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对立
位于教堂顶楼的房间一般人是无法接近的，即使是老一辈神职人员，对它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钟塔时期。以前，那是个安放大钟的地方，每日执行报时任务，可到了战争后的艰难时期，大钟也不得不停摆直至荒废。后来教会重新得到了运营支持，于是就把失去功能的大钟拆除掉，并将之改造为祭师接收神之启示的专用房间，每一次，祭师完成仪式从祭坛走下来的时候，都会向大家宣告天道之所在。 不过这并非霍夫曼的工作，他只是有权力可以进出使用教会每一处地方，如此一想，这次和特别的大人物会面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消息一传开，教会人员很快就围绕到通往顶楼的楼梯之外，大家都满心期盼着，霍夫曼神父能够再次为教会带来更积极的影响。 殊不知，其实各人都正中下怀而不自知，包括里欧还是霍夫曼，他们全陷入了巨大漩涡当中，但彼此仍然试图在有限的环境里摧毁对方。 那是个密闭空间，螺旋的阶梯徐徐上升，让人有种直抵天际的错觉，实际上，脚步所能到达的高度也就是教堂最高处而已。在行进期间，带头的霍夫曼一言不发，甚至不曾回头看望，他在想什么呢？里欧看得出，这必然是一个局——也许会决定生死，只不过，并不是通过在场双方的手，而是由第三方来决定。 『我说，你选择这样一个好地方来做告解，假如上天看出了你我都有罪，那会怎么样。』 『赎罪就可以了，当然，也不排除上天对他失望了，或许会出现什么意外也说不定……客人你不会害怕吧。』 『如果上天正在观看着我们，我倒想瞧瞧他到底长什么样。』 里欧边说边指了一下正上方——那原本是大钟悬挂的位置，现在被一盏华丽大吊灯取代了，只由一根缆绳连接着塔尖顶部。 『你信仰足够虔诚就可以见到他了。』 『真不愧是神父，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感到舒服。』 随着进出木门被关闭起来，最后一丝风声也消失了，现在，户外对密室的影响就只剩下几扇窗户的彩色泛光，情景就像是神明在显现，若隐若现的人影游走在散漫光线之间，最终坐了下来。 然后，轮到客人就坐了。里欧于是挑了正对霍夫曼的位置坐下，同时架起二郎腿，这样的举动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反而有点缓和了对峙气氛，不说别的，最起码阴影也因为二人停下动作而变得更加平静…… 然而，世界毕竟是动态的，这边平静了，并不意味另一边也跟着安静。那时候，教会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到顶楼，根本不知道有谁正在悄悄接近教会内部，虽然也有人看到了他的身影，但那一套执事衣服就是有效通行证。没错，那是高斯在一步一步探进霍夫曼的居所，他几乎不用隐藏个人气息，反正连小小修士都被调走了。 「高斯，很抱歉，现在我并不想信任你……不，应该说我并不想信任魔·法·师的你，因为你是霍夫曼的弟子。」 「那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的立场？」 「这个嘛，你会与霍夫曼为敌吗？」 「我不知道……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成为敌人，但如果有足够证据，我自然就会站在你这一边。」 「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站在哪一边，不过要是你支持霍夫曼，我一定会毫无胜算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高斯，如果要我相信你，你就潜入霍夫曼的住所找一些东西出来，你是最接近他的人，一定会有办法解开那个人设下的魔法阵式。」 所谓魔法阵式，通俗来说就是以魔法制造的陷阱，魔法师通过魔法能量在某一处布阵完成，再等待入侵者踏进来承受巨大威力，效果惊人。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需要精神力量维持阵式，所以陷阱往往只能布置在魔法师监视底下。不过，最近几年出现了含有魔法能量的特殊物料，于是有聪明人对此加以利用，演化出不需要魔法师意志也能发挥魔法效果的东西，霍夫曼在居室里使用的烛台就是最好例子。 然后，当魔法师的智慧和生成魔法效果的物质两样东西一相加，相互作用下，魔法创造力很自然就跟随着进化了，精密计算和物质效应被运用到连锁体系当中，从而诞生出具有无数可能性的魔法结晶，进化的魔法阵式便成为了魔法师最强的防御手段，普通人是绝对无法攻坚的。 