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太迟 缘分不得而知
白氏郎和第一情深赶到仙乐山庄时,李斜阳与黑白无常正斗的不可开交。 “住手!”第一情深皱眉不悦,斥道:“无的放矢,谁让你们来的?” “参见玉龙太子,冥王,启禀冥王,属下是来此地拘魂的,那个第一莲仙她……” “够了!你们立即回去,还有,给本座带句话给他们,往后冥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第一姑娘百米之内,否则本座绝不饶他,退下!” 黑白无常只得遵命,心下则忧心忡忡:冥王重陷情海,这次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可如何是好? 乐小倩心急如焚,忙问:“情深哥哥,解药拿到了么?” 第一情深点点头,迅急奔进庄去。 白氏郎笔直站立门槛边,心中百味翻腾,这么多年魂萦梦牵的人儿如今与他就只隔着几重门的距离,竟觉得只要抬脚跨进去,就可以见到心中的天堂,在天堂之巅重新烙上自己的印记。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这时有一个声音跳出来说——你们已经被时光无情重塑,你不再是你,她也不再是她。 抬头望向’仙乐山庄‘四个字,仙乐,如今她的世界只有那个叫乐小倩的女子,而他,早已是她已经遗忘的一段历史,一个令她肝肠寸断再也不愿想起的过客。 遗忘,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仙儿,原谅装心哥哥。 可叹他太理智了,他可以在感情的世界里对她至死不渝,却无法做到在理智的世界里爱到不顾一切,他还有他的父亲,甚至于她的性命。 如果性命丢了,那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愿意承受所有的骂名来换你此生的平安,只要你活着,即使相隔千山万水我也不会感到绝望和孤寂,因为我拥有一段倾城的回忆,这个回忆里我们将永不分离。 勇气,当真不会随着时间凝聚,只会随着时间消散。 “公子,你……你在想什么?”李斜阳看着白氏郎时而锁眉时而叹气,不禁试探问道:“公子是在犹豫该不该踏进这道门里去?若公子肯听斜阳一言……” “不必说了!”白氏郎紧阖星目,仿佛用及全身力气将那声哀叹吐出。 李斜阳不死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一切已经画上句点,与其苦苦纠缠,倒不如各自一片天,总好过长日相见,盈恨绵绵!” 白氏郎始才蓄足勇气离开,刚转身,一口鲜血凭地呕了出来,俊逸的容颜顷刻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李斜阳迅急扶住他,感同身受,火急火燎劝道:“公子,自那一别,你长日多愁善感,身体每况愈下,我真的非常担心,不如我们避回天庭,改日再回来?” 白氏郎默默拾阶而下,行了半路,才悠悠开口:“回天庭之前还有两件大事未了,一是蜘蛛精,她趁乱为祸,盗走仙儿送与我的‘同心苣’,我绝不能轻易饶她;二是*,我已然收他为徒,引他向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什、什么?”李斜阳不禁瞪目哆口,“*他是色中饿鬼,一肚子的坏水,光是听到他名字我就已经心胆俱裂,我决计不要当他师傅!” “他也是我们的子民,有教无类,就这么决定了。” 一句话噎的李斜阳生生闭上嘴,眼中一丝寒意闪过:*啊*,你这是老鼠进口袋————找死是么?我会成全你的,一定会。 就在他二人为*打算时,另一个为他打算的人也到了。 媚三娘现身,*只觉得一袭黑衣如夜幕降临般扑下,仔细看时发现原来是个美娇娘。 “姑娘是找我的么?”*丝毫不觉危险临身,依旧不改放浪本色。 媚三娘锐利的眼神一瞪,随手丢下一样东西。 一张卷起来的画像。 *带着满腹疑惑弯身捡起,随着画像的缓缓打开,原本不屑一顾的眼神陡然消失,双眼瞬间睁如铜铃般大小,如见天人。 画中女子自是第一莲仙无疑————仙姿玉容,灵气逼人,桃花纷飞中,如削葱玉手成拈花状抬起,剪水双瞳含笑注视着指上蝴蝶,长裙曵带,丝锦飘飞,美若月里嫦娥。 画像右下方尚有几个小字:叹是无缘,情难到老,碧落黄泉,此恨绵绵。 画中女子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跃出纸牢一聚,可见白氏郎是倾注了全部心思所作,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莲仙已不复往日的欢颜笑语,明媚如光。 