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节 下一步棋
奥甲新天地，王立彬的家中。 水之湄在厨房里洗菜、切菜，忙七忙八。客厅里，面对面坐着两个托着下巴的人，正对着一盘残局沉思，彼此的子都剩下得不多，好像都举步维艰。良久，王立彬在深深叹了之后，终于捏起一颗棋子，轻轻往前跳了一步。 杨虹毫不犹豫拿起一颗棋，正准备落下，突然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要这么走就死定了…”他连忙将拿棋的手缩了回来，正打算落向另一处，却又突然皱起了眉头：“不对不对，还是不行，这样死得更快…” 捏着棋子的手犹豫在了半空，迟迟未能找到落脚点。他开始考虑起了别的子，可把每一种路径都细想了一遍，竟发觉无路可走，不由得抓耳挠腮。 “呵呵呵呵…”王立彬终于满足地笑起来，坐直了身子，晃了晃酸痛的肩，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杨虹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你故意装成一副要输了的表情，装得那么无辜，就是为了要放松我警惕啊！其实你早就四面包抄，把我逼到死路了！” 王立彬耸耸肩，满不在乎的眼神透着满满的得意。杨虹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哥俩扑倒在沙发上打闹了起来。 “不跟你玩了！”杨虹打闹得累了，小孩子似的赌气道。 “瞧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耍赖？”王立彬打趣道。 “哼，反正不跟你玩了！”杨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我哪有你那么深的城府？” 王立彬乐呵呵，慢条斯理地说：“这象棋啊，讲究的就是城府。如果不算好你这一步下去接下来会发生的几种可能，那输只是迟早的事。” 杨虹赌气的一挥手，“不玩了不玩了，象棋真麻烦！没事找事，自己伤脑细胞，还是回到现实社会比较好！” 王立彬还是乐呵呵的：“这现实，比象棋还要麻烦呢。” 杨虹不以为然：“起码现实中我可以选择自己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才不会主动去做伤脑子的事情。” 王立彬的脸上始终保持那种乐呵呵的笑，看着杨虹：“其实每个人从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开始，命运就不是真的掌握在自己手上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 杨虹反驳道：“怎么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王立彬微笑，娓娓道来：“决定你是否能平安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你的父母。决定让你从小接受什么样类型的教育、什么样程度的教育的人，也是你的父母。也许从事何种行业终于能够取决于你，可是当你真正涉足到一盘棋的深处…”说着，他拿起了刚才残局里剩下的一颗“卒”，捏在手里细细把玩，“你总会发觉，你已经被这个社会、被这个行业、被家庭、也被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看着他手里那颗小小的“卒”，杨虹沉默不语。 “象棋真的很单纯，很单纯。”王立彬不紧不慢摆起了棋盘，语气慢条斯理，“相比现实社会，它已经单纯到了不能再单纯的地步。因为…” 他手脚熟练，没有多久，就又将棋全部摆好，一眼望去，整齐有序，红与黑，像两队敌对的军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他轻轻回过头看了杨虹一眼，“因为棋只有红与黑，也只有双方各16颗棋子。你只需要提防另一方，不必提防来自四面八方明枪暗箭的敌人。你可以确保你方的子全是你的人，不必担心它是不是成了叛徒。对方只能一步一步的把你吃了，在他吃你的时候，你已经能够有所准备，他不能一举让你全军覆灭，片甲不留。你也不必依附于另一方，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站错队惹祸上身。” 杨虹愣愣地注视着那盘棋，努力理解王立彬所说的话。谁知道，王立彬只说到这里，就突然打住不说了。 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表情，“虹虹，我差点忘了，把你叫来我家是要跟你说什么的。” 