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东市买碳（2）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说我什么，我不在乎。现在你们和我去看看那些木炭和铁料去。明天开始我要开炉打铁了。我得看看我们还缺什么。赶紧准备，不然明天就来不及了。”宋波说着话，也没有在乎那三位铁匠的反应，直接的就一手拉一个儿子就迈步向着用作库房的南配房走去。张，石，王，三位铁匠一看东家没有任何要追究什么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紧跟在后面向着南厢房（一般都叫南厅）去了。他们看看自己的这个新东家到底能看出什么来，是不是大行家。这个其实是一般打工者都有的想法。看看自己的老板懂多少。不过技术活比较重视这个，因为这直接关系到自己是不是能糊弄过去。或者能不能赚点私钱。

    其实这南房最适合放金属了，当然不是放利器。古人崇信五德南方主火，火克金。所以南方放金属不会出事，也不容易出事，不过要真是着火了。金属到是不容易助燃。其他的就算了。不过从风水上来说，这个宅子还真有问题。西方属白虎主金主杀伐。而这个店就是冲西的。说不好听的主家会不利。不过还好宋波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不相信这个，不过这又从另一个方面验证了宋波这房子买贵了。当然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般南配房都不是很潮湿，比较热。所以作为金属放置的地方来说，金属更容易保存。

    六个人先后走进了南配房，只见到南配房里面堆满了半屋子的铁料，也就是生铁。木炭当然没放在这里。因为迷信啊，他们将木炭等引火之物都放到了东厢房。东属水。其实宋波不是没看过这些铁，不过，好像之前一直都在兴奋中，根本就没看仔细的，清楚这些货物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之前看见这一个个铁条，布满铁锈。红艳艳的，抓一些下来是氧化后的铁没错，那就得了，根本就没想到过要将铁断，看一下断口，看看里面的铁是什么情况。可是今天宋波走进自己的库房，就必须要检验一下铁条的质量了。因为明天他宋大匠就要开炉打铁了，如果铁料不过关的话，那明天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玩笑，总不能用不过关的铁料加热后一锤子打碎了当钢用吧？于是他抓过一根铁条用力的向着那堆放铁条的架子上一抽。“呯”的一声，那铁条直接碎成几节。宋波捡起一块碎铁走到门口仔细的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他就皱起了他那很少皱的眉头。

    这里的生铁都是铁条状的。不过这不是宋波皱眉头的原因，他之所以皱眉头，原因是这些铁质量差。还不是一般的差，而是太差了。绝对超过之前自己在现代学习的知识范围了。同时也让宋波长了大见识了。宋波稍微的估摸了一下，这个生铁的矿渣含量快超过百分之十了。这完全就是炼钢剩下的废料。要是用这个炼钢打刀。估摸着没个十天半拉月，连钢都别想打出来。TMD垄断果然很厉害。好东西都不卖，卖给你东西还给你加废料，就这样你也没办法，因为你没地方说理去，你说理得地方就是这垄断的地方，所以不管这废铁怎么样，你只能接受。这所谓的铁还得炼炼铁，才能炼钢，之后才能锻打。也就是说他这里所谓的铁，其实质就相当于是一些铁矿石。‘你说这官府咋不直接卖矿石呢？’宋波心里那个气啊。

    其实话说回来了，就算是好的百分之二含碳的生铁也不适合锻打要想利用也得炼钢才行，不过不用再炼铁啊。宋波那个愁啊，这老些废料放在屋子里面，以前的那个铁匠怎么过的啊？难道就是天天都抡大铁锤？怪不得自己在这个时代见到的铁匠抡锤的胳膊都比另外一个胳膊大呢。原来都是天天抡铁锤，炼铁炼的，要说古人着百炼成钢还真是有道理啊。据说中国宋朝的时候就有类似高炉的装置了。也许真正的减少铁匠劳动量的时期正是宋朝之后吧。不过这个时代的铁匠那真真的都是实力派。那唐刀都是一锤一锤的砸出来的。当然技术肯定是好的啦。要不然日本人也造不出世界知名的好刀来。可是在宋波眼前的铁确实这个德行。要知道这玩意儿在西方完全就是没有炼制过的铁矿石啊。这得废多少煤炭才能重新把它练好啊？再说了现在卖煤的有没有还两说着，要是木炭，只能用白炭（比较纯的炭），好贵的。没办法也许自己只能起个小高炉了。这些铁根本就是用自己家的灶火堂炼的。坑爹啊。怪不得世界上总是反垄断呢。垄断真的坑爹，不，垄断不只是坑爹，连爷爷都坑了。