假使时光能够重新洗牌,能够让他再与那年桃花乱落如红雨之中的女子相恋,不知他是否依旧执著于生死,依旧狠得下心放弃挚爱。 “她可是仙乐皇朝第一美人,配你钱大公子绰绰有余,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一定会让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什么条件你说,我*在这蓝魔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没遇到办不成的事。” 媚三娘食中两指夹着一包药粉,黑如点漆的眸中溢满阴冷,“这是化功散,找机会将此药混入白氏郎的酒中,只要踢开这个多管闲事的神仙,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快事。” *有点为难,毕竟白氏郎已收他为徒,届时他学有所成,何愁得不到第一莲仙,又何须冒这个险? 媚三娘对他的心事简直了如指掌,嘴角微牵动了一下,哼笑出声:“我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愚蠢如猪?你以为白氏郎当真愿收你为徒?他若不是悬心救他所爱岂会任你予取予求?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还有,第一莲仙又是何许人也,她可是白氏郎未过门的妻子,你如心存邪念妄想染指她,当心白氏郎扒了你的皮,所以,你只有和我合作,先弄垮白氏郎,我就有机会接近第一莲仙,这样你不就得偿所愿?另外,让白氏郎看着至爱的人被自己的徒弟蹂躏,你不觉得什么屈辱都如数还给他了么?” *倒也不笨,不至于轻易就被说服,“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与白氏郎有仇却硬拉上我做你的棋子替你铺路,等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你当我傻啊!”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找死!”媚三娘彻底暴怒,凝聚五成功力一掌击向*。 *被击得一个翻身狠狠扑在地上,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一地碧绿。 白氏郎赠与他的内丹滚碌碌滚了出来,*仍使尽绵力去捡,被媚三娘一脚踩住,“你当真愚不可及,还想留着慢慢欣赏,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我!”说完,纳入口中吞下。 眉间朱砂闪了闪,顿时觉得功力又精进不少,一脚将*踢了个翻身,咬牙切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再不答应,我一脚下去你就可以去向冥王请安了。” “我……我答应你……快救我……” “自取其辱!”媚三娘拾起莲仙的画像,随手丢下药瓶与药粉,挥袖闪身而去。 仙乐山庄。 莲仙服下解药,脸色渐有所好转,乐小倩与第一情深衣不解带照顾了一晚,正闭目养息间,忽听的连仙高高低低的呓语传来:“父皇,母后,装心哥哥……” 第一情深陡然扑至床前,紧张盯着莲仙,一动不动地,生怕惊扰到她使她不愿醒转,直到她缓缓睁开秀目,悬着千斤的心才得以放下,欣喜若狂道:“仙儿,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那冰凉的玉手。 莲仙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尴尬,借着乐小倩上前为她拭汗,云淡风轻的抽回自己的手,随即对乐小倩报以粲然一笑。 第一情深深望着那如花笑颜,多希望它也能有一点属于自己,一点点就好,可每次莲仙看着他时,总是无语怔忡,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时光。 那个时光里也有一个叫做第一情深的男子,只是,他并不是他。 窗外,乱红如雨坠窗纱。 第一情深推开窗棂,如火的花瓣随风席卷而入,又是一年阳春四月好时景。 “仙儿,我记得你最喜欢桃花与芙蕖了,现在桃花开得灿若锦霞,出去走走吧。” 乐小倩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口。 