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饭

    “嗯，美女中气挺足。”苏晓暮点评。

    “没准学声乐的呢，阳春白雪。不跟咱兽医似的，下里巴人。”杨昕故意气他。不过，美女刚才是说那人叫周文韬么？难道就是昨天陆黎说的那个？如果真是的话，这城市也确实太小了。杨昕的思维跳跃总是很快，转眼就开始想，但凡哪个姑娘敢这么对着男人嚷嚷，肯定就不是刚相亲的陌生关系了。看看，陆黎的前相亲对象动作也挺快的。

    不知道是因为鱼头太辣还是旁边的气氛随着美女的怒吼变得有些压抑，杨昕的额头有点点汗珠沁出。苏晓暮吃着土豆片辣得正欢，开始讲上个月跟导师去澳洲开会那边有多热，等回来之后感觉差点被冻死云云，言语间充满了对资本主义的无尽向往。絮絮叨叨的苏晓暮突然停了下来，筷子上夹着大半块土豆片，还留着板牙印子。

    杨昕顺着他眼神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了美女跟前，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挺得笔直。坐下来之后男人开口说了句对不起。看着他露出的侧脸，杨昕暗想，完了，这世界还真比较小。

    闻铭抬头看着周文韬，“七点二十八，您还挺准时”。

    “本来跟他们说好了能早点走的，结果遇到点突发状况，不好意思来晚了。”周文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你到底怎么看我们的关系啊？”闻铭显得颇有些不耐烦。

    周文韬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依旧声音低沉地说，“我认为我们会继续相处下去。”说完了又想，难道这姑娘不是这意思么，不是这意思还一直出来约着吃饭干什么。

    闻铭一听就火冒三丈：“处下去？你这像是要继续处下去的样子么？一个多月就吃了五顿饭，这第六顿你还老大不愿意吃，不愿意吃你就说啊，你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嘛！”有这等他的功夫我都能在家看几集电视剧了，闻铭越想越生气。

    周文韬有点累，雨里头站上一天多少有点辛苦，更何况还要跟闯红灯的大爷大妈们耗尽口舌。看着这个怒气腾腾的姑娘他就想起刚才那几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大妈，一样瞪着圆圆的眼睛，嘴巴微张，疾言厉色，一副马上就要开口骂人的模样。

    “是我不好，但这是我的工作性质决定的，实在是，”周文韬停了停，“对不起”。

    闻铭不知道怎么了，前一个相亲的对象是个色胚，见第二面就拉着她手不放，问她要去哪里玩。这次这个听说是个交警，想着人应该正直些，决定处处看看。鬼知道就是周末吃饭吃饭吃饭，电影也只看过两次。这男人一点不主动，都约会好几次了吧，连个手都不给牵，不明白他到底什么个意思。又不好当面去问人家，你是不是性冷淡，还是说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这种情况还多的是？”闻铭很轻易的抓到了对话的重点。

    周文韬有点词穷，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能安抚对面这姑娘。但是又不可能说以后不会出现这种加班误点的事，因为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

    闻铭见他不说话便觉得这是默认了，邪火蹭蹭蹭，“行吧，那这样的话你去找个愿意等你的女人，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拜拜！”说完就起身走了，只留下高跟鞋蹬蹬的回声。

    目睹这一场面的苏晓暮和杨昕相互对视一眼，分享了撞上狗血情节的八卦兴奋感。杨昕捂着嘴低声说，“看吧，美女脾气比较大，我觉得苏晓暮你肯定拿捏不住哇。”

    “美女么，做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嘛。”苏晓暮一脸色狼样，杨昕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跟这个妖孽玩到一起，刚进大学认识那会苏晓暮不是这样的，怎么感觉读了博士以后猥琐了许多。

    周文韬本来也想起身走，想想还是算了。为了赶时间，下班换衣服的时候连澡也没冲，这会正饿得慌，吃完再走。于是开始招呼服务员点单。

    苏晓暮立马一副公主骑士的气势，对周文韬嗤之以鼻：“美女是要哄的，把人气走了自己坐着吃饭的主，活该打光棍。”

    杨昕一头黑线，好想说哥哥其实你也是光棍。“行了吧你，人又没招惹你，积点口德，我也是光棍呢。”

    “你那是剩女不是光棍，你还真破罐子破摔当你自己是爷们儿啊？！”苏晓暮一听杨昕这话不乐意了。

    “好吧，我是剩女行了吧。人吴皓都结婚了我还剩着呢。”杨昕说不在乎，不在乎怎么又会一次又一次提起。

    知道揭了杨昕的伤疤，苏晓暮嘿嘿笑，“那是他没福气，我妹子这么好的姑娘上哪找啊。”

    杨昕不想戳穿他的假笑，却不想周文韬那边点完餐后终于有时间环视下周围，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杨昕先礼貌的笑着点了下头，周文韬对着她笑了一下，倒是没再开口喊她，不过他那笑在杨昕看来有点苦。杨昕继续埋头吃饭，撞见别人的秘辛，多尴尬啊，不好不好。

    倒是周文韬，等着上菜的间隙，看了看杨昕，又看了看坐在杨昕对面的苏晓暮。

    “那男的你认识？”苏晓暮发现有人看他。

    “额，不算认识。”杨昕想想觉得这样评价比较中肯。

    “那他看你好几眼？”

    “有么？随他吧。你刚才不也一样看了别人很多眼。”杨昕低头吃饭，寻思着吃完了赶紧走。

    苏晓暮结账的时候，杨昕已经吃饱了捧了水在喝，那边周文韬的菜才刚上来。苏晓暮背起她的大挎包站起身，就看到周文韬果真又在看她。她只好又对着周文韬笑了一下，转身跟着苏晓暮朝外面走。

    杨昕。宠物医生。周文韬想起那次胡明远出车祸，他只能先紧着把胡明远送去医院，等着胡明远的老婆赶到医院，才来得及送热血去宠物诊所。去了诊所，是个年轻的女大夫接待。女大夫话很少，做完简单的检查，又听周文韬急急忙忙的说出了车祸，看着热血奄奄一息的样子直接说了句做好心理准备。周文韬还觉得这年头不光医生总是冷着脸，就连兽医也总是冷着个脸。杨昕说初步诊断是脾脏破裂，而且送来的时间有点晚，已经出现了休克，做摘除手术风险很大。问周文韬愿不愿意继续做。周文韬哪敢不给热血做，生怕胡明远醒过来找他要儿子。

    结果还是没能救活。沮丧的杨昕做完手术出来才带着周文韬登记，听到名字杨昕顿了一下。这一顿原本没什么，只是因为杨昕听到周文韬就想到了“周武略”，谁让平日里杨昕本就是个喜欢联想的姑娘。只是周文韬哪会知道杨昕的怪癖。在他看来，这女人为什么听到我的名字是这个反应。于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把这个女兽医多看了两眼。以至于把她的名字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