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时隔多年，物是人非
霍晓的脑海里又响起那声震耳枪响，仿佛子弹射穿的还有她的心，血腥的画面再次浮现：父亲鲜红的血喷薄而出，将那些漫天飞舞的细碎花瓣层层浸染，灼灼烈日下，云国豪那张狰狞的脸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握着刀叉的手不由紧了又紧，微微颤抖，霍晓始终垂着眸，牙根隐约在起伏。 “霍晓？”以为霍晓在低着头发呆，秦朗轻声唤了她一句。 “奥？秦朗你刚刚说什么？”霍晓回过神，假装没有听到秦朗刚才的问题。 感觉霍晓对他有些心不在焉，秦朗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他似是在责怪霍晓，“霍晓，你是不是有心事？你为何不认真听我说话？” 霍晓目露不解地看向秦朗，“秦朗，你这是在挑我的刺吗？”她没有料到秦朗这么快就对她发泄不满情绪，现在的他真是比过去任性多了。 是因为他对我当初果断和他分手，他仍有怨恨吗？ 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抓住了我在云灏那里的把柄？ 秦朗，你说我变了，那么你呢？ 你也变了，你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有淡淡的苦涩在身体里弥漫，心酸的霍晓忽然想起一个词：物是人非。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秦朗有点恼怒了，他连连抱怨着，“我一直都唤你‘晓晓’的，你也喜欢我这样称呼你，为什么今天我唤你‘晓晓’，你却显得那么反感？霍晓，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和我在一起就真的令你那么厌烦？” 看到秦朗如此恶劣的态度，霍晓意识到自己已没有必要再和他继续待下去，纠缠不清只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霍晓站起身，目光清冷，“秦朗，如果你带我来这里是要我听你抱怨我的，那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告辞了。”说完，她拿起公文包转身便走。 秦朗气急，朝着霍晓匆匆离去的背影脱口而出，“好，你走吧！我看是你走的速度快，还是我打电话告诉云灏真相的速度快！” 霍晓顿住，她猛地回头，眸子里充满怨愤，“你威胁我？” 秦朗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唇边勾起阴森的笑，“霍晓，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可从来不威胁别人。” 霍晓箭步折返到秦朗跟前，她用力攥住秦朗那只握着手机的手，“秦朗，你到底要把我怎样？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七年了，七年足以让一切都不一样。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互不相干，互不打扰不好么？你为什么非要来搅乱我现有的生活？” 秦朗仿佛听到了一番可笑至极的荒唐言辞，他不禁发出一声无力的冷笑，透着失落和讽刺，“你居然觉得我们的重逢对你是一种打扰？霍晓，我们真的互不相干么？” 霍晓显得不耐烦，“秦朗，你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两个那段早就过去了，我求你别再提了，好么？” “可我没觉得我们两个过去了！”秦朗心痛地甩开了霍晓的手，情绪激动，他奔向前一把将霍晓搂进了怀里，“霍晓，我放不下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秦朗，你放开我！”霍晓拼命挣扎，“你疯了吗你！”好不容易才从秦朗的魔掌中逃脱，她赶紧与他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秦朗满脸愧色，害怕吓跑霍晓，他只好站在原地，“我没疯，我头脑清醒得很。霍晓，自打在马场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更加确信我在乎的人依然是你。 我承认是我当年对不起你，错在于我，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恨我自己。你离开我后，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想你。 为什么我们分别这么多年还能重逢？这说明我们缘分未尽，是上天在额外开恩赏赐给你我再续前缘的机会。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朗，”嘴角强扯出一丝苍白的笑，霍晓失望地注视着秦朗，泪水滑落，“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好吗？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善意，那么我真心请求你，替我保守我是女儿身这个秘密，可以么？就当是放我一条生路。好么？” 犹如万箭穿心，可秦朗仍是抱有幻想，“霍晓，你对我果真一点留恋都没有了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泪眸里的犹豫转瞬即逝，霍晓决绝地回答他：“没有，一点一滴都没有！” 秦朗低下头，俊颜陷在阴影里，“好，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走吧。” 心隐隐作痛，霍晓强撑着一脸伪装出来的波澜不惊，“谢谢你，秦朗。再见。”