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的番外（三）
说起宝琴几人的“私心”，与太虚幻境如今的局势有关。 经过唐果在太虚幻境随意进出的事儿，警幻仙子的威望降了一大截儿。幻境中的内斗更激烈了。 警幻仙子这段日子大批量回收历劫的一干人等，就是想早日了结红楼因果，快点儿将这篇儿揭过去。 结果大不如人意。 要按照她当初的构想，这些个历劫的，在人间过得凄凉屈辱，乍然回了仙境，还不感慨万千、感激涕零？ 之后警幻仙子一洗脑，她们自然是自叹薄命，归之于因果，然后老老实实听呵了。 可经唐果夫妇俩搅和的“红楼”，面目全非。 历劫归来这些仙女们，从黛玉那儿了解内情之后，少有不对警幻仙子心生怨念的。 幻境里原本就有度恨菩提和引愁金女这班人明里暗里的夺权，再加上黛玉、宝琴这些人，警幻的日子不是太好过。 虽说她那一套对唐果不好使，可对别人还是有效的。只不过现在非常时期，警幻不敢行为过激，怕惹得更多属下反感。 再有本事，她也不能和整个太虚幻境作对，况且“红楼”还没完，贾宝玉那儿她还踢着铁板。自家主持的历劫无法收场的话，后果很严重。 但警幻也不是那么好斗的。 她是太虚幻境第一元老，掌权数万年。尽管所作所为让很多人不满，可认真算起来，支持者还是比反对者多。最重要的是她meimei兼美仙子以及钟情大士都站在她一边。圆梦仙姑领着一伙人保持中立。 黛玉在人间见识多了，寻思着短时间内，双方分不出胜负；时间长了，自己这边儿也未必能赢，便想找个退路。 最近的退路就是灵云山。 至于为什么要奉唐果为主，原因很简单，唐果的名字也在薄命司，放到她名下，不至于让仙境中的仙女们觉着是外人占了灵云山。 另一方面，警幻仙子根本奈何不得唐果。 而且之前唐果与度恨菩提约定保持中立，不参与太虚幻境内斗。 这样一来，警幻即使是为了不激怒唐果，在这个时候添个强敌，也会退让几分。 黛玉的打算是，只要先把这名义上没主的灵云山弄到唐果名下，纵然在太虚幻境那边败下阵来，自己这些相好的姐妹也不至于落到人家手里任人宰割。 日后如何，就看大家各自本事好了。 她有了主意，找宝琴、妙玉一商量，仨人达成一致，说干就干。 幻境中人一时都腾不开手，也就随她们去了。 “小姑姑，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黛玉说完打算，问唐果。 “呵呵……什么都不用做，白得一座山，我占着便宜呢，自然是好了。”唐果道。 反正跟太虚幻境脱不了关系，这样更好！ 皆大欢喜。 捉月谷中已有完工的屋舍。黛玉三人设宴，给唐果和胤裪接风。 之后二人便在此住了下来。 黛玉一直陪着。她和胤裪再度重逢，又挂念儿子，自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情。 妙玉和宝琴两人往返于灵河两岸，通报情况。闲时帮唐果提升法术修为。 二十日转眼即过。 得益于妙玉和宝琴的低调传播，唐果那关于历劫阴谋论的猜测，已广为人知。 这种猜测连兼美仙子都有八分信了。 再结合地位第三的绛珠仙子被忽悠下界之事前后一联想，实力靠前的仙女们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万一哪天也“被历劫”了怎么办？ 反对派的力量无形中增大不少。 捉月谷这边一直无人来打扰，倒让唐果诸人大感惊讶。 唐果二人返回的那一日，警幻仙子终于找上门。 “交易？” “不错，小仙想与夫人也做个交易。” 温泉山庄。 唐果和胤裪轮流讲，终于讲到这里，唐果问夫君：“陛下，你猜得出是什么交易不？” 太上皇听他俩说幻境中事，听得颇为认真，见老婆发问，微微笑笑：“想必是想用灵云山换贾宝玉。” “没错！”唐果喝口水，“她就是这意思。我没答应。灵云山名义上没主，凭什么要她送？