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门见山

    文骏本以为这只是观光中偶遇的，一段过眼云烟的小插曲。听姜闻如此一说，他马上心下了然，这才认真打量起孟星魂。半晌才说：“嗯，孟，孟先生是吧，卖相是极好的，身材也不错，可贵的是他还有一股英气，难得难得。”

    姜闻又问孟星魂：“你真当过兵？”孟星魂掰开他勾肩搭背的手：“文艺兵算不算？”姜闻下意识地接道：“算个P，额，算，算。”孟星魂嘿嘿一笑：“你欠抽啊？”

    姜闻不以为意，他现在正在筹拍一部电影，还有两三个角色，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没错，就是那部后来享誉世界影坛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长城上偶遇的这个小子，帅，贫，当过兵，有点痞，姜闻心说王八看绿豆，我和你算对上眼了。啊呸！我它么有病，自己找绿帽子戴。

    姜闻正胡乱想着，孟星魂说道：“两位，幸会了，再见吧您哪。”姜闻急了，一把扯住他：“兄弟兄弟，再聊会。再聊会。我想找你演个角儿。”

    下山后姜闻开着车，载着孟星魂和文骏，来到文骏入住的酒店。一道进了房间，姜闻也不问问孟星魂喝什么，直接开了罐啤酒递给他：“小兄弟，我这部戏打算八月份开拍，还有点时间。你没演过戏，我想先看看你的表现。”

    孟星魂当然不会拒绝加盟这样一部传奇巨作，不过他也有两个顾虑，第一他九月份要上学，第二他不知道自己演技如何，能不能达到姜闻这个狂人的标准。

    姜闻拍着胸脯保证：“兄弟，只要你试戏过了，我去找魔都戏剧学院，借你去拍戏。实践出真知，不用上学就能拍电影，多牛！你要是演的好，电影上映之日，就是你毕业之时。”孟星魂心说，你可真能扯犊子。

    姜闻要孟星魂试的角色，就是刘忆苦，军队大院里男孩的“头儿”，高大英俊，喜欢自找乐子，靠起哄、打架、闹事、泡妞等方式，尽情释放过剩的荷尔蒙。主人公马小军的情敌，米兰的意中人。后来当兵去了，被炮弹震成了傻子。

    姜闻本名姜小军，所以电影里的马小军，他找了和自己有点像，却比自己长得更傻缺的小夏宇来演。而刘忆苦，他觉得孟星魂挺像，挺像某个少年时，把他喜欢的女孩，一个不剩都能抢跑了的坏小子，那个人是谁，他打死也不会说。

    孟星魂喝着罐啤问道：“有剧本吗？要怎么试？”姜闻看着他：“嘿！会说燕京话吗？你说个你丫挺的我听听。“

    孟星魂知道这就是在试戏了，他想想自己打过的架，再盯着看姜闻这张嘚瑟、张狂、装逼、偏偏又不算好看的脸，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他霍地站起身来，大拇指正常的张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微错着，对着姜闻的鼻子，点了两下，略带一丝慵懒的狠劲，却很平常地说：“你丫的，你大爷！”

    姜闻眼睛一亮，一般人要是演这个，就会四指蜷缩，只伸出一根食指点着人。这小子可真特别，那微微的慵懒，显着他的狠劲是习以为常、随时具备、深入骨髓的，不是因为一时一事被突然激发的，他要是接一句挑衅的台词儿，估计这小子罐啤和拳头，都要飞过来了。

    姜闻一拍大腿：“丫的，就它么是你啦！”孟星魂醒过神来，问姜闻：“试完了？就这么简单？”

    姜闻意味深长的回道：“当然，演戏可不光是技术活。人对了，就对了；人不对，你再会演也没用。至于你的演技嘛，嘿嘿，小孩的鸡激——来日方长啊。”