    宋波的两个儿子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们一看见这么多的铁条子。早就惊呆了。

    “哇，这么多铁啊。要是能卖了能买多少烧饼啊。”不用问说这话的肯定是宋家老二，宋秉守这个吃货。

    “确实不少，爹爹，这些铁要用来做刀么？”宋秉严就稳重多了。

    “啊？啊，是，要用来做刀的，不过这些你们确定是铁么？”最后一句话宋波是和张铁匠等人说的，他得找个这个时代的专家，不然不放心。不过很显然宋波要失望了。

    “回东家，没错，这就是铁，质量只能说一般。不过四十斤能练出一斤钢来。相比较那些六十斤才能练出一斤钢的铁好多了。看来前任的铁匠还是有点好东西的。”这回宋波彻底郁闷了。这些废渣还叫好铁？（笔者：至于中国古代的铁到底是什么样的，野蛮不知道。不过决定贬低一下他们，大大的抬高一下宋波）这要是后世简直就能直接填河了。谁用他啊？

    “好了你们两个小子，给我看好了，这些所谓的铁，再咱宋家，不能叫铁，只能叫做，废料，明白么？你们看这废料的断口，看见了么？有很多的光滑面，二者光滑面有点琉璃的感觉，这就说明这断面的废料比较多。正常的生铁，分为三种，第一种叫做白口铁，断口呈现白色。这种生铁性能坚硬而脆，一般都用做炼钢的原料。

    第二种生铁的断口为灰色，通常叫做灰口铁。由于里面杂质的质软，而且具有润滑作用，因而这种生铁具有良好的切削、耐磨和铸造性能。但它的抗击打能力不够，所以不能锻轧，只能用于制造各种铸件，如铸造各种铁窗，铁管等物。

    而第三种生铁就叫做球状生铁，它的断面是呈现球状板结的。它的硬度和性质更加接近于钢。它具有优良的铸造、切削加工和耐磨性能，有一定的弹性。一般的机关关键部位都可以用它铸造。

    而现在你们眼前这些铁，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铁。生铁一般有百分之九四到百分之九十八的铁。其余都是杂质，而你们眼前这些东西，根本就和没炼制过的矿石一个样。你们两个记住了么？”宋波给他的两个儿子传授了一点生铁知识，而那两个孩子，宋秉严生生的记住了自己老爹的话。而宋秉守那个吃货，正连吃带点头呢。谁知道他是不是把知识就着饼一起吃了！

    宋波一扭头冲着那三个听愣了的铁匠说：“这些废渣，还是好铁？这，这。。。算了，你们还是带着我去看看炭吧。”宋波对自己的铁已经失望到极点了，于是他决定还是看看自己的木炭吧，也许木炭能给他一点好的希望呢。这个年代用煤炼铁的很少，基本上都是用炭，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炼焦，煤的燃烧温度还没有炭的燃烧温度高。而且煤里面有很多的杂质，尤其是硫，大量的硫都充斥在煤里面，而用这样的煤炼出来的铁就更不实用了，要知道硫是铁的毒药。宋波从刚才自己的那些铁条，就已经判断出来了。这时候官府炼铁还是用煤的，也是就是石炭。因为那铁里面硫炭等含量都超高的。宋波现在脑子里面想的都是高炉。没错是高炉而且还是土高炉。之所以想土高炉主要是因为现在他没实力没能力建造好用的高炉。因为明天准备点火炼铁，做别的也来不及了，可是要用土夯一个土质土高炉还是可以用的。明天点火，今天能做的就是找力巴到家里来，在院子里面用潮湿的土夯一个土高炉，将能用来炼钢的铁练出来再说。

