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温柔
几个流氓走后,不久,钟信便醒转,吐掉嘴里的rou,见冯姚倒在身旁,边推冯姚的身子,边唤道:“爷爷,爷爷…”叫了几次,冯姚也没醒转,钟信担心冯姚有事,便伸手去探冯姚的鼻息,见呼吸还在,虽然微弱,但已不那么担心了。 在地上坐了一会,看着满地的狼藉,心想:“这种混蛋,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想到几个流氓,怕他们会去而复返,然后再搞出点什么事,那就糟糕了,念及此,便拖着冯姚,往街上行去。 心里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或者要很能打,让他所关爱的人不再受伤害。 拖人过程中,见冯姚的手上,一直紧紧抓住一把剪刀,那剪刀钟信认得,因为每天开门前、或关门后,冯姚都会上润滑油,久而久之,也明白了,那剪刀对冯姚来说,意义究竟有多大。 钟信怕那剪刀会把冯姚扎伤,就伸手去,想把那剪刀拿下来,然而,冯姚抓得太紧,钟信未能成功,无奈之下,也只得放弃,自己小心点就行。 钟信懂得,一二零是急救电话,然而,他没钱,他还依稀记得,当初和钟德浩在医院时,那钱,花得似流水,所以,他未想过要打急救电话。 这里,虽然准备开发,但旁边连接着市场,所以,在这附近,还是有很多人。只因理发店的位置比较偏,且身处开发区域内,基本无人行走,而几个流氓的砸店过程,并没有多久。因此,理发店被砸,暂时没人发现。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能改变理发店的命运,顶多有某个好心人报警,然而,等警察来到时,这些流氓都已走远,顶多就是警察来到后,把钟信和冯姚送到医院。 直到现在,钟信把昏迷的冯姚拖出来,别人才发现这的情况。 不一会儿,钟信的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围观的人在指指点点,讨论声不绝于耳,然而,被这么多人围观,钟信表现得很坚强,并没哭,也没理会他们,没出声让他们帮忙,心里只想着,快点离开这,只要到了人群边缘,便低声道:“让一让,谢谢。”其间,也有些好心人报了警、打了一二零。 人,有时会是个矛盾体,会介呼于是与否之间。就象现在的钟信,尝遍世态炎凉后,他不想要和别人过多接触,不想要别人的帮助,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潜意识里,他现在有点想,也非常需要,别人能站出来,帮他一帮。 在街上并未行走多远,白车便到了,没多久,警车也跟着到了。医护人员和警察了解了简单的情况后,把冯姚台上白车,往最近的医院使去,警察则往店里行去,进一步了解案发现场。 上车后,护士先量了血压,向医生汇报后,便给冯姚打点滴。 没多久,冯姚已醒转,对身在白车上,他没什么反应,而是先看手里,见剪刀还在,可惜已成两半,他的心,略微地沉了下,想到钟信,便转头看去,寻找着钟信的身影,见钟信就坐在身边,便摸了摸钟信的头,看着钟信嘴角的血,道:“孩子,没事吧?” 钟信在想医药费问题,冯姚醒转时,他并未发现,见有人摸他的头,接着听到冯姚说话,便道:“爷爷,我没事,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冯姚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只觉得,右半身没什么力气,其他的,没什么大碍,便道:“我也没事,只是觉得,右半身没什么力气。”看了眼周围,见有个护士在旁,接着问道:“店里怎么样了?我们这是去哪?” 钟信道:“店已经被那群混蛋砸了,现在去医院。” 虽然,冯姚已看出,他们这是去医院,但还是不愿接受,毕竟,象他们这种穷人,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也不想、不敢到医院,现在,答案从钟信话里,再一次得到证实,冯姚心存惧意,急道:“干嘛要去医院?我们没事,不用去医院。” 旁边的护士道:“老伯,不去医院哪行呢?你