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香馍馍
“求娶涤鹿?” 魏无忌忍不住的震惊之情跃于面上,怎的这种事能找到自己头上来? “正是。 君上容禀:自我那孙儿与鹿姬在河边相遇后,很是敬佩其渊博的学识与大气的风姿,后又蒙其援手救治了蛇伤,自此便已是情根深种,发下非卿莫娶的誓言。 只老朽略一打听,那鹿姬却是无父无母,无门无户之人,这种事情,总不好当面与那女儿家自己个商议决定吧?鹿姬既是公子门下客卿,由公子来做主,想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唉,我那孙儿从小被我纵容的惯了,端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家中也是拿他无法,思来想去,这才由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来求请公子为他张罗一二呢。” 老人的言辞恳切,顿时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只他不知为何,厅内众人的面上俱是不停变换着颜色,气氛煞是诡异呢。 张耳估不到议事厅内奏事,竟会听到这样的闲趣,只这闲事却又不闲,起码,那竖的老高的耳朵,紧张的仿佛顿时停止跳动的心脏,令他更是明了了自己的那份心思,越加注意的聆听着主公的回答…… 唐雎万没想到公输子丑前来,竟是为了这样一桩事情,不觉有些微的懊恼,早知道,便说公子不在府中了,现在可如何是好?悄悄抬眼向首座上望去,想看看那位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即便勉力控制着,可魏无忌的眉头仍然皱的仿佛是个川字型了。与暗影的讨论还未有结果,怎么几天的功夫,又冒出个非卿不娶的来?唉,涤鹿啊涤鹿,你这样貌普通,与女儿家贤良淑德扯不上丝毫关系的女子,到底是有怎样的魔力,竟能如此的吸引这多大好儿男的心呢? 不自觉的向厅内的空气里扫视了一圈,那个人,应该也听到了吧…… 看着厅下翘首以盼的白发老人,这位一向从容大气的贵公子好一阵的语塞,斟酌再斟酌,方才小心措辞的回复着: “公输大人,你我认识也有多年了,且一向颇为相得,照道理说,你如此小小的要求,我实是不应拒绝的,只此事,却是真的令无忌很是为难呢……” 公输子丑布满皱纹的脸上微微闪过失望的神色,尔后又有些不甘心的问着:“哦?但闻其详……” “鹿姬虽是我门下客卿,可其人毕竟只是豆蔻华年的女子,实在不好陡然相商如此私密的事情,况且……况且……” “况且如何?” 眼神再次搜寻一圈,虽然并没有任何的发现,可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暗影一定在方圆十丈之内的某个隐蔽处注视着他呢。 “况且,无忌的门下也有此等求凰之意的好男儿,我已应允了他呢,若他能得鹿姬点头,便会为其做主成其好事,所以,公输大人千万见谅,无忌实在不便做此毫无把握的承诺,呵,大人也请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还请随缘吧……” “竟是公子门下的客卿么?不知是……”公输子丑想接着追问的话语终究是没有出口,这厅上十来位的各色文武之士,想来都是颇受重用的,谁知道那人是不是便在其中,莫要无谓的得罪人才好,甚至,照无忌公子犹疑的脸色来看,有可能只是托词罢了,何苦揭穿呢…… “多谢主公的回护,耳确已托人前往求肯,但有成事,还请主公出面为我俩个主持婚礼呢。” 张耳越众而出,状极欣慰的跪地致谢,不管主公是因何原因不能明言吧,可能这已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绝不能放过。 公输子丑与在场的其他客卿均是恍然大悟状,原来公子说的,便是他呢…… 魏无忌面色古怪的呆坐在上首,像是不认识似的,反复的打量着跪伏中的张耳,自己……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了?自己明明说的是…… 这……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旋而看着那满面欢颜的快嘴张叩首而起,迅速被几个相熟之人拍着肩膀道着贺喜围做一团去了,这……这狡猾的家伙,竟是乘了这么个空当,便要在人前栽自己个口实么? 刻意的,将那丝郁气忽略过去,又是有些好笑又是有些气闷的,狠狠的瞪了那家伙一眼,只得暂时由着他去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落自己人的颜面吧?再次不自觉的望着空气发呆了,那样难受的感觉,只是替最亲密的兄弟着急吧……宋解啊宋解,你,真的还能稳若泰山么? * “暗影大人!” “嗯,我有要事出府,你们需协同亲兵卫做好防护的职司,若主公要出门,你们便马上以枭烟通知与我,我会立刻得返的。” “大人请放心。” 