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练习
杜如海的姑奶奶是把杜家带进皇商之路的功臣，但这位姑奶奶的儿女、孙子女，没一个继承她这本事，下一代将杜家饰品推陈出新的，是她大哥的嫡长女，也就是杜如海的姑姑。 同样，杜如海的姑姑的亲生后代也没谁会设计，是杜如海的嫡亲meimei接过了画笔，这位姑娘在没出嫁时，杜家每年御制进宫的首饰至少有三成是出于她的画图，就是嫁到了江南，她每年也会交几张图样给娘家，赚点零花钱。 现在到了杜如海的下一代，他的庶长女杜若兰和侄女杜若怡考了三次都没过，庶次女杜若菲七岁那次也没考过，这些杜如海本来就不报希望的，按杜家的传统，继承人就应该是他的嫡女。 …… “娘亲！娘亲…”杜长平亲自跑去祠堂向何氏报喜。 “怎么样了？！”何氏难得在孩子面前露出紧张的表情。 “三meimei通过了，二meimei还得明年再考。”杜长平喜气洋洋的回答。 “祖宗保佑！”何氏笑逐颜开，马上就到杜家祖宗牌位前跪下，她是知道杜家嫡女有设计天份的，而且是每代都有，所以万一…要是万一杜若香没继承，族里人以后会怎么看女儿！？ 还好，杜家祖宗还是保佑这一代嫡女的。 …… 考试通过，杜若香的日常生活就多了项内容，每月的初一十五她得坐车去赏心轩听工匠师傅们教导，教她分辨珠宝的材质，分辨玉石的品种，分辨金银的成色…等等。 还是和前世一样，教杜若香的就是给她和杜若菲监考的三位师傅，这其中高师傅最善长的是微雕，他最得意的作品是在一寸宽，二寸长的翡翠磨制的薄叶子上，刻下了一整篇的《金刚经》，这也是献到宫里的，宫里还专门嘉奖他了呢！ 能在薄翡翠上刻经文的，对玉石的材质当然了如指掌，高师傅就是负责教杜若香如何看材质选料，例如有的上品红玉用来雕火凤凰美不胜收，但雕好的火凤凰只能拿来当摆设，因为玉质太脆弱了，当玉匠的可以小心翼翼雕出每根凤凰毛，可要把它当凤冠经常戴在头上，这说不准哪天凤冠就一不小心碰坏了。 王师傅最善长的是金银饰品的加工，而金银饰品的加工，大概可分为熔，浇铸，锻打，拉丝，珐蓝，点翠几项，王师傅是几项的全能师傅，手下的弟子就十几个，他目前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是皇宫点名的首饰，他向来不轻易出手。 杜若香上一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王师傅，因为她胆小的性格关系，她总是不敢对杜家收藏的上品玉石下手，这设计上一旦出一点差，一整块好玉可就毁了，而每一块玉的价值，至少够杜家上下一年的开销呢。 在金银首饰上，顾忌就不那么大了，三位师傅中王师傅年纪也最大，可能是老人看小孩就免不了态度上更慈祥些，王师傅总是让杜若香放心大胆的想图样，这金银首饰就算造出来的效果不好看，大不了重回炉熔了，金子还是金子，银子也还是银子。 杜若香觉得，自己上辈子最喜欢设计金银首饰，也常在这方面受表扬，这与王师傅的鼓励是分不开的。 再一位孙师傅，则是赌石的大行家，看似平凡无奇又粗糙的石头，里面可能藏着上品的美玉，没有好眼力可能用高价买了劣等品，或者错过价值连城的珍品。 不过孙师傅这本事对杜若香用处不大，杜家能让女儿参与设计首饰，就是别人家罕见的了，再怎么也不会让女儿抛头露面去玩赌石的。 之前杜家老夫人倒是常出入赌石界，可那不是因为杜家当时没男人支撑吗？现在还什么都靠女儿，杜如海他们的脸往哪搁？ 所以真正跟孙师傅练眼力的，是杜家未来的继承人杜长平。 …… 杜长平日子过得很高兴，meimei现在初一十五都和他一起去赏心轩，有了伴路上就不寂寞了，他很尽兄长的责任，给meimei介绍路上的街景，买沿街的吃食，到了自家的店就讲各种首饰分别是哪个师傅做的，家里最近又收购了哪里的玉石。 杜如海对这一现象起初有点担心，这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当家主的一定要稳重要深沉，这样才能服众，可杜长平还和小孩子一样欢蹦乱跳沉不住气怎么办？ 