    宋波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业刚开始就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愁啊（笔者：谁让你不是先做好准备的？还有脸到程家显呗）。他摇着头来到了东配房。他的两个儿子不明白宋波什么意思，只是看见他不高兴，所以就都没说话只是紧紧的跟着宋波后面来到了东配房。还好，东配房的情况让宋波心里好受了不少，这里的炭的质量还是蛮好的，用宋丹丹的话叫那叫相当的好。宋波随手拿起来两块漆黑的木炭，看了看用手捏了捏，然后拎着边角，将两块木炭相互碰撞了一下。撞击之后有金石之声。重量还有点压手，而且这颜色呈现墨黑色很显然这是纯度相当高的木炭。也就是说这是白炭。烧完后只有少量的白灰存留的炭。不过这样的炭也是优缺点的，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少了点。

    “嗯，这还不错。这些炭质量还真不错。不过就是少了点，要炼铁根本就不够。”宋波要在院子里面立个土高炉，当然要比较多的炭了，不过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要是就炼一两天铁，这点炭也够了，没错，这里的炭只够宋波一两天用的，因为之前搬家，大部分的炭都被那些仆人搬到新家里面了。毕竟那么一大家子人呢。都要用炭，用炭量很大（现在可是腊月冷得很）。弄得这里的炭就不够用了。基本上如果宋波的土高炉建完后，这些炭明天就能用完。宋波皱了皱眉头，决定自己出马去买点炭。顺便看看有没有煤在卖。弄点回来，在城外炼点焦，炭太贵了而且相比起来燃烧温度也没有焦炭燃烧温度高。

    宋波出来说炭还不错外什么都没说，也不再细看看。就走到院子里面，看了看院子。院子里面地方还是不小的。并且在他比较满意的地方画了一个圈。然后高声的叫了起来：

    “阿大，阿大”作为这个小家庭里的管家，阿大一般情况都会随身跟着宋波的。

    “郎君吩咐。”

    “去找几个泥瓦匠。在这里垒个炉子，不要直筒的，要上细下粗的，上边留个两尺多粗就行。三人高，用粘土加水直接夯好，炉膛子里面最大的地方要五尺见圆的。炉子外壁要两尺厚（用来隔温，不然铁炼半截，炉子烧漏了）东西北三面外面加多厚都行，南面流出口来用来就行。对了哪有白膏泥，多弄点。在炉膛子里面抹上几寸。行了没别的了。阿大你去忙吧。这些够你忙一阵的了。啊，那个张师傅，你和石师傅王师傅你们三个人就将那些铁条打碎了吧，都打成碎渣，等着明天备用。还有那些炭也打碎了吧。我一会出去，你们现在就办。今天晚上就应该能完成了。”宋波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关于炼铁炉子的事情，主要是条件太简陋，这时候不要说宋波这个普通人。就是神仙以现有的条件也弄不好高炉啊。只能是学习大跃进时期了。随便弄个炉子。不过这炉子也使用不了多久。不过以宋波的要求，钱肯定是不少花的。那粘土，白膏泥，工匠都是成本。最后练完了，出口还得弄瓷器（耐高温）弄好，不然出铁口肯定出问题。还得买个大瓷片，这个买瓷片的活计，当然交给阿大去做了。实在不行就用白膏泥粘几个瓷片就行。反正这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炼一次铁之后，这炉子就裂口了呢。

