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火漆
那道黑影穿梭在岳府的各道房梁之上,底下来来往往尽是巡夜的婆子小厮,竟无一人察觉。 岳家占地辽阔,黑影也要数度纵身才在一刻钟后出了府邸。 知府衙门往东行百十米,有个小小的园林,名唤葛园。此园旧主十分了得,乃是太宗皇帝的御用炼丹师。据说炼制出来的丹药有起死回生之效,深得太宗皇帝喜欢。可惜这位葛药师福薄命短,一次丹炉爆炸,这位葛药师为太宗皇帝的长生之路付出的血的代价。 葛园便是太宗皇帝赏赐给他的,后来时代变迁,此园数度易主,眼下更成了青州名流望族们接待贵宾宴请时的好去处。 这几日,葛园中住进了一拨人,无人知道对方来历,葛园中伺候的下人只知道他们昼伏夜出,神秘的很。 黑衣人翻身进了葛园,直奔园中最通亮的一处院落。 他健步如飞,身形好比鬼魅,将至正院不远处,两个守门的侍卫看见他,立即躬身施礼,迅速往里通传。 让人惊诧的是,葛园中神秘的贵宾竟然是本该出城往长安而去的彭晏彭大人。 “大人,属下重云归来复命。”黑影一撩袍子单膝跪下,彭晏忙笑呵呵的叫人将其扶起。 “你此番在岳家潜伏,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重云将掌中的河灯拿给彭晏瞧,彭大人端详许久,在河灯底座上看出了点门道,他指给许师爷瞧。 许师爷饶是见多识广,见了上面的东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爷,这是经文?” 彭晏淡淡一笑:“难怪你们都不认得,先帝元辰九年,我曾随萧大将军西行与上官家何谈。途径一个小国名唤渠勒,此地人信奉西王母,更将本国大巫师封为西王母的化身。老夫若没猜错,这种文字正是渠勒巫族的咒文,只等燃烧便可奏效。” 许师爷面色骇然,他虽然不懂什么咒文,但却知道渠勒明面上是归顺大雍,但实际上早成了上官家的看门犬,每每大战将至,渠勒都会通风报信,为此宣帝十分头痛,却也无可奈何,谁叫远水解不了近渴,渠勒离着西夷更近呢! 如此看来...... “莫非岳家已经有了西夷jian细?” 彭晏捻须不语,半晌,才问重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属下还真发现了一件怪事,只是不知道算不算!” “你直说无妨。” “是。”重云喏道:“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潜伏在岳家,曾无意间发现给大夫人治病的徐太医和二夫人身边的徐mama私下碰面。属下觉得内中蹊跷,便悄悄打听了一番,原来徐太医和那个徐mama还是远亲。” 彭晏很是惊诧:徐太医深得岳云信赖,大夫人的病除了徐太医并不假旁人之手。要真是徐太医在大夫人的药里下的东西,别人是查验也查验不出来的。 可看样子,岳云待那位徐太医应该不薄,对方犯不着为了一个婆子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吧? 大夫人一旦有个好歹,岳家三个儿子都要守孝,没人能占好处。 重云见彭大人沉思不语,便又道:“黄昏时分,涌泉寺的济慈师太去拜访,岳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佛祖护佑了大夫人,绝口不提徐太医的功劳......大人,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彭晏顿时抚掌大笑:“岳云啊岳云,你果然是个老狐狸,竟没人能算计过你!看来这个徐太医果然有几分门道,岳云八成是想敲山震虎,才有了那样的作为。” 他吩咐重云:“将徐太医用药的方子弄到手,快马加鞭连夜往洛阳去,寻洛阳名医袁正道先生,此人医术精湛,且与我有几分交情,将方子给他瞧,看袁正道先生作何做解。” 