还是何氏更心疼孩子：“平儿才十四，老气沉沉的是不是早了点，当年你十四岁的时候…还不是连我家池塘都下去过？”说着她忍不住掩唇笑了。 回想自己少年时，杜如海也笑了：“我那不是被娟meimei骗了，以为她把你心爱的镯子掉池塘里了…” 杜杏娟，是杜如海的嫡亲meimei，也是何氏待字闺中时的手帕交，更是因为她总在自己母亲面前说何氏的好话，何氏才打败几个想当杜家未来主母的千金小姐，成为杜如海的妻子，也因为姑嫂难得的亲如姐妹，何氏才总被婆婆高看一眼。 忆起自己的少年时期，杜如海就决定对长子的言行稍微放松一点约束力，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平儿再过两、三年也该娶妻了，妻子说女孩子不喜欢“小老头”，当年要不是他冲动的一跳，何氏又怎么会在十二岁时就记住了杜家大少爷是个勇敢的人？ 再说杜长平也只是在meimei面前活跃了些，对外接人待物的还是挺稳重，而且他为了在meimei跟前做到是个精明强干的形象，也必须更用心了解自家的生意，自杜若香到赏心轩后，他的学问倒是更经长了。 …… 杜若香也在努力，多了一世的经验，再听几位师傅介绍，她又多了些前世没领悟的知识。 赏心轩也是让杜若香练习的地方，杜家再有钱也不会给七岁女孩玩价值连城的珠宝，可以随杜若香“祸害”的是杜家制造有暇丝的废品，还有切割玉石宝石的边角料。 “当年你太姑奶奶、姑奶奶、姑姑都能用这些边角料编成漂亮的手链，香儿应该也会吧，”杜如海笑道，又小声说道，“编好了送给你娘亲，她正等着她宝贝女儿到赏心轩的第一件作品呢…” “嗯…”杜若香边点头边开始翻材料，杜如海不打扰她思考，去另一个房间指导儿子看账本了。 等爹爹一走，杜若香就叹口气，还是和前世一样！ 上一世，她就是听杜如海的指点，从一堆边角料中找出数十颗淡紫色的水晶珠和数十颗深紫色的水晶珠，用姑姑教她的手法急匆匆编了条水晶手链给娘亲，娘亲当然很高兴的收下了，并戴在手腕上，向人炫耀了好久… 按前世的记忆，杜若香从现在这堆边角料里，翻出了一样大小的数十颗淡紫色的水晶珠和数十颗深紫色的水晶珠，她也仍按原来的手法编织，不过速度快了好几倍。 不过编好后，杜若香没急着拿回家给娘亲献宝，她用练了百年的眼光重新审视这条手链，这只是两种颜色近似的水晶混合一起，好看是好看，但未免简单了。 杜若香把手链收进了自己的纳戒里，两种紫水晶搭配的效果其实不错，她对自己的编织手法也满意，不过拿已经送过的礼物再送一次，诚意就不够了。 重新在这堆不要的首饰的翻找，杜若香还真又找到一个扁平的黄金镯子，金灿灿的色泽一看就是足金的上等货，可惜上面本来应该刻花样的地方，有了一道划痕，这是工匠在刻的时候手没稳住。 再翻，杜若香又找出几颗海蓝宝石，这海蓝宝石是因为在切割时出了差，大宝石上有了裂纹，不能整颗使用，这样的宝石肯定也舍不得不要，按惯例是要切开成一个个小宝石，分别嵌入什么首饰里，一样得把钱赚回来。 杜若香观察宝石的裂缝，又伸自己的小手比划，正好，如果把每颗宝石都切成她小手指甲那么大的，大概能分四十多颗，够嵌满半个镯子。 一种宝石单调了些，不过杜家这边角料实在不少，杜若香又找出一些绿宝石，这下够了，她坐下，把心目中的成品画出来。 画好后，杜若香就拿着图纸去找王师傅：“师傅，你看我图纸上的这些边角料，有没有别人已经定下来的？”上一世没经验，她就以为这些边角料全是给她练手的，却不知有许多也是别的师傅早看中的了。 其实这边角料谁先用了谁没用上还算不上什么大事，关键是那些废品，有经验的师傅手下不容易出错，报废率主要集中在师傅带的新手徒弟上。 杜家是生意人，雇工是为了给主家创造财富的，可不是让人拿金银练手，练废一个又一个没关系。 但这工匠不实际动手，他又怎么从新手变成老手？本事都是练出来的，杜家也知道这点，真要什么都要老师傅来，能工巧匠早就断代了。所以杜家统计了从新手到熟练的报废率大概是多少，成本是不是能接受，然后给出个数字，在与师傅签约时写明了，超过这个数字的损失，由师傅自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