    宋波揉着头走了出去。他的两个儿子满脑袋的问号的跟着他的屁股后面。他们俩还奇怪这宋波还说有事办，结果来了铁匠铺之后看了两眼就走了。没法子谁让他是爹呢。只能跟着一起走。不过真正愣住的是那三个铁匠。他们三个人还是头一回听说过炼铁炉子那样做的。这时候，这炼铁的炉子都是官家的。一般铁匠哪见过。一般铁匠都是那生铁锻打成熟铁，或者用坩埚炼钢。用炉子的还真不多。还有之前宋波关于那三种生铁的描述，这描述和自己的经验完全一样。可见这个东家绝对是个行家，还是大行家啊。

    走在东市的大街上。宋波溜溜达达。现在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的两个儿子，紧紧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老大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波干什么，而老二则一只手拉着老大宋秉严的衣角，一只手拿着一个大号的夹rou烧饼或者说rou夹馍，小嘴里还不停的吧唧着。小脸红扑扑的。太可爱的。不过就是两只眼睛只看着自己的rou夹馍（这个吃货，太萌了）。而这个东市依旧是人来人往，穿行如梭。叫卖声音此起彼伏。打把势卖艺的。卖大力丸的。说白话讲故事的，传教的比比皆是。

    而煤炭一般都会在固定的市场叫卖，长安城的东市西市很大，几乎可以说是出了皇宫附近的高官聚集地外最大的两个坊平民坊中最大，而且里面还有湖泊水流。当然这湖水离宋波的铁匠铺就远了点。同样那卖炭的地方距离宋波的铁匠铺也远了点。

    宋波溜溜达达快出东市坊门的时候，才看见一个卖炭的。不过那一车满满当当却并不是现在常用的木炭，而是煤，没错，是实实在在的煤。宋波还说自己怎么就找不到卖炭的帝地方呢，结果在这房门前却看见了自己最想看到的，煤炭。宋波都怀疑自己真的是上帝的私生子了。因为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如他想要钱，就很轻松的诈骗了那家乐意来饭庄一大笔钱。他想到长安就能和卢县令商量好来长安而且那卢县令也没有说因为他是个商人就干掉他而自己令功。前几天他和程怀碧一见钟情，结果到了程家之后，就受到程家家长的好评。这一切的好运气，背后一定是上帝在帮助他。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确实是有人帮助他的不过不是上帝罢了。当然这次买煤绝对不是有人安排的。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好运之人。不过这个好运之人的运气现在可不好。现在这个卖煤的家伙完全是个倒霉蛋儿。

    “您这煤怎么卖啊？开个价吧。”宋波装的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到大车边上，一边翻检煤块，一边胡乱的和那煤老板说着。而宋波的两个儿子，奇怪的看着现在的父亲。

    “没？是没怎么卖啊。这么好的石炭竟然卖不出去。真是。要知道我这石炭可比木炭好使，这可是正经的白烟石炭。可是就是‘没怎么卖啊’”很显然这煤老板误会宋波的话了。

    “哦。。。”最终郁闷的肯定是宋波。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煤不叫煤，叫石炭。所以闹了个大笑话。

    “爹您要买石炭么？”关键时候还是儿子管用。宋秉严看到石炭很奇怪，这些烧都不好用的东西，宋波要它干嘛。难道在自己家用这家伙炼铁？别开玩笑了。这玩意能炼铁。那我那树枝子就能练出好刀。

    “石炭么？啊，就是石炭。商家，你这石炭怎么卖？”宋波回复过来了，这才知道这煤在古代叫石炭。

    “啊，您是要买石炭啊。太好了，这石炭一百文一车。你给钱我就卖，不够的话我家里还有。”那个倒霉蛋，十分的痛快就低价将一大车石炭都卖给了宋波。这个过程比较简单，宋波开除了六十文这个价钱。原本宋波还以为对方会还价。可是没想到的是。对方直接同意了。这又让宋波感觉自己吃亏了。这要是再谈下来十文钱，那就是两斗粮食啊。宋波捂着自己的心口。

    有气无力的和那卖煤炭的家伙说：“麻烦你将东西给我送到东市东边的宋家铁匠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