而里欧却要叫自己去触碰那个恐怖的禁忌，这绝对不是用『挑战』二字就能形容，而是理念与理念之间的激烈对抗！ 站在霍夫曼住所门外，高斯犹豫了。 「里欧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客人，请问您准备好进行告解了吗。』 『随时都可以开始，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想先问一个问题，可以不。』 『如果我能够为您解答的话……』 『问题很简单——神父，你相信神明吗？』 出其不意的提问，在密闭房间里回响了许久许久，情形犹如是神明对里欧的话发出了惊叹，正常情况下，霍夫曼一定会给予最大谴责，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完全冷静的。 『我作为神职人员，当然相信神明的存在，请不要怀疑，我一直追随着神明的指引前进。』 『回答得真好，那么，具体来说，你相信神明的什么东西？』 『全部的一切，无论思想还是信仰，乃至任何与其相关的事物，都是我们神职人员一生至宝。』 『你也真是够虔诚的。可惜，我不信这些东西。』 『既然不信，客人为何要到教会来呢，您是因为抱有疑问所以才要发起提问，不是吗。』 『这也是告解的一部分，对吧，神父先生。』 『正是如此。』 谁也不落下风，事实上，双方都是在试探对方口风而已，藉此确认眼前那个人是不是抱有信念，如果要分出胜负，那就得等到哪一方先开始动情。 接下来，里欧稍稍改变了坐姿，他把双手合拢起来，然后向一直正坐的霍夫曼提起疑问。 『神父，可不可以解释下什么是正式的告解。』 『所谓告解，就是信徒向神职人员忏悔自己的罪过，以求得到神明宽恕。通常来说，我作为神父是不会对信徒以外的人进行告解，不过先生你是特殊的，你可以放心说出你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罪过，我只是对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感到疑惑。』 『人总会对世界的事情产生怀疑，这是正常心理现象，但请不要对看不透的东西进行猜忌，因为猜忌会使人心理失衡，从而造成过失。』 『如果想了解的事情一直得不到答案呢，那又要怎么做才能解答疑问，可别跟我说去询问无所不知的神明。』 『那只要继续追寻下去就可以了，凡事都有答案，不一定是解答的答案，有可能只是对个人而言有意义的答案，无论结果如何，对求知的人总是有帮助的。』 「……继续前进吧。」 霍夫曼曾经暗示过，魔法的本质是比表面上所见更高深的东西，只有被选定的人才能触摸到那个完全不同层次的未知世界。 而眼下的门把手，仿佛就像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机关，高斯只不过把手稍微接近一些，立刻感觉到室内蕴藏的巨大魔法能量，霍夫曼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可以让人根本无法靠近？这个魔法阵式，在唯一入口设置了光亮的魔法刻纹，人一旦选择强行接触，毫无疑问就会被卷入到虚空当中！ 难道只有豁出去了？否则，什么事都只能到此为止。高斯想起了里欧的话： 「想要弄清楚斩魔刀吗，想要明白精神粒子是怎么回事吗，想看到魔法背后的奥秘吗，你首先必须要胜过霍夫曼的布阵，用你的眼睛确定真相，然后我再把你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这话说得，让人有拒绝的选项吗？高斯苦笑一下，再连续深呼吸数次，可不管怎样做心跳都不能平稳下来。 他很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也很想退缩下去，但是，他对自己的心情是最清楚的——个人历尽苦难来到这一刻，如果因为害怕而放弃，那到了生命尽头又如何向自己交代呢？这不是为了帮助里欧，也不是向霍夫曼发起挑战，仅仅是遵从内心的选择，成全自己罢了！ 高斯鼓起全身勇气，义无反顾地用力抓住门把手！刹那间，世界被暗影给遮蔽了，喷涌而出的魔法刻纹牢牢吸住手臂，那个恐怖的时刻，一道道血红色回路正在通过皮下神经往身躯伸展！它们先占据了整个臂膀，再到肩膀，胸口，最后逐渐入侵头部，越过嘴巴，穿过鼻子，直至连眼睛都被回路完全吞噬掉！ 「唔——这、这是什么！」 空洞的世界，除了自己仍然是活着的，其他所有可见景象几乎都是毫无意义，人可以感觉到自己在奔跑和探索，可根本触及不了任何东西，甚至连地面也无法反馈出重力信息。 一不留神，便要掉到更深的黑暗当中…… 『客人，你是不是一种感觉，觉得自己落在了无限的迷宫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看出了你的眼睛里依然有诸多不解，要不要把这些话题放到告解一起讨论。』 