莲仙踏出门去,只见漫天的嫣红像雪一样飘落,留下了一地的胭脂,置身其中,大有‘花落香碧草,人疑至瑶台’之感。 莲仙轻轻仰头,静静阖起秀目,一枚花瓣滑过她的面颊,飘飘悠悠落在了她的掌心中。 “装心哥哥……”第一莲仙忽然惊呼。 闻言,乐小倩猛然咳嗽起来,第一情深摘花的手一滞,花枝应声而断。 莲仙将手中的花瓣递过去,只见花瓣上面神光闪闪,清清楚楚印着四个小字:装心哥哥。 乐小倩与第一情深互看了一眼,第一情深示意让她说,乐小倩只得故作镇静道:“这可能只是某个神仙无聊的恶作剧罢了,小jiejie你不必为此费神。” “可是小倩你忘了,普天之下会这‘玄字术’者,仅我一人而已,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留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在上面,难道我与他……” 話未落音,耳边风声忽然夹着一股劲道袭来,心知有异,连忙闪身避开。 “情深哥哥,你……”莲仙惊讶之下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仙儿,我实不忍心你再陷入痛苦之中,得罪了。”咬咬牙,再次欺身而上,点向莲仙昏睡xue。 莲仙只得还手,一个旋身,拈花指用力一弹其手臂。 第一情深手臂麻了麻,可他顾不了那么多,掏出判官笔,写出一个‘定’字挥向莲仙。 莲仙左右食指并拢,一团白光出现在指尖,熠熠生辉,击向‘定’字,二者同归于尽。 乐小倩越看越着急,只得趁莲仙专心施法时,突然出手点去她的xue道。 “现在怎么办?又像两百年前一样洗去小jiejie的记忆?”乐小倩痛苦摇头,泪如急雨而下,“小jiejie当真爱白氏郎极深,两百年前,小jiejie动用自己鲜血启动‘玄字术’,刻下两人名字于花骨内,为的就是一旦忘记对方,好以此招破镜重圆,可如果我们再洗去小jiejie的记忆,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第一情深抱起轻如棉絮的莲仙,也扑簌簌落泪,“仙儿和白氏郎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守以死,不如相忘于江湖!” 乐小倩仰头望着纷纷扬扬的落花,伤感难以名状:红粉的凋零,究竟是谁的不挽留? 第一情深抱着莲仙进屋,房门攸的自动关上。 他将她轻轻放于偌大的锦榻之上,自己在一旁和衣躺下,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眼神凄迷,思绪飘回三百年前。 当时的他还是梭云国的国主,本名伯邑考,双十年华,威名天下,一次微服私访时,听闻仙乐皇朝的大公主天生异禀,身怀绝世之吻、落泪成珠之能,顿时心生倾慕,备好龙宫四宝,留下一纸诏书,当下即与家将一行不远万里造访。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至今仍记得,与莲仙相见的那一年,也是阳春三四月间,百般红紫斗芳菲,目及之处皆是一幅幅美得慑人心魄的春机图。 仙乐皇朝。 盛宴之上,伯邑考命人呈上四宝,东海的圣颜珠,西海的天蚕丝,南海的流光镜,北海的仙女梳。 “东海圣颜珠可保青春不老,西海天蚕丝刀枪不入,南海流光镜,能许三个愿望,至于北海旳仙女梳来头更不小,此物曾是斗极之母爱不释手之物,用它梳头,秀发将常年如锦锻般光滑柔软,似雪如瀑。” “国主放心,此四宝绝非不义掠得,它们皆是我娘的嫁妆,我娘是北海的六龙女,如今我将它们尽数献于国主,请国主恕我冒昧,容我见见仙乐公主。” 闻言,龙座之上的男子剑眉凝成了一道深沟。 这个男子就是第一莲仙的父皇第一情深,真正的第一情深。 第一情深独有一女,视若瑰宝,再加上爱妻何素女长年自锁于玄女宫不出,寂寂余生便将一切心思用在爱护这个女儿身上。 亿万宠爱加于爱女之身尚觉不够,遑论让她远嫁蛮夷。 “还是不必了吧,”第一情深果敢拒绝,“小女自幼三千宠爱于一身,不免娇弱多病,实难离故土,还请国主见谅,烦劳另择良缘。” 本以为这样就能阻退伯邑考,谁知他爽朗一笑:“对于之前的求亲者国主也是这样回复?那好,实不相瞒,我来之时已下诏禅位于皇弟,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国主了,公主如果看得上在下,在下可以入赘,这样公主也不用远离故土,国主以为如何?” 第一情深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对于伯邑考的豁然实已到了震撼地步,这是他见过的最疯狂的求婚者。 