她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包间的门，狭长的走廊上洒满她晶莹的泪光…… --- 不想回到家让张姨看到她那张愁云密布的脸，然后担忧地追着她问这问那，霍晓决定随便走走，调整一下自己因为秦朗而变得郁闷至极的心情。 霍晓沿着海滨广场漫无目的地闲逛，周围灯火璀璨，映照着那些孩童嬉闹的笑脸，还有情侣们甜蜜相拥的恩爱身影。 幽凉的海风迎面吹来，柔柔的，就像当年秦朗修长而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发端，她握住他的手来回揉捏，泛起红晕的小脸上绽放出如花笑颜，“秦朗，你的手好软，好细，真像女孩子的手。” “但它却有男儿的力量。”她的小手在他的大掌中不盈一握，银色月光下，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齿间，有淡淡的清甜。 说好不留恋的，怎么又没骨气地回想起过去？ 拿得起放得下并非易事。 “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跑这里来晃悠什么，像抹游魂一样。”蓦地，霍晓的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漠、傲慢，且横行着明显的奚落意味。 暴发户？！ Kao！什么情况这是？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他。 他这个大忙人怎么还有闲情跑海边来？ 吃错药了么他？ 霍晓回过头，看到云灏正步态悠闲地朝她走过来，湿红的眸子里闪过诧异，格式化的客套笑容很快掩盖了心底的烦躁，“云总，你还说我呢，你这不也是大晚上的跑出来瞎溜达来了？” 他哪里是出来瞎溜达，他不过是同她一样有心事，云海和林蕴含两个人搅得他夜不能寐，他没有办法才来海边散心。 不过也真是够巧的，他从沙滩往这边走的途中不知为何想起了霍晓，接着就真的碰见了她。 云灏完全不理会霍晓的话，瞧见她的眼圈红红的，他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怎么，和你的前度约会不成功，所以就站在这里顾影自怜，以泪洗面？” “云总，你说什么呢！”霍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和前度约会了？你不知道不要瞎说，好吗！” “呦，生这么大气，”本来云灏在傍晚时看到霍晓上了秦朗的车就莫名一肚子火，这会儿霍晓还因他提起她前男友，竟然对他做出这么大反应，恨不得吃了他似的，云灏便继续火上浇油，“看来真是余情未了呢。不然你也不会屁颠屁颠上了人家的车不是？怎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不好受？” “云灏，你特么是不是有病！”霍晓是真被云灏惹恼了，气头上的话脱口而出，“谁特么剪不断理还乱了？你是那种人，我可不是！” 有经过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眼神。 云灏怔住。 霍晓亦怔住。 “你骂够了没有？”最后还是云灏率先打破两人间诡异的静谧。 “对不起，云总，”霍晓意识到自己用词确实过激了，她愧疚起来，“我不是有意爆粗口的，你刚才真的把我说得太过分了，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我不知道秦朗今晚会来找我，他说他只想请我吃顿饭，毕竟多少年没见了，能重逢挺难得的。虽然我和他已经分手，但我不想和他闹得那么绝，也就没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用餐期间，看到他试图通过一些套路想要和我旧情复燃后，我便后悔和他吃那顿晚餐，所以我中途离开了。 我其实是个不容易隐藏心事的人，这一点连我自己也讨厌，我不想回家后让张姨担心，于是就暂时跑来这里调节心情。坦白说，时隔多年，秦朗确实变了不少，我对他很失望。” 听完霍晓的陈述，云灏竟心生惭愧，他是戳到了霍晓心底的痛，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生气。 说来也奇怪，霍晓没和秦朗重归于好，云灏有种突然长舒了口气的畅快，是暗喜。 云灏转变了语调，“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那么说你，我向你道歉，Sorry了。”他充满关怀地，“你刚才骂我骂得那么痛快，就差问候我祖宗了，现在心情好些了么？” 咦？还别说，把暴发户臭骂了一顿后，我的心情是比先前好多了。 霍晓此时已恢复乖巧模样，“对不起了，云总，我骂你也不对。” 云灏拍拍霍晓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要明白，人生多的是失望，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随它去吧。无论如何，你的生活得靠你自己经营，你总不能让你自己失望。” 霍晓点点头，“我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做，谢谢你，云总。” 云灏抬手看看腕表，他善意提醒霍晓，“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云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霍晓不好意思麻烦云灏。 “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啰嗦，快走啦！”说着，云灏拉起霍晓的手就朝他车停的方向走去。 霍晓的手被云灏紧紧牵着，望着那道健步如飞的俊朗背影，她的心是暖的。可她看不到此时的云灏已在忧心忡忡，她今晚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秦朗，不知对周一的结果有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