    姜闻说话算话，和投资方确定了孟星魂出演后，真的跑到魔都戏剧学院去了。凭他的江湖地位，学院的领导、老师及魔都的一些知名导演、艺人汇聚一堂，设宴款待姜大腕儿。

    酒过三巡，姜闻开口说要借个学生，去演自己电影里的主角，院领导笑逐颜开：“没问题，大明星执导处女作，还是合资片，我们一定支持。别说一个学生，就是陈虹、葛丽丽、宋嘉她们，都给你去找。你说是谁吧，要谁给谁。”

    姜闻心说：“那几个女演员，还用你们找，我自己不好使吗？”他又敬了一杯酒：“领导，这个学生叫孟星魂。”院领导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心里估计是马上大二的新生：“哦，新人哪，哪届的？”姜闻憋不住的一乐：“九三届的。”

    院领导”唔“了一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哎哎哎，你不是开玩笑吧，九三届还没开学报到哪？”姜闻说：“可不是，要不怎么敢劳动各位领导、各位前辈帮个忙呢。这个孟星魂啊，是我在马路边上捡到的。我试过戏了，非他莫属。恳请领导们给个面子，让他和我先去拍戏，也就耽误半个学期。”领导一听就炸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不合校规啊。哪能接戏不上课啊。影响也不好，我们总不能，给他一个人，走后门吧？”

    姜闻来之前早都想好了，听到后门两个字，这下可算抓住领导的话把儿，更是美得鼻涕泡都快蹦出来了：“领导领导，您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说，您先干这杯，好酒量！嗯，哼，哈，其实吧，这孩子本来吧，入学就是后门进来的，您看能否特事特办，高抬贵手，让他从后门，再溜出去一会儿？其实这孩子和我拍戏，就等于上课了，在哪儿上，不是上啊？我放句大话，国内的男演员，您找个比我还会演戏的？是不？拍完就还您了，到时候他的毕业证，还是贵校发，他真拍出名堂了，贵校的功劳也跑不了，您说是不？”

    领导回头问清了孟星魂的出处，原来如此不正常，全军文艺汇演得过奖的歌手，你说他不去音乐学院深造，跑咱戏剧界混什么？算了，索性卖姜闻一个面子，就当学院从开头，就收了个插班生。不卖也不行，这死玩意，话里话外，有点意思。

    宴会结束后，院长和下边的人说了，下次姜闻再来，副院长以上就不用去陪了，我就更不参加了。

    孟星魂点评道：不要以为姜闻的废话如此多、如此油、如此的拐弯抹角，尼玛这年头，办事就得这样！智勇双全，脸皮厚、舌头溜，才行。

    《阳光灿烂》中的许多年轻演员，除了饰演米兰的宁靖之外，其他的如陶鸿、左小晴、夏宇等人，都没有什么演戏经验，也没有经历过文化大国命。和孟星魂一样，都属于白纸一张。姜闻就打算在一张白纸上，随自己的性子造。为了让演员们能进入情境，他索性一股脑把他们打包，送到京郊良乡的一个汽车团，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封闭训练。

    孟星魂他们穿着过去，部队大院里孩子们穿的军装，剃那样的头发，每天看文化大国命时期的录像，唱语录歌，学样板戏，看70年代的书和报纸，还找了一个杂技团的自行车教练，教他们骑车。甚至逼他们以批判会的形式，展开纠斗、互相揭发、写批判稿、贴大字报、开会检讨，尽可能带他们进入那个时代的情境。

    孟星魂随身带的一把吉他，刚到驻地就被姜闻给没收了。不过姜闻恩准他，没事可以拉拉手风琴，那个乐器还是很有时代特征滴。孟星魂就颠颠地拉着汽车团一部老掉牙的手风琴，没事就自娱自乐一段。

    驻地不少的战友逐渐打听到，他就是刚退伍的孟帅之后，有空就过来撺掇孟星魂，拉个《回娘家》啥的。他也乐乐呵呵的拉个不亦乐乎，就当老兵我劳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