眼里那个男人似乎要发力了，他正在把个人思路一点一点往对方思想浸透，事已至此，里欧也不能再掉以轻心。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经过洗练的霍夫曼已经非同凡响，不再是往日被人忽视的魔法导师。如今，就算情感不欣赏他，但也无法不认真听取他的意见，因为自己可是这个人的国王啊！ 里欧下意识摆正坐姿，微妙的形势，渐渐把里欧推到了挑战者位置。 『神父莫非知道了我现在想的事情？』 『大致上明白，我刚才说过了，人总会对世界的事情产生怀疑，所以便有了一些不合理的猜测，但如果看懂了个中情形，疑问便会自然消失。』 『这么说，你是打算要把你的想法公开出来了，好，我洗耳恭听。』 『请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的个人意志，而是世界的意志。』 『世界的意志？』 『先生认识迷宫吧，实际上，世界就是一座庞大的迷宫，无论走不走得出来，还是看得如何明白，它都在那里，它有自己的意志，内里的人只会沿着道路走而已，你觉得可以跟那样的世界较劲吗。』 『你是在叫我泯然众人矣，和其他人一样顺从你的教诲，对吧。』 『不敢，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给予理解，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你回到那个只属于你的位置，一起见证我们的崛起。』 崛起，那是个多么激动人心的词语，尽管它出自于一张沉静的嘴巴，但说者听者无一不感受到那股渲染力。没有巨大野心和充足底气，是说不出这种话的，里欧非常专注地凝视了好一会儿，会心一笑，随之放松下来了。 密闭的房间里，任何一个动作小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里欧的奇怪反应被霍夫曼全部看在眼里，后者不禁流露出严肃的神态。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里欧的话要分成两方面来理解，一面是指他不可能加入霍夫曼，另一面则是对整个事件做出了『不可能』的判断。 『正因为不可能，所以才值得人去争取。』 霍夫曼的意志即是魔法师的意志，遵守自然法则同时又利用自然法则去实现无限的可能性，其具象化表现就是高斯现在所遇到的空洞世界，一个存在与非存在的幻象空间，它像是现实投影，但又不受现实法则控制，一切都是缥缈不定的。 同样是魔法师，为何彼此的创造理念差距如此巨大？高斯一番奔走之后，慢慢明白到这个魔法阵式并不会杀死自己，它只会不断和思想同步不断盗取个人记忆，让人仿佛在时光隧道里游走，然后留给自己无限思考空间—— 「出口在哪里？」 继续前进，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不，应该说沿着可见映象前进是没有意义的。没人可以追上时间，也没人会落后于前进中的时间，想到这里，高斯渐渐放缓脚步，最后在一个有印象的情景停了下来。 那时候，周围场景定格为死寂般的艾尔废都，远方另一个自己缓缓地从黑暗走来，然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在一具尸体面前蹲下了。 没过多久，一柄利剑也进入了视野之内，仔细看一看，那是『恶鬼』正在悄悄接近。 紧接着，利刃从天降下！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不可能的！』 的确不可能，『死去』的自己转眼间又出现在另一方，他摆正了战斗姿势又手持铁棍，然而数次交锋，那个自己又一次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于是，他马上又在另一处『复活』了，结果，再次被杀死……和记忆里的经历截然不同！ 高斯试图帮助虚空里的自己，可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存在于眼里的情景和自己分别处于不同位面，根本无法建立起关联，所以虚空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穷凶极恶的『恶鬼』和恐怖秘剑！高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断不断死去，以至于不禁怀疑起来——活着的自己和死去的自己，哪个才是真实的？ 为什么要去怀疑已经存在的事实？因为既成事实的背后还存在有不同可能性，虽然看不到，但永远不要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当中的可能，往往游离在思维认知以外，由此限制了思想向外延伸的触角。 