杨虹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哦，是哦…”他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等着王立彬说下去。 王立彬思索片刻，斟酌着措辞，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你妈真正的死因吗？” “啊？”杨虹面色骤变，心猛然跳动起来。 …… 奥甲新天地，另一头，杨洪伟的家中。 露天阳台上，王婉君躺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把纸张翻得哗哗直响，一边翻一边打了个呵欠。 “褐藻门是藻类植物中较高级的一个类群。褐藻植物体均为多细胞体。…由于叶黄素的含量超过别的色素，故藻体呈黄褐色或深褐色。…许多褐藻可以被食用，常见有海带、裙带菜、小海带等，因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及无机盐类，常被视为补充营养的副食品，医药上的利用更有上千年历史…” 她的眼睛突然被其中一个关键词吸引去，定格在那里不动了。“海带”，她盯着这两个字，眼里几乎要放出绿光来。 眼前浮现起菜市场附近那家路边小摊卖的辣海带串，它香味四溢，鲜嫩可口，物美价廉，辣得过瘾，实在是解馋的上好零食。王婉君正百无聊赖，瞧见这两个字，不由得垂涎欲滴，恨不得立马一口将它吃到。 她用力咽了口快要流出来的唾沫，回头一个劲叫道：“周姐，周姐，周姐！” 家中传来了应声，不一会儿，周姐擦着手赶了过来，“什么事？” 她忙说：“我要吃菜市场边上的那家辣海带串，你帮我去买一下好吗？” 周姐点点头，“哦，那个啊，行。” 她两眼放光，忙补充道：“给我多买一点，至少要买十串，十串哦。” 周姐笑道：“呵呵，十串，那么多，你吃得了吗？” 她焦急催促道：“哎呀，我肯定吃得了，我现在就想马上吃！你快点去买好不好？” “好的好的，你等我收拾一下…” 周姐听命，忙调头走回屋里，就在这时，王姐走了出来，恰好听见这番对话，问道：“辣海带串？菜市场边上那家小摊的？” 王婉君一个劲点头。 “这样吧，”王姐好心提议道：“我刚好马上要去趟菜场，我去帮你顺路带一个吧。” “啊，真的吗，太好了。”王婉君喜出望外，还不忘补上一句：“不是‘带一个’哦，是‘带十个’哦。” 逗得王姐笑了起来：“婉君呀，你就那么爱吃那辣海带吗？我觉得那一点也不好吃啊，我看你平时也从来没吃过那玩意儿，怎么今天突然那么想吃？一口气吃十串，你是要拿它当饭吃啊。” 王婉君合上了手中的书，叹道：“你不懂，我现在的口味变得超级奇怪。本来我很爱吃的茴香豆，自从怀了孕，我就莫名其妙不爱吃了，看到还犯恶心。海带我从小就不爱吃，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想吃，而且巴不得一口气吃到饱。” 王姐笑了，走向阳台说：“婉君，我怎么能不懂呢？我也是从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啊，当年我怀我女儿的时候，跟你一模一样，从前从来不爱吃的辣海带，在那个时候突然特别想吃，巴不得一口气吃到饱。” “啊，你也是这样？”王婉君十分惊奇。 王姐微笑，继续说道：“可是我那个年代，路边哪有这些小摊贩？我怀着孕也没有人照顾，还是要自己去菜场买来，自己烧了才能吃，不能像现在这样方便。等到我跑去菜场，买回来菜，再在厨房站着干活一个小时，早就没了多少胃口，好不容易烧出来一盘辣海带，我吃了两口，就没什么食欲了，只想吐。” 王婉君有些心疼：“你太不容易了。”她不由得摸了摸还没怎么隆起的肚子，感慨道：“每个做mama的都太不容易了，你比我还要不容易。”她摸着肚子，沉默了一会，问道：“对了，王姐，你女儿多大了，在下江吗，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到过你女儿。” 提起女儿，王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眼神里却透出一丝无奈，“她在老家，已经大学毕业两年多了。” “哦。”王婉君顺口问道：“她是做什么的？” 王姐迟疑了一下，无奈道：“她现在还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在家待岗。去年找了份检票员的工作，受了一肚子气没再干下去了。” 王婉君产生了疑惑：“检票员？现在检票员都要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才能做了吗？” 王姐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她的条件…不是很好。” “哦？怎么了？”王婉君稍稍坐正了身子，关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