重云应声而去。 青州相距不远,中间隔着一道伊河,摆渡人往来穿梭在两面河岸,生意十分兴隆。重云身上带着皇后娘娘御赐金牌,正经的六品千牛卫备身,再加上座骑是大宛名驹玉花骢,只觉得风驰电掣间,在次日清晨就已经到了洛阳城外...... 单说济慈师太回涌泉寺不久,大夫人的病就有了显著好转。众人无不欢欣雀跃,岳云更有了闲情逸致过问两个儿子功课,每每出门见客,更是只将嫡出的儿子岳临书带在身侧。 这日午后十分闷热,虽不到盛夏,却比盛夏时节还要酷暑难耐。 郑离也不叫那两个小丫头和婆子在身边伺候,准她们各自找个清凉的地方躲午。小丫鬟和婆子自然是欢喜不尽,千恩万谢的去了。屋中一时少了四五个人,自然宽敞凉快许多,她又亲自将正房的四扇窗户打开,微不可查的几丝凉风悄悄地渗透进来,驱赶了片刻的烦闷。 阿译吃了奶,酣然的躺在小被子上午睡,小手小脚因去处了束缚,很是惬意的蜷缩成了个球,一会儿睡成了个“山”字,一会儿睡成了个“大”字,总之是不老实的紧。 阿离兴致勃勃地坐在郑译身边,一会儿捏捏他的小rou胳膊,一会儿拍拍他的小软肚子,叫一旁的乳娘看了闷笑不已。 “姑娘,咱们屋子里的月银取回来了。”芬儿笑着进门,将手帕子包好的碎银锭和铜钱散开与郑离瞧。 “管账的淑惠jiejie说,老爷特发了话,姑娘的月银比几位小姐再多二两,脂粉钱另算。喏,都在这儿了。” 郑离不急着去瞧,只问:“大伯母可瞧过了?” 芬儿忙笑:“姑娘的吩咐我怎么敢忘?回来前先去了大奶奶房里,大奶奶还叮咛,姑娘若是要买什么东西不够花销,就叫我管果儿jiejie要便是。” 芬儿一拍手,恍然道:“对了,刚刚在廊上看见个脸生的小丫头,说是三姑娘要这个交给姑娘。”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牛皮信封:“三姑娘有什么话不能打发个丫头来?还弄的神神秘秘的,我瞧过,是用火漆封好的,里面似乎还装着东西。” 芬儿一面说一面将信封双手呈递给郑离。 就像她所说,火漆封印完好无损,棕红色的胶油冷凝后,留下镜面菱形图案,内中深深烙着一枚莲花浮图。 莲花浮图是岳家的家族印记,等闲人用不得。 岳三娘若不是有千万要紧的事情,不会用这样的火漆。 然而...... 郑离不急着拆封,只问道:“你说是个面生的小丫头来送信?” “可不是!我还奇怪呢,三姑娘身边的人咱们也多半都认识,别说是信,就是一根针一缕线,但凡三姑娘打发人来送,必定要找稳妥老成的淑芳jiejie。”芬儿摸不着头脑,想想刚才确实有些仓促,没多问那小丫头几句。 芬儿试探道:“要不,姑娘,我仍旧拿着东西去问问三姑娘?” 郑离一笑:“那倒不用!”她也不避讳乳娘和芬儿,当即用针线笸箩里的鱼嘴剪划开了火漆银,两截食指长短的熏香从牛皮信封里滑落出来。 郑离手再一抖,随同而出的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笺。 字迹风骨粗狂,笔锋遒劲有力,根本不是岳三娘这种年纪能写出来的意境。 芬儿蹲身将掉落在地上的熏香捡起来,好奇的嗅来嗅去。 “姑娘,这味道好熟悉啊!”芬儿举着熏香给郑离瞧。 郑离闻了闻,是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可她对香料实在没什么了解,再看那信笺上,似乎正是香料的配方单子。 三娘从来不是个小气吝啬的人,要是想送自己香料,少说也要一盒子才是她的作风。 “姑娘......要不我瞧瞧?”从不多话安守本分的乳娘冷不防开了口,引得郑离与芬儿四目与其对视。 ********** PS:亲们,有推荐票记得都给小荷啊!小荷才有码字的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