她说倘若放出风去，说太虚幻境对灵云山没兴趣，会有很多人来抢，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守不住。她说她愿意签下切结书，将灵云山送给我，并约定保灵云山百年安宁。我说要和你商量，然后就回来了。陛下，换不换啊？” “缓兵之计而已。她想各个击破。先解决历劫的事儿，再铲除内部反对势力。百年安宁，呵呵……仙界的事情不比人间，一百年也足够她做完这些事了吧？然后估计就是找果儿算账。果儿的名字还在太虚幻境的册子上，十二媳妇她们能利用这一点，她也能。果儿名义上还是她的属下。将来她大可以此为由，制造机会将灵云山光明正大的收回去。纵使找不着机会，也可以凭武力收回。没了内患和把柄，她还怕咱们什么？”太上皇给老婆削着梨，慢条斯理的分析道。 “哦……” 接过梨啃一口，唐果不得不承认，警幻仙子的确是当领导的料！黛玉她们相比较起来还是稚嫩了些。 “汗阿玛的意思是？”胤裪其实挺喜欢灵云山的。在那儿能和老婆团聚！ “换！不过得修改一下条件，让她把果儿名字从太虚幻境除了。” “你不是说没了把柄，她也许会使用武力吗？到时候咱们人、山两空，不合适吧？”唐果皱眉。她可不觉得修炼一百年就能打得过警幻。到时候抢地盘肯定抢不过。 太上皇忍住捏老婆脸的欲望，端起茶碗，笑道：“一百年，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一百年之后，警幻还是不是太虚之主，是否仍旧强势，难说得很。最重要的是，贾宝玉未必活过一百年。” “也对。万一哪天他被弄走，咱们就没得换了。这么说起来，贾宝玉够可怜的，被换来换去……对了，我还忘了问，他这些年怎么个情况啊？” “他？算是安逸吧，至少不用为吃饭穿衣发愁。”太上皇道。 说到这贾宝玉，当年甄宝玉与石真珠在大观园身死之后，贾家彻底散架，他被胤禛放出，心凉意冷，出家为僧。 之后却并非像唐果所见红楼续书中所写那样，一僧一道将他带走，去了什么大荒山，从此不问凡间事。 他的劫还没完。 当和尚不是念念经就行。他出家的那间寺庙，乃是正儿八经的佛家修行之所。偏处深山，少有香客布施，倒是寺里有余力之时，施米周济穷苦人。 一位方丈领着十几个僧人自食其力。和尚们每日里早晚课之外，便是洒扫劳作。开荒、耕种、掏粪、浇地、担水、劈柴，烧火、做饭、洗衣、修房……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有，贾宝玉哪样都不行。自觉累得喘不过气，倘若年成不好，青黄不接，还会挨饿，需要进城托钵化缘。 他这辈子哪干过这些？即使是被胤禛软禁那段时间，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先还忍着，渐渐不免叫苦连天。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日子久了，贾宝玉这当和尚的心也就淡了。 恰遇上柳湘莲保镖至此，二人偶遇，大哭一场。叙过别情，柳湘莲一撺掇，贾宝玉起了还俗之心。方丈见他实是吃不得苦，亦不强求。贾宝玉遂跟了柳湘莲去了。 柳湘莲在姑母资助之下已娶了妻室，两口子谈不上富裕，勉强过日子。他是个闲不住的，有好友介绍，经常走个镖，也赚些银子使。仗着他交游广，给贾宝玉找了个写字、记账的差事，也便凑合过了。 只是不能完全靠朋友。柳湘莲也要养活妻儿，不可能经常接济贾宝玉。 贾宝玉自己赚的那几个钱，过好日子是不够的。挨饿受冻在所难免。寒冬里有个火盆、喝上一碗稠粥，便算幸福了。日常受人欺凌挨人白眼，也是常事。 唐果“薨逝”那年，贾宝玉被太上皇派人寻到。从此生死不再由己，亦没有随意走动的自由。衣食倒是不愁了。 论起来，他这一番历劫，倒真是福也享了、罪也受了，人生百味尝了也有个三、五十味。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