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章 听我指挥
此刻，海蓝还在塔台上听着收音机里外景主持人对周围观众们的采访。 因为地面上的人，除了指挥所的人知道飞机出事外，普通老百姓还以为刚才从飞机上掉下来、又坠落到河里的，是什么“空包弹”呢，所以大家还沉浸在大饱眼福的欢乐中。 没人注意到地面指挥台边的众军官已经匆匆撤离，登上了几辆迷彩绿的越野车，迅速驶离南江大桥，进入市区，沿着滨海的高速路向机场飞奔而去。 团长邓凯和参谋长向兵，则是带着两名参谋直接登上了摄制组的直升飞机，目标同样是南港机场。 他们在路上，又是手机，又是军线中转，很快联系到了南港市民航局和机场应急指挥中心。 不一会儿，指挥中心的电话就打到了塔台。 海蓝拿起话筒：“喂，您好！我是塔台值班员。什么？！……哦，好的，我马上准备！” 放下电话，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而两腿似乎还有点发软。 有空军的战机出现严重故障，要在本场紧急迫降！ 空军的首长正乘坐直升飞机，马上要赶到塔台上指挥！ 李主任接到了通知，正在从市区的家中赶来！ 塔台值班员先和空军飞行员联系，为他导航！ 情况紧急！不容有失！ 尽管海蓝已经在塔台工作了两年，也见过和处置了一些突发的险情。但是，紧急迫降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就是南港机场开张运营的这二十多年，也是头一遭啊！ 况且这还是一架空军的战斗机！自己一个学民航管制的，怎么去指挥一架军机啊？ 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后果……海蓝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 平时还算指挥若定的她，这一刻，真的有点紧张了。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立刻想起来，应该给张国栋老师打个电话，催他速归。多个人也好帮忙嘛，再说主任也要过来，见他脱岗可就不好了。 还没等她讲完情况，无线电呼叫指示灯就亮了，她匆匆说道：“张老师，就这样！飞机呼我了！你快点来！” 然后她挂断电话，快步走到管制席前，拿起耳麦，还没等戴上便打开了扬声器。 “南港机场，你好，我是空军战机，编号071。因为飞机机体受损，需要备降南港机场，请给予帮助。” 电波中传来的声音语速中等，显得很平静，尤其是和平日里大多数民航飞飞的声音相比，他可以说是气定神闲了。 光听声音，怎能相信他的飞机出现了那么大的故障！ 真不愧是空军的精英——遇事冷静，处变不惊！ 海蓝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被这声音安抚了，虽然这声音既不磁性也不算动听，但就是有一种让人镇定的力量，有一种厚重的踏实感。 人家飞行员面临生死的考验，还没着急呢，你又有什么可紧张的？ 海蓝坐定了，戴好耳麦：“071，你好，我是南港机场塔台。我已经接到指示，会全力配合你迫降本场。请先报告你目前的情况。” 听到耳机中传出一个年轻的、女性的、悦耳的声音，高风也微微一愣。 也难怪他不适应，部队里指挥飞行的都是师团首长，塔台的参谋们也都是男的，他的耳机还是第一次接收到女性的声音。 不过，高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向这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女空管，汇报起自己的基本状态：他刚才出事时正在往外海飞，后来虽有减速转弯，但还是飞到了市区以东大概10多公里的海面上。 他现在正缓慢地向南转弯，以接近南港机场。 海蓝努力整理着脑海中纷乱的思维，从中抓住一些关键的问题：“071，请问你有没有南港机场的进离场程序图？” “有，我已经调出来了。” 战备值班的飞机，电脑中存储着防区内所有军用和民用机场的资料，不过这一点，高风不会多做解释的。 “071，本场只有一条跑道02，但你的情况不能使用标准进场程序。现在，你听我指挥——不做盘旋，直接从北口反向进场。” 高风心想，这女空管还挺专业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给出了最好的解决方案。他对她的指挥产生了信心。 “071，现在右转250。” “071明白。” ………… “071，你转得太慢了，不到位。” “塔台，我已尽力。” 这时，海蓝深深体会到了，这没有方向舵的飞机，既要对抗海风又要准确转弯，确实是不容易。 “071，你刚才错过了进北口的最好机会，我建议绕到南口进场。” “071明白。” 高风自然知道，继续在北口，转弯会更困难，倒不如缓慢地转到南口，循正常进场程序。 ………… “071，你现在的油料还有多少？” “塔台，我大概还能飞十五分钟。” “好的，保持目前航向。下面我给你本场的情况通播，请记录——风向220，风速8米每秒，阵风10米每秒。温度30度，修正海压1002。” 其实，南港机场的天气情况也已经在恶化了。但目前，还能迫降。 海蓝知道，071必须也只能依靠目视进近。但平时很容易做到的二拐弯、三拐弯、进五边这些降落的程序，对071来说，都很困难，都隐藏危险。 她必须帮助这位空军飞行员以最好的时机和角度，建立好进场姿态。 她在航图上计算和设计着071进五边的预定飞行轨迹，并指导他执行。 正常的飞机是没这么复杂的，海蓝指挥的时候直接凭心算和经验就可以了。但是071转弯的时候很不“听话”，难以完全按照她的设计飞行，所以，她又要不时根据高风反馈的航向信息，调整着飞行计划，时间主要都被浪费在这儿了。 这种情况，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一时间还真有点手忙脚乱了。 此刻，不光是塔台，整个南港机场的紧急救援系统都为071启动了。 所有的救护车、消防车，以及驻机场的武警战士们，都迅速出动，在跑道边集结，做好随时救援的准备。机场跑道又被清理了一遍，以确保没有障碍物。 紧急迫降虽然在本场还从没有遇到过，但是各部门一直都有训练演习，所以尽管工作人员也很紧张，但过程还是有条不紊的。 海蓝打过电话后不过五、六分钟，张国栋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海蓝也无暇关心他的孩子是怎么处置的，赶紧招呼他帮着自己一起计算航路。 有人帮忙就好多了。经验丰富的张国栋负责航路这一块儿，海蓝顿时减少了一半工作量，只管专心指挥就好。 张国栋刚到没多久，团长等人就在指挥中心的领导陪同下，登上了塔台。 邓凯见到两位管制员在紧张地忙碌，先上前表示感谢，然后说：“下面由我来指挥。不过机场的情况，你们比较熟悉，还要请你们继续协助！” 民用机场，就这样被军管了？ 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本来就是法律赋予空军的权力。 其实，海蓝心里还觉得稍微松了口气。好歹，后面再出差错，自己的责任也小多了。 但这口气，仅仅是稍稍松了一点而已。 对那架价值数亿的空军主力战机，对那位优秀的飞行员，海蓝和周围的人一样悬着心。 她一边继续和张国栋，以及空军的几位参谋一起商讨着071的飞行轨迹，一边在心里为071加油：坚持住，一定要安全迫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