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恶客连连
狄恩虽然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但他并没有想过他的人生会有什么大变故，哪怕明知道“圣战”不久后就会发生。兰琪听着塞菲莉娅和狄恩的谈话，至少听明白了这一点。 当然，也确实可能不会有什么变故。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想起了在诺非索的那段快乐时光。那时候，她认认真真的学习，高高兴兴的接受挑战。满心以为可以就那么慢慢的、快活的成长，一步步前进。 但朝夕之间，天地色变…… 还有那个地下王国…… 虽说本来就战火连绵，可从不陷落的堡垒坎蓓尔陷落之前，人们可能想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 兰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些过往。在不算太热情的闲聊中，他们到了一个占地颇为广阔的庄园。 保安大约看到了“狄恩与塞菲莉娅通行证”，压根儿就没有出面。而庄园外的结界警戒效果一般——兰琪拿来和中央塔楼那个做比较了，事实上以她现在的程度想要潜入也没这个可能，否则她早来了！——但有极好的隔音除味效果。 兰琪觉得自己能在庄园外闻到那弥漫于整个安特卫普的淡淡鱼腥味是因为她的身体强度够高，鼻子够灵敏——班克就闻不到，或者已经麻木了——但哪怕是这样，当她一跨进结界的范围，那淡淡的鱼腥味也立刻就彻底消失了！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兰琪于是很怨念——一天20个小时一年几百天不停的维护这种精细程度的结界，业主得付多少物业费啊？又不是中央塔楼有那个必要，实在是太浪费了！ 她没注意到，她的怨念被小小的误会了。 狄恩朝塞菲莉娅得意的挑了挑眉，而塞菲莉娅为此摇了摇头，显然有点儿不满。 可事实上，那静谧精致的园林和精美的建筑，在兰琪的眼里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尽管小凯撒老是腹诽她没见过大场面，但她当然其实是见过的！ “我很久没来了。”塞菲莉娅在进入结界后，没走两步就勒住了缰绳，“记不清路。不过我记得，狄恩你有时候会来这里吧？记得位置吗？” 狄恩驻马沉思，“大不了去问问呗。不过我还是先想想……” 兰琪瞅着塞菲莉娅，“有时候？” “他家当然不在这儿。”塞菲莉娅说，“但有时候年轻人的聚会不适合在家里举行。” 兰琪点头——这儿动辄几百平米的别墅在普通人的眼里自然已经是豪华居所。可对威莱克家族这样的家庭来说，大抵还不够看。狄恩的家族看来差不多是同等级的。 “兰琪法师，关于布鲁克……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他是没有继承权的幼子，几乎完全是靠自己的眼光和能力走到了这一步，这点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塞菲莉娅含蓄的说道。 兰琪听懂了她的潜意思——这是让她等会儿见了布鲁克不要冷嘲热讽得太厉害？ ——嘛，如果这个布鲁克确实是完全靠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她也会佩服的。但只怕，不是那么回事啊！ * 兰琪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狄恩指路。 因为这儿没人用精神力扫描，她就不客气的用了异属。在用异属扫过了这个庄园以后，她已经知道布鲁克住在哪儿了——这里的绝大部分地方人员密度都不大，完全可以说是地广人稀。可有那么一个地方，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虽说元素们不可能告诉她那些人的等级是多少，可如果这么一大片庄园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人口密度大，那是不会有其他可能的。 * 铁门打开后，似乎许久不曾修剪的花园中看来却是空无一人。木头似的中年管家存在感也几乎为零。 “主人身体不适，而且欧格登小姐先来了。所以他未能出门迎接，请谅解。”管家弓着身，这么说道。 “彻丽！？”狄恩和塞菲莉娅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那倒是挺热闹的。”兰琪倒是镇定淡然。她毕竟不是真的来复仇的，甚至根本就连一个章程也没有。现在这种……监视者暗中监视的事实，她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反正只是来看情况的。怎么样都随机应变，那是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抱着此等“随遇而安”的心态，兰琪轻轻松松的走进了布鲁克家的大门。一路穿行过了至少十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监视者的目光注视，走进了布鲁克家的客厅。 她知道，彻丽和布鲁克在之前正相顾无言、面面相觑。 但正如元素不可能听得懂法兰修尔通用语，元素们也不可能看得懂布鲁克和彻丽的表情。所以兰琪一眼见到，心就是稍稍一沉。 在这春末时分裹着一身大衣坐在大厅主位上的布鲁克面色相当之憔悴。大厅里诸多晶石制品摆设更是衬托了这一点。他身上没有任何新鲜的，或者才治愈的伤口。可黑眼圈浓重，头发也没了之前的油光发亮，散乱的搭在脑袋上。 而且……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这种摆明了不堪重负的模样兰琪并不陌生。