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打脸
乳娘见姑娘与芬儿一起看向自己,心里有些困窘,脸上带着羞赧:“我,我爹年轻的时候就在一家香料铺子里当差,小的时候也常常抱我去铺子里玩耍。后来东家招了上门女婿,便觉得我爹年纪大了碍眼,随便找了个借口撵他回了老家。寻常的香料我略懂些,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便叫我瞧瞧。” 郑离二话不说,顺手就将两截残香给了乳娘。 乳娘轻嗅片刻,又用指甲刮下来不少残屑,用手指碾碎。 “咦?” “有什么不妥吗?”郑离忙问。 乳娘没有立即回答,可面色越发凝重:“劳烦芬儿姑娘照看着小少爷,姑娘随我去外面试试再做定夺。” 芬儿连连点头,身子搭在床边,形成了一个半弧形,将酣睡中的郑译稳稳地护住。 阿离随着乳娘来至后屋廊下一处僻静角落,乳娘用火折子分别燃了两根香柱,零星的火花一点点吞噬着香柱,开始散发出静谧的禅香。 郑离恍然:“是小佛堂里的旃檀枷罗香!” 怪不得味道这样熟悉,果然是燃烧后挥发更彻底些。 乳娘神色凝重:“姑娘再仔细闻闻,这两根香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郑离听出这话中别有深意,自然更用心去嗅。可惜她生来不善此道,只好苦笑摇头。 乳娘便道:“不怪姑娘识别不出,就是我幼年常随父亲在香料铺子里玩耍,猛然间也未必察觉出不同。旃檀枷罗香十分名贵,从西域而来,据说是上官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祖宗无意间琢磨出来的东西。佛堂焚烧此香,可以静气凝神,有养生之效。但是这一根......” 乳娘捻了其中一根香柱给郑离瞧。 两截残香大小相似,颜色仿佛,气息雷同,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 “姑娘手里拿的这根额外加了点料。”乳娘低沉道:“是红枸子。” 郑离诧异道:“红枸子?那不就是南天竺?可我怎么记得那花是无害的?咱们院子里还栽种了不少做观赏呢!” “姑娘说的不错,南天竺结红色珊瑚珠似的果实,看起来格外漂亮,但少有人知道,其实它还有个别名叫红枸子。这红枸子全株有毒,主要含天竹碱、天竹苷等,误食后,很容易就引起全身抽搐、痉挛、昏迷等中毒症状。我爹爹教我识别香料的时候,特意说过此物。内宅的一些妇人们为争宠,什么法子都想得出。将红枸子的果实晒干、碾碎,制成粉末,用牙硝、甲香,金额香、丁香以及麝香就可以压住它的气味。姑娘瞧这里......” 乳娘指着半截残香的底柱与郑离瞧。 经她这么一指点,郑离果然发现了问题。 原来这节残香被人用针挖空了芯儿,又将另外一种颜色类似的粉末塞进其中。香柱本来就不粗,只要上下口封号,丫鬟们在燃香的时候根本不会察觉。 郑离不禁问道:“难道就这么一点就能害人性命?” 乳娘笑着摇头:“自然没那么神奇。不过奴婢听说,好像配上什么一并用,红枸子的效用就能全部挥发出来,可究竟是什么,恕奴婢太笨,实在记不得。” 郑离当然不会责怪,乳娘已经立下了大功劳,至少她现在知道了大夫人的病因缘何而起。 晚上照例去小佛堂请安,遇见岳三娘,郑离若无其事走上去攀谈:“三jiejie用的是什么信笺纸?我想给远在长安的长兄写封家信,三jiejie可知道青州城里哪家卖纸最好?” 岳三娘摆摆手:“还买什么!我那里多的是,一会儿叫淑芳送些过去。不过......” 岳三娘听闻是要往长安送信,便露出偷腥的猫儿般神色,不由分说将阿离拉到墙角:“你真打算这么做啊?我听说,你在长安的那个大哥很不待见你呢,何必自讨没趣?要我说,好好把阿译养好就是,那个当哥哥的不要也罢。” 郑离只听这几句话,便猜到所谓的书信绝非三娘送与自己。 肯定是什么人在暗中借了三娘的火漆封印,变着法儿的告诉自己线索。 岳三娘见郑离有些离神,心中不悦:“喂,我可是一番好心。长安城武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敢和皇后娘家叫板的,大约也就剩下他们家了吧!可惜我年纪小,父亲不准我进京,不然我一定要见识见识,那个被皇上捧为心尖子一样的武贵妃究竟什么模样。” 岳三娘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不屑,有几分羡慕,更有几分一较高下的胆识。 郑离忍不住捏她的脸:“等你来日进宫为妃,必然有拜见她的一日!” 岳三娘脸一红,作势不依不饶的要捶郑离。郑离闪身避过,二人笑在一处。 好在没有长辈看见,芬儿并淑芳几个丫头还用帕子掩着嘴一并偷笑。 岳三娘静了静神,方道:“我便有一早进宫,也不会拜武贵妃,她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妾室,哪里就及皇后尊贵?皇后母仪天下,只有她才当得起我这一拜。” 郑离乐不可支:“了不得呢!听三jiejie这意思,八成是想做皇后娘娘的儿媳妇呢,不然哪有只拜一个的道理?” 岳三娘被说中了心事,反而扭捏的不再和郑离胡闹,正襟危坐,一派大家闺秀的行事作风。 二人正低语着,窗子外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房氏和二奶奶纷纷派人出来讯问,小丫鬟不敢隐瞒,就站在廊下高声回禀着:“老爷刚才发了怒,斥责了二夫人不说,还要捆了二夫人身边的徐mama发卖出去。” 小佛堂里抽气声一片。 谁不知道徐mama是二夫人的心腹,仗着二夫人,徐mama在岳家可以说是嚣张跋扈惯了,无人能管,也无人敢管。 郑离被岳三娘拉出来看热闹,闻听此消息,岳三娘拍手称快:“也该那婆子吃点苦头,看她还敢不敢为虎作伥。” 二奶奶在不远处的正房门口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怪她口无遮拦。 就算二房的人都讨厌徐mama讨厌的不得了,可她们的身份摆在那儿,总不能跟个奴才较劲儿吧! 房氏十分不放心,叫那小丫鬟再去探消息。 外门闹的厉害,病榻之上,大夫人用苍白无力的手,虚弱的拨着檀香念珠,原本紧阖的双目豁然睁开,明亮的光彩叫人有些不敢直视。 “叫两位奶奶和姑娘们进来说话。” 伺候大夫人的小丫头忙跑出去唤人。不多时,脚步声簇簇,二奶奶率先来到病榻近前,房氏和女孩子们紧随其后。 两个媳妇不知婆婆凝重的神色来自何处,照理来说,听到二夫人和徐mama倒霉,大夫人难道不该高兴? 就在房氏和二奶奶不明所以的时候,大夫人忽然道:“把我的那盒子旃檀枷罗香取来,老大媳妇,你亲自捧着,见了她,老二媳妇,不用顾忌,将这匣子旃檀枷罗香都摔在那妖妇的脸上,看她怎么解释!” 两个媳妇一惊! 妖妇......说的不会就是小岳氏吧? ************ PS:感谢远方的平安符和桃成兮的香囊,谢谢大家的支持,看到了涛mama的留言,估计今天晚上能达到600收,现在已经598喽~~快来两个收藏吧!小荷要加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