人总是习惯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这样，想对另一个自己伸出缓手，却一次又一次失败，于是人就会放弃施救试图从另一个方向寻找出口。实际上，出口早已关闭了，拒绝承认混沌的人是不可能理解混沌从何而来，更无法洞察这背后的动机。 高斯开始有头绪了，于是尝试迈开大步前进，即使那看起来像是原地踏步，但空洞的世界确实在一点一点跟随着变化。 「不会错的，这是由霍夫曼意志主导的幻象世界！再通过某个东西来生成！」 所以两种意志才会和记忆混合起来，演绎出另一组『结果』，艾尔废都『恶鬼』事件的真凶终于露出了他的面孔——詹姆斯·霍夫曼！那个人引导堕落的『恶鬼』握住秘剑的力量，完全把意念投入到疯狂战斗中，令艾尔废都变成杀戮地狱！因此，当自己的思想和霍夫曼的魔法阵式碰撞以后，幻象便演绎出自己被杀死的情景，意图把自己悬在无限拯救失败的陷阱里面。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个魔法阵式，想必也会演绎出符合当事人记忆的幻境，但并不会造成身体伤害，直到由霍夫曼亲自来解开束缚。如此一来，霍夫曼便可以把秘密全部藏在魔法阵式后面，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他到底要藏着什么？现在没时间追溯这个复杂问题了，高斯使劲冲刺，实际上，这副正在奔跑的身躯也一样是幻象，唯有向前的意志才是真实的。 人必须全力跑过那些记忆情景，无论是真是假，只有让自己成为向心力的中心，才能重新汇聚零散片段，最后在机会闪现的一刻捉住那个唯一的可能！ 万千景象当中，一定有一个唯一的交汇点，它被藏在最深最不起眼的位置，可称为命运奇点！没错！『目睹』过以上那些景象的东西就只有秘剑而已！它是精神与实体相结合的特殊存在，只要抓到它，这幻象把戏自然就消失了。 时光飞速地演化，并且渐渐往同一个方向聚拢，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魔法能量正在和自己同步！啊，那是多么怀念的情景啊，那一天，霍夫曼犹如父亲般聆听了自己的畏惧心情，并且耐心为自己架起更高端的魔法之路，如果还有可能的话，真希望能从他身上学到更多更多知识，再一起创造伟大的魔法梦。 只可惜，世上也有无可奈克不能由意志扭转的事情，从抓住秘剑那一刻开始，旧日的魔法梦，注定要走向末路…… 「你只需要明白，我们魔·法·师是特殊的存在，继续前进吧！你一定会追上你所追寻的那个真相！」那是由人心创造的力量，自然也要由人心来征服。 「这就是……秘剑的真面目？」光芒在手里绽放，慢慢盖过了虚无幻象。 在艾尔废都战斗的时候，由于过于忘我，以至完全没发现魔法能量逆流竟然是这么神奇。眼看着血红色的回路渐渐从身体回落，一点一点退回到臂膀上面，然后，光亮的魔法刻纹从手臂浮现，再全部包围了手掌，刹那间，世界的景象竟然变得无比清新，就像是脱胎换骨新生一样。 变化来得太过迅猛，令高斯感觉有点适应不了那股巨大的魔法能量波动，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再对此感到任何恐惧，因为在光芒背后，是可以用手把握住的温暖实体。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之前的幻境经历，高斯认为最合理的表述就是『无限的创造』。同时，他开始相信，只要握紧手上那个东西，也许，未来将会出现无限的可能性，给人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不知不觉，这个男人陷入了迷思之中，没办法抗拒。理由？谁叫手里的权杖拥有创造奇迹的力量啊！ 『你想给这个世界带来混沌吗，霍夫曼。』 『不，给这个世界带来混沌的是……那·些·家·伙。』 『那些家伙……』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的陛下。』 这是双方默契回避的禁语，现在，霍夫曼把它说了出来，里欧心里有多愤怒不言而喻。 『你这个混蛋——究竟想要利用现在的状况做什么！』 有些事情，表面上是大义，背地里却是以牺牲某些人的利益来成就的。里欧与霍夫曼生平虽然没多少交集，但上一辈纷争的故事深深影响了彼此之间的关系，旧日，王家因为忌畏智者的无穷智慧，所以总是将『麻烦的种子』给发配往边疆镇守国境，这一调动，成就了稳固统治，同时也把某人推到崩溃边缘。 当往事已成过去，时间确实抚平了人的伤痛，然而，那只不过是把伤疤潜移默化到心里去而已，只要到了合适的时机，那股怨恨的能量便会重新爆发出来。 『艾尔废都。』霍夫曼指了一下北面。 『艾尔废都，那已经是个废墟了，你还想要拿一无所有的地方……』 『真的是一无所有吗，那个地方，可是承载着艾尔多拉都的灵魂，还有，我们的王牌。』 