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恐吓几句他大概就什么都会说了。根本不用大刑伺候。除非……除非，他的语言乃至于思想都受到诅咒系魔法的控制！ 可兰琪见过他使用魔法，也早评估过他的实力。 看他的回复速度就知道，他的神力应该相当深厚。不负“虔诚”之名。如果中了诅咒魔法，又能瞒过神力的监控，还难以被神术解除……那就只说明一件事——那个魔法非常、非常的高深精妙。甚至可能……同样动用了炼金改造！ 从塞维尔留下的东西里，兰琪对黑暗系的魔法绝非一无所知。她知道，如果布鲁克的状况当真如她所料，黑暗教廷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只是她会感到心痛的程度。 那么，就和之前的那件事一样了。 ——黑暗教廷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肯定是想着更高的收获。那更高的收获，会是什么？ 兰琪发现自己不大想去想那个答案。 * 和兰琪知道的信息量不同，塞菲莉娅和狄恩自然也就没有她的感触。他们比兰琪还要更早踏进大厅，看到布鲁克的模样也是稍稍吃了一惊，却也就仅此而已。 ——这家伙是不是抗打击能力太差了？ 几乎在同时，两人冒出了相同的想法。但随之而来的念头，却有所不同。 塞菲莉娅暗暗点头——爸爸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才对他失望的吧？能早早看清太好了。这家伙虽然努力，但确实天才，以前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呢。 狄恩则是很直接的不屑——真没用！ “莉娅，狄恩。”显然和他们有相同感想的彻丽兴高采烈的迎上。因为她要刻意的冷落的兰琪，以至于对狄恩的态度比平时亲切了不知道多少。几乎让狄恩受宠若惊。 “你怎么来了？”塞菲莉娅皱眉——她可没这么好糊弄。 “因为我没来过啊。爸爸总说布鲁克比我们还厉害，我可是好奇很久了。” “很抱歉，让欧格登小姐你失望了吧？”布鲁克忽然沙哑着嗓子插话道。 “是有点儿。”彻丽笑着说，“不过你以前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也许，只要有人安慰，就能很快好起来呢？” 这时，她才掉头看了兰琪一眼。 兰琪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个大小姐，不会觉得她听说了布鲁克的光辉伟业之后，后悔当初的拒绝了吧？也许，她进门那一会儿的愣神没有遮掩好？好吧，也许她也该有观颜察色的本领。 布鲁克却似乎没听懂彻丽的潜意思，只是笑道，“请坐吧。听说我和黑暗教廷扯上关系，这里的佣人都走得没剩下几个了。现在只有老管家，他现在还要兼职圆丁。一个厨师，他还得负责打扫。肯定招待不周。几位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他的心灰意冷是那么明显，似乎在这一刻，兰琪和塞菲莉娅在他的眼里都没了区别。 彻丽顿时颇感失望。 塞菲莉娅无奈的推了推她。 但兰琪的平静让她松了口气。她注意到，兰琪似乎并不想要打击布鲁克。这很好。布鲁克这模样，他看着都有点可怜了。 “坐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塞菲莉娅只得这么招呼了一声。 彻丽更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确实有点不甘心——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不甘心。干脆也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嘀嘀咕咕的说起布鲁克之前的成就来。 他得到了威莱克的慧眼识才，工作和资助，此后凭眼光捞到第一桶金，开设炼金工厂……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兴起了，绘声绘色。尤其是……她眼角余光瞥见，兰琪听得挺认真、挺入神！顿时，她把塞菲莉娅的尴尬给无视了。 反正以塞菲莉娅的家教，也不可能走过来阻止她。 但彻丽没想到，兰琪第一次开口，却和布鲁克毫无关系。 在说起布鲁克帮人做了一个出色的炼金工厂策划的时候，兰琪忽然问了出来，“欧格登小姐觉得炼金工厂的存在怎么样？” 彻丽一愣。 措手不及的问题让她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说辞，“这个……” “教廷并不喜欢炼金术。除了储物道具之外，不是吗？” “唔……”少见的，彻丽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炼金术是最美妙的产物！”狄恩兴高采烈的说，“它将金钱转化为实力，方便了我们的生活，强化了我们的力量。你也这么认为的，不是吗？彻丽。老天，别听戴纳那个家伙的。他被教廷洗脑了！” “你才被洗脑了！”彻丽顿时忘了挣扎，怒瞪他。 狄恩叹气，正要再说，但是…… “炼金术确实相当方便。”一个寒冰一般的声音忽然插口，“但原本用来造福民众的技术，被某些人拿来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就不那么美妙了。” 给这个冰寒声音伴奏的，是军靴踩在洁白光滑的刚晶石上利落而又富有节奏的声响。 没过几秒钟，两个穿着不同制式军服的青年结伴走进了屋里。那位存在感为零的老管家没有给出任何预告，甚至根本就没做出任何反应。 ——这么巧！？才发生了那两件大事，他们怎么会今天就到这里来？ 兰琪顿感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