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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阿杰(二)

    本节内容涉及耽美,如若不喜,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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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茶馆里,她说:“欢欢,这儿真清净。”我问:“你为什么只喝白开水?”她一脸茫然:“不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喝别的。”我探过身问:“你有男朋友吗?”她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是说作业吗?”我点头:“你这反应,我估计你是一个剩女,我们做一个剩女的节目怎么样?”她略松松肩膀,想了想:“有点太普通。我估计肯定有人做,今天我听见有人聊这个。”

    我捻了个葡萄干放进嘴里,她有些犹豫的捏了几粒瓜子,很郑重其事的给嘴里放了一粒,磕了几下,没磕出来,若无其事的连皮嚼了,咽了。悻悻的将那几粒瓜子又放回盘子里:“欢欢,你觉得都市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我说:“忙。”她不死心的又拿起一粒瓜子,放进嘴里,很认真的磕,还是没磕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连皮嚼了。我心里狂笑:“小样儿,不会嗑瓜子,哈哈!”她认真的在干果盘里寻找了半天,拿起一个白白的果干:“这个是什么干儿?”我看了眼:“桃。”她皱了下眉,又拿起一个:“这个呢?”我说:“苹果吧。”她面上松了一下,放进嘴里:“是苹果。”

    她喝口水:“我觉得,现代都市人最大的特点是“躁”。”我抓了把瓜子放在面前,悠悠的磕,她一脸艳羡,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我...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起关于躁的节目。”我问:“怎么做?”

    她很幽怨的看着我慢条斯理熟练的磕瓜子:“节目里没有主人公的脸,只要手。”不错,有创意,我点头。她还不死心,又拿了一粒瓜子放到嘴里,一脸的坚决,然后,眼神一暗,又连皮嚼着咽了。

    服务员拿了新的小吃进来,她涎着脸问:“meimei,你家有没有瓜子仁?”服务员微笑道:“没有,只有瓜子。”她讪笑一下,对我说:“镜头什么的我不懂,我的想法是,只要手出镜,全是手部的动作,刷牙的手,挤地铁的手,吃早餐的手,敲键盘的手,下班后带上假指甲、大戒指,泡吧喝酒的手,最后还是落在回家卸了指甲洗手,落寞的手。”

    我说:“不错啊,有创意,也不要主持人,全是不同的音效和真实的背景音。”她一拍桌子:“哎呀,咱俩想法不谋而合,你觉得怎么样?”我将小盘子放在她面前:“想法不错,奖励你了,”是一盘瓜子仁。

    她下意识往后一靠:“不用。”我没接茬,继续说:“需要什么样的人出镜?”她恢复神色:“不用特别的,还是要比较纪实吧,你认识这样的人吗?”我身边这样的人还真不少:“有,我明天给她打电话,应该没问题。”

    屋里一下子沉默下来,她牵了一丝笑容:“我...不习惯别人给我磕瓜子仁。”我笑一下:“兰儿,有时候要学会放下,既然那个人给别人磕瓜子去了,你也可以吃别人给你磕的瓜子仁。”她看着我,笑了一下:“我可以不吃。”

    我喝口茶:“你不吃桃?”“啊?我对桃过敏。”我“啊”了一声:“我记下了。”她还是笑容可掬:“你不用记这个。”说完,她左右看看:“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回基地的路上,她一路都没再说话。接下来,除了上课,我俩开始着手作业的制作。女主角是我一个朋友,在一家外企做HR,一听我们的想法,很配合。

    陈芷兰是一个很有工作热情的人,从策划,拍摄,剪辑,制作都很有兴趣。我反而闲下来,因为这姑娘就是一个女汉子。一天,我对她说:“兰儿,你太强势了,女人要适当的示示弱。”她正狼吞虎咽的吃生煎,眯着水汪汪的眼睛,咧着油汪汪的嘴巴一笑:“我想学习学习,说不定哪天我就奔电视去了。”

    我甩给她一张餐巾纸:“就你,你就是个原地踏步的人,说你执着是好听的,其实就是个死心眼。你把自己弄的这么忙叨,不就是怕闲着,又想起伤心事。”

    她擦擦嘴和手:“你一天不提醒编排我,嘴就痒痒是吧。你跟我这儿说的自己跟参透了似的,自己还不是一样,咱俩谁也别说谁。”