一个普通之极的青衣人,从公子府侧门悠然而出,左右张望了一下辨别方向,然后片刻间便溶化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靠近南华门的公输府内,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劈手夺过了旁边女孩手中的竹简,微有些嗔怒意味的说到:“二姐,你还有心思看书呢,你怎么也不好好劝劝大哥?往常他最是疼爱你的…… 那什么鹿姬不鹿姬的,如何比得左师家的门第,如今竟是一个猛子扎了去,我看他昏了头才对……” 淡静的女孩抢回自己的书简,随手敲在了小弟的头上:“什么昏了头,大哥自有他的主张,倒是你,这般着紧的样子,莫不是对那左师孙女儿有意?” 顷刻潮红了脸颊的男孩不依不饶的,就此与jiejie打闹起来…… 院子的角落里,那悄无声息的男子暗暗摇摇头,不是那人呢……一眨眼便如来时般鬼魅的消失了。 轻轻的腾身,落定。 又站到这茂密大树的顶端了,这是近几个夜晚自己最常落脚的地点吧,倒是首次在大白天里向下望去呢,院落仍然是那样的院落,屋舍也仍然是那样的屋舍,只那双大眼的主人并不在屋里,自己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暗影迅速的为自己找到理由:是受到那令他有些摸不清虚实的屠子的吸引吧。那家伙又在磨着他的破刀了,吱吱啦啦的好不烦人,说他没注意到吧,可自己刚到的时候那吱啦声分明的停顿了一下,可若说他有感应自己的功力,可无论自己怎样试探,却都察觉不到一丝的气机。 “暗影……前辈?” 传音一入耳,暗影便是眉头一皱,自己怎的这般心不在焉的,竟连他都察觉到了? “你怎么在院里?没有跟着护卫你的女主人么?” “好叫前辈得知,是主公吩咐我留守的,好替她看着阿吉几个活蹦乱跳的,前几日这些小家伙与一些市井的孩子们打的火热,尤其是在那朱宝儿的带领下,跟着个唤作地鼠的本地人,整日的游街串巷乐不思归,拉下好几天的功课未完成了,主公发了脾气,一早便布置了倍数的作业,又点了我做这守监的恶人,这才往河边查看那水车去了。前辈这是?” “呃,我本有些事要与鹿姬商议的,既她不在,那便算了…… 你们院里的朱屠户,怕是来历不凡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小心警惕些吧。” “他?他就是市集里的一个屠夫啊?是阿吉的太爷侯赢侯老大人引荐我们来住的,想来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妨害才是吧,我……我怎的一点也没感应到啊?” “侯赢?可是夷门的一个看守小吏?他是阿吉的太爷?” “正是,前辈莫非认识?” “呵,闻名已久而已。没想到,得来竟是全不费功夫呢……蔺七,若那屠子真有武功,只怕与我是伯仲之间的,你如何能有感应?现在,我倒愈加确定了……不过,既然有何吉的这层关系,他倒真的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异心了,你们安心住着就是。 你自去忙你的吧,无需理会我……以后,也莫叫我前辈了……” 蔺七一阵的纳闷,那前辈,竟是打算在树上蹲着,等到主公回返么?如何不用再叫前辈了? 唉,罢了,高人行事,总是这般的无法捉摸。 恭敬的应答一声,自去做他的看守人去了。 * 时近黄昏,一切安排妥当的涤鹿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行进在回家的路上,有一茬没一茬的,应答着车外那位热情公子的问询声。 “……姑娘竟是师从蔺公啊?当真是了不起呢……” “小公输大人抬举了,谈不上师从,我那卫子弟弟才是真正的关门弟子呢,我啊,不过是略微受过些指点而已,当不得老蔺公弟子之说……” “那也很是了得了,如同今日……还有那日……” 淘淘的溢美之词接踵袭来,搅得涤鹿一阵的头晕脑胀,虽然得人赞美是很可乐的事,可怎么也架不住反反复复的听上几个时辰吧,这位小大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呢?赞人成癖么? “小公输大人,公输府是在南华门附近吧?前面的岔口向右可不就要到得了?大人这几日也着实辛苦了,今晚,可要好好歇息才是!” 是驾车的云远,转头对着那公输愈客气的恭维着,一脸慧黠的笑容,让涤鹿恨不得能鼓起掌来,唉,这真是贴心小棉袄啊,别人家的孩子,到底怎么调教的,怎么看,都是这样的讨人喜欢呢。 车轮咕噜噜的转着,欢送那略有尴尬实则不舍的人儿离去,游走过热闹的街市,她在大梁的那个家,便已出现在眼前了。 也不知那几个小家伙作业完成的怎样,要是再敢如前几日那样空白一片的,哼,可别怪她要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