『我们的王牌……你这混蛋，为什么会知道……』 『「阿缇纳斯」，再加上王家的意志，什么异界军队，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个男人，他把往日承受的苦难当成了动力，并且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把遗忘角落奥睿金领地打造成再起的起点，后来战争爆发了，灾祸令原本繁华的城市一下子陷入低谷，他更是抓住了难得的机会重新介入艾尔多拉多，摇身一变站上了权力高峰，成为人中之龙。如果要把个人生平谱写成书的话，那绝对是一段振奋人心的励志传奇。 但是从现在开始，詹姆斯·霍夫曼要进行复仇了！他已经为这个国家承受得太多太多，也从这个国家承受了过多的屈辱，所以他要从往日的王家手里取回那份荣耀，同时也决心要把战败耻辱还给他们的敌人！ 完美的逻辑令里欧无话可说，眼前那个男人代表的是大义，尽管是疯狂的，可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败他，即使是『阿缇纳斯』也做不到。 霍夫曼气魄实在是太厉害了，他的眼睛，不仅牢牢地压制住里欧的意志，甚至连对方背上的武器也对其产生共鸣！空前的强势，让胜负尘埃落定了，此时假如他要动起杀机，上天也一定会承认他的『正义』。 不过，那并非他追求的结果，在霍夫曼看来，里欧·约瑟夫·里克特的名字仍然具有相当大使用价值。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里欧·约瑟夫·里克特，你让我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霍夫曼一松口，紧迫氛围才解除下来。 『你为什么不把我杀了，你明知道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杀死你肯定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已经成为神父了，杀生这件事，并不需要由我的意志来完成……好吧，为了赞美你的勇敢，我就把你想要弄清楚的东西告诉你。』 『你这冒牌神父，真是自以为演戏可以骗过所有人。』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凭你是无法阻止即将举行的祭奠活动。』 『祭奠活动……』 『不错，就是在艾尔废都举行的大型祭典，纪念对异界战争三周年。到时候，我会带领教会联合多方势力一起行动，让参加祭典的人们好好倾诉这三年来的屈辱，然后开始对原都城遗迹进行发掘，让我们的王牌——最后两支「阿缇纳斯」重见天日，加上「混沌」，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有半数落在我们手里了。』 在解说期间，霍夫曼渐渐已经不把谈话对象放在眼里，他开始畅想不远的未来，并且一步一步走到里欧的背后，那个男人依然相信，只要从后往前推上一把，世界就会如其所愿演变出理想结果。 『当然，我们十分欢迎陛下你参加祭奠，你可以当面向大众谢罪，解释这几年来为何退缩不承担责任，再自裁赎罪。不过要是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也会为你留一个位置，绝对不会让你感到羞耻，这个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争取到的，我的国王。』 『霍夫曼啊，你太自信了，你以为世间上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自信是建立在完善的布局之上，比方说，你要在艾尔废都密谋一件事，你就要造出谣言和一些事实让别人不敢接近它。同样的，如果你要阻止祭奠，你就得做好对抗全部人的准备，所以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成功的，里欧·约瑟夫·里克特。』 『果真是精彩无比的计谋，我想世上没几个人是没被骗到的，拥有这样的才华，只当一个神父真是辛苦你了。』 『你这话是想要我现在杀死你吗。』 『你是杀不了我的，霍夫曼。』 一个人是否拥有底气，绝不是靠一时虚张声势就能形成的，霍夫曼并不愿意承认那个站起来的男人成为对手，但是，对方威武的气势迫使他严阵以待。 这时候的里欧，无论眼光还是站姿都和霍夫曼针锋相对，只不过，对峙并不是完全平衡的。一轮高潮过后，后者的底牌全部亮出来了，眼见对方实在无法再更进一步，里欧这才不慌不忙翻开手里藏着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