    这些天,他打过几次电话,接通后,我们都沉默着,我能听见他的呼吸。最后,总是他先挂电话。

    十年,一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十年。这十年哭过,骂过,也彼此挥拳相向,指天发誓再不见了,死了化成灰了也不见了。也在伤了心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笑着哭:“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上一份大礼,祝你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说:“你结婚的时候,千万别告诉我,你就好好过日子,就当咱俩谁没见过谁。”这样的话十年不知说了多少遍,谁也舍不得撒手,就这样从高中扯到大学,扯到大学毕业,扯到他出国。

    永远都记得,我坐在cao场边的台阶上,看《火影忍者》,一个篮球落在我脚边,穿跨栏背心小麦色皮肤的他,满头的汗,站在cao场边冲我喊:“带球一起下来。”

    高考结束,一起在同学家聚会,大家都喝多了,客厅里歪七扭八的睡了一地。我俩站在阳台上,我冲着万家灯火狂喊:“******老子毕业了!”他看着夜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看他一眼,他伸出手搭在我肩上:“我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没说话,他给我一拳:“臭小子,我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放下手,低着头:“颜欢杰,你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不是很奇怪?”我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那一夜,他就睡在我身边,梦里,也许是梦里,我被那个小麦色皮肤,穿跨栏背心的少年狠狠的抱在怀里。

    陈芷兰蜷在沙发上睡的歪七扭八,这姑娘从来不注重自己的睡姿。凌晨3点,偌大的电视台机房里,就剩下我们俩。片子到了最后的精修阶段,我们姑娘眼睛熬得跟兔子一样,头发乱成鸡窝,我赶她:“去去去,睡去,你这形象太碍眼了,本来加班都够搓火的,再看见你,也太不赏心悦目了。”她噘着嘴,卧倒在沙发上,我把衣服甩在她身上:“盖着点儿,机房里冷。”

    终于到了交作业的时候,整整一天的时间,25件作品,展示在众多精英面前。布朗老头儿,不像我们东方人,那么含蓄。这50个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德国老头儿毫不客气,有的作品被批的一文不值,底下坐着的很多人脸都绿了。我跟陈芷兰的作品《躁》,问题也不少,老头儿给的评语是:“立意新颖,很有国际范儿,就是有些镜头的处理太刻意。”这个评语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下了课,为了庆祝,我们去吃外婆家。陈芷兰喜欢吃这里的茶香鸡和青豆泥。没有了作业的压力,又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陈芷兰很高兴。我俩正眉飞色舞的闲聊,手机响,是他。

    我接通电话,他听到这边的喧闹,说:“你在吃饭?”我说:“是,跟一个朋友。”沉默了几分钟,他说:“我20号回国。”对面的陈芷兰正两眼放光的对着青豆泥,喝的不亦乐乎,我说:“好!”又是沉默。他说:“会在B市待一周。”我说:“好!”然后,他挂了电话。

    他出国四年,每隔几个月,我都会去看他,他若回国,也会来看我。放下电话,我说:“兰儿,你什么时候回去?”她说:“后天,17号。”“我送你回去。”她顿了一下:“为什么?”我摇头:“你不用一脸戒备,我去找个朋友。”

    17号,我跟陈芷兰回B市。飞机上,我问:“兰儿,如果有一天,你等的那个人不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她脖子上挂个u型枕:“欢欢,说真的,我还是挺感激老天爷的,我跟他认识12年,你知道吗,高一的暑假,他站在我家楼下,跟我说让我考上T大做他女朋友,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那天晚上,我少女~怀~~春的对着月亮说,月亮啊,保佑我考上T大,让我跟他在一起,一年就好,你看,老天爷还多给我了一年。所以,即便他再也不回来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她:“我看不到未来。”她眯着眼睛:“未来不是看来的,是自己争取来的。”说完闭着眼睛睡了。我说:“如果那个人不回来了,你嫁给我好不好?”她闭着眼睛:“你需要的不是女人,是爱人。”我笑她:“你怎么说话跟个老头似的。”

    她睁开眼睛,侧着头看我:“认命吧,欢欢,你跟我这一辈子都只爱过那么一个人,无论将来怎样,心里的锁都只有一把钥匙。”

    几年后,我们在网上聊天,屏幕上的陈芷兰挺着硕大的肚子,一脸幸福。背后厨房里,男主人正在为她做晚饭。

    窗外,他正在用除草机整修草坪,法兰克福的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