毕竟尚未谋面,敢舍弃江山只要美人的男子实在不多,更何况堂堂七尺男儿,为成全自己所爱,不惜入赘,这到底需要怎样的心胸和气魄? 第一情深已然折服,心想这莫非是老天爷有意送他一个世间最好的女婿? 感恩戴德间,身处权力之巅所具备的警惕与本能,令他忽记起这件美满姻缘背后所隐藏的一件最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伯邑考的身份,万一他假借入赘之名,实则是与他的皇弟里应外合,图谋仙乐皇朝,那仙儿的下嫁,不是正好做了他们的挡箭牌了么? 思及于此,全身已然大汗涔涔,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凉意,深入骨髓。 高处不胜寒,这是所有帝王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第一情深即有疑虑,便不会轻易松口:“小女八岁那年种下一种奇花,名曰‘琼摇’,此花奇特之处在于它从不开花,三年才结一树花蕾,而一旦形成花蕾便自动谢去,就算小女拥有绝世之吻也无计可施,太后曾说,这是因为小女生命中的有缘之人尚未出现之故,假使那个人出现,琼摇花便会永世花开不谢。” “公子想不想前去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琼摇花花刺多毒,一不小心连命都要搭上,那些求婚者个个非富即贵,可以为小女献上无数奇珍异宝,但是绝不会认为小女比他们的性命重要,是以一个个落荒而逃,不过朕也不怪他们,人之常情,你说是么?” 一字一句,始终注视着伯邑考的神情,但凡他露出一丝怯弱,目的便达到了。 对于第一情深所想,伯邑考完全明了于心,毕竟他也曾是那高堂之上运筹帷幄的九五之尊。 森严的大殿只有他们两人,伯邑考开诚布公:“我一向向往自由,可父皇一道诏令,我的一生就被禁锢在那把龙椅之上,无悲无喜的做了这么多年木偶皇帝,已经厌倦了,我只想和我心爱的女子花间田园,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余生足矣,正好我那皇弟勤敏好学,日益精明强干,国家托付于他绝无后顾之忧,我遂传位于他,并留下一信陈述苦衷,以防他来此生事,之后便带着龙宫四宝日夜兼程赶到贵地,只为得见天颜一面,‘琼摇花’一关,我也愿竭力一试,求国主成全我一片痴心!” 第一情深紧锁的眉终于有所松懈,可就算他再欣赏伯邑考的勇气,对于莲仙的终身大事还是得慎之又慎,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公子远道而来,定然人困马乏,不妨先住下,来日方长,我自会安排你与小女见面,来人……” 伯邑考会心一笑,便不多做强求,略欠了欠身,随宫婢下去。 第一情深击了击掌,门外跃进一个人影,跪伏待命。 “如果伯邑考之言属实,平日自有蛛丝马迹显露,尔速骑千里驹往梭云国一趟,查明真伪,第一时间来报。”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不日后,证实伯邑考的确不曾有所欺瞒,第一情深松了口气,即刻命人去请伯邑考。 二人前呼后拥往后宫而去。 说是后宫,里面实际只有一位女主,其余都是正当妙龄的侍婢。 彼时第一莲仙正站在琼摇花下,怔怔看着一众侍婢来来往往捡着落下的已然殘败的琼摇花苞。 又是一年的琼摇花落,又是三年一场的青春流逝。 “仙儿,父皇为你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朋友。”第一情深眉眼里都是笑意,慈爱之心表露无疑。 第一莲仙悠悠转身,两百年前的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娃,着装等自然不同,一袭淡粉色广袖流仙裙,长裙拖尾,盛着几朵落花,盈盈一握楚宫腰,风一吹像要折断似的,缠着三千发丝的锦缎随风飞舞,像极了飘逸的蝴蝶。 如花的笑颜浮上脸庞,轻轻唤道:“父皇。” “这是你伯邑考哥哥,以后又多一个人疼你了。” 莲仙同样也对伯邑考展颜一笑。 当时的她绝不会想到,这一笑的魔力会有那么厉害,竟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伯邑考只觉排山倒海般的悸动冲击着心弦,令他早已关闭的心门瞬间向阳打开,迫不及待投下一份执着与希冀。 于是他就在这可以羞煞百花的笑颜中一陷再陷,终致无法自拔,甘心以命做代价,换那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