没有话语权，实在是万分指望塞菲莉娅将彻丽搞定。可塞菲莉娅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戴纳。”塞菲莉娅无声的用口型这么说。 狄恩的脸顿时拉了下去。然后他决定报复，“说真的，你觉得布鲁克会高兴看到你吗？塞菲莉娅？会不会觉得你因为他的遭遇而同情心大发之类的？” 可惜，塞菲莉娅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经过这些事，父亲对布鲁克也有些失望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布鲁克怎么想，又关我什么事？你别忘了，在我父亲的眼里，你也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可怜的狄恩，他的脸色顿时变成了菜色。 让兰琪看的大为有趣。 其实狄恩倒不是害怕被逼着和塞菲莉娅结婚。他知道，以威莱克对女儿的宠爱，那绝无可能——要不是这样，布鲁克早和塞菲莉娅结婚了。 只是，他要是成了威莱克眼里的第一候选人，那彻丽就更不可能考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