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囚笼
“砰”的一声闷响后，两人都落到了实地上，步霏语赶忙从楚凌烟身上爬起来，“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咳......”楚凌烟坐起身，闷咳两声，将口里的血腥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故意扯开话题，“这应该是我第二次抱着你摔下这么高的地方吧，看来以后我得慢慢习惯了。” 步霏语却笑不出来，扶起楚凌烟，走到一处墙角，“你坐好，我帮你看一下伤口，一定又裂开了吧。” 小心翼翼地拆开伤口，整个布条已经全部被血水染红，湿淋淋一片，肩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看得步霏语心惊rou跳的，眼泪又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楚凌烟却忙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步霏语默不作声，刚准备扯下自己衣摆上的一块布料用来包扎伤口，却被楚凌烟制止了，步霏语抬头，奇怪地看着他，却见他一脸坏笑道，“再撕下去，你就要衣不蔽体了，到时......可别怪我占你便宜，还是撕我的吧，我倒是不介意你占我便宜。” 步霏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逗我，什么衣不蔽体，哪有那么夸张。” 楚凌烟看着月光下的女子，发散如瀑，肌肤胜雪，眸若清泉，忽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一朵含苞的花突然绽放开来，清丽动人，竟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步霏语仍旧在自己的衣摆上扯下一块布，借着头顶射下的微弱月光，重新替楚凌烟包扎伤口，包扎完后，她向四周望了望，对楚凌烟说道，“我去别处看看，你待在这别动，免得伤口又裂开。” 步霏语起身欲走开，却被楚凌烟拉住，他只是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嗯。”步霏语浅笑点头。 环顾四周，除开他们刚才掉下来的地方，能够被月光照到，其余的地方皆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步霏语只能摸着墙壁，一步一步，摸索着往前走，走了不到十步，就已经到底了，一路上只有玄铁铸造的墙壁，坚硬阴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步霏语又摸索着走回原处，抬头望天，那唯一的出口离地面也有五十米，即使想用轻功飞上去，也必须要有一个借力的地方，可此处四壁皆是用玄铁所制，光滑无比，根本找不到这么一个可以半路借力的地方。 究竟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儿呢？ 步霏语轻叹一声，耳畔却传来楚凌烟的声音，语中带着他一贯的从容淡定，“陷阱里掉进了猎物，猎人自然会来查看的，你就别愁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步霏语愣在原处，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想起夜离说过，迷雾森林里住了一个人，只是这一路走来都未曾见过那位高人的庐山真面目，而刚才那朵害她险些丧命的白花也一定不是真正的雪樱圣花，而是又一个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看来眼下除了等，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处月色甚好，抬头便能看见，你过来陪我坐坐。”楚凌烟靠在墙角，冲步霏语招了招手。 步霏语释然地笑了笑，抬步走回楚凌烟的身边，抱膝坐下，轻轻地将头靠在楚凌烟另一边未受伤的肩头，举止那般地自然，好似在这黑暗之中，有他相陪，许多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就连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只是，这样平静的时光又能持续多久呢？ 离开迷雾森林后，他们就又该重新担起各自的责任和包袱，各归各位了。 头顶朦胧的月光洒落下来，在他们的周围层层铺开，一地清幽的月光，如涟波荡漾的湖水，隐隐流动，泛着透明的光辉。 楚凌烟看着倚在他肩头，已经睡着了的女子，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笑意，眼底却掠过不明的隐忧。 后半夜，寒气越发深重，楚凌烟忍不住咳了起来，为了不吵醒熟睡的女子，他用手捂住嘴，极力克制，感受到口中的血腥，摊开手掌，竟是一滩黑色的浓血。 他不由得苦涩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迹，将手心握住，藏在背后，看来还是压制不住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他没有服用任何丹药来抵御迷雾森林里的瘴气之毒，只是一味地将它压制在体内，为了追赶步霏语，数次催动内力，更是加速了毒气在体内地游走，使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雪上加霜。 而刚才服下的解毒丹药只能解一般的毒，并不能对付这种弥漫在迷雾森林里长达数百年的瘴气之毒。 只是，此刻他还不能够倒下，因为他实在是不放心身边的女子，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也不舍得丢下她一个人。 步霏语依偎楚凌烟的怀里，不安份地动了动，只觉得越睡越热，好似火烧一般，朦胧之中，听见头顶不时地传来男子厚重的呼吸声，急促，又紊乱。 步霏语心下一惊，登时睡意全消，赶忙爬起身，抬眸看去，却见楚凌烟仰首靠在墙上，月光衬得他的脸惨白一片，额上细汗密如雨珠，唇色乌青，长睫垂目毫无生气。 这分明是一张垂死之相。 “楚凌烟......”步霏语怔然的唤他，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 楚凌烟没有回应，步霏语伸手去触摸他的脸，竟然烫得吓人，不仅如此，就连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后背全都被汗水浸湿，身后的玄铁墙壁也是guntang一片。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步霏语连忙爬到楚凌烟的另一侧，拆下他肩上的布条，裸露在外的伤口竟也在隐隐泛着乌黑色！ 步霏语有些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脑海中思绪纷乱，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一具具乌黑色的白骨，便觉得心凉得发痛，怎么会这样？！箭上不是没有毒的吗？就算有，也已经服过解毒的丹药，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楚凌烟，你醒醒！你不要吓我！”步霏语跪在地上，将楚凌烟抱在怀里，不停地哭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怀中的人闷咳了两声，步霏语又惊又喜，捧着楚凌烟的脸，忙问道，“楚凌烟，你怎么样了？” “咳咳，我没事。”楚凌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让步霏语安心，可是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浓黑的血不停地从口中吐出，源源不断，沾得步霏语满手都是。 “怎么会这样？药呢......药呢？”步霏语吓坏了，忙去取楚凌烟腰带上的锦囊，可手却抖得厉害，药丸也洒落了一地，她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捡药丸。 “没有用的。”楚凌烟拉住了她，苦笑摇摇头，“那是瘴气之毒，解不了的。” 步霏语如梦惊醒，原来他中的是瘴气之毒，他竟然没有服用任何可以抵御瘴气的丹药，就这样闯了进来，而且一直瞒着她到现在！ “楚凌烟，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步霏语抱着楚凌烟，泪如雨下。 “恐怕以后我想跟也跟不了了，这回你终于可以甩掉我了，不是吗？”楚凌烟伸出一只手抹擦她脸上的泪痕，漆黑的眸中倒映着女子无措的泪眼，他嘴角微弯，却说道，“真好，最后一刻还能和你在一起，至少这回，不是我看着你死在我怀里了。” “我不准你胡说......呜呜......”步霏语哭得更厉害了，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楚凌烟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 可是，空寂的四周，没有人回答，只有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绝望和恐惧似荆棘一般，在心中密密麻麻地疯长。 步霏语仍旧抱着楚凌烟，已经哭得全身颤抖，她呜咽着喃喃自语，“你怎么可以死，你还欠我好多好多的承诺，你说过要带我去那个世外桃源，你说过要和我白首偕老的，你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数......呜呜......” 步霏语就这样冷冰冰地坐在地上，泪水淌了一脸，悲痛就像一张蜘蛛网，默不作声地爬满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四周静得可怕，凄凉的月光洒落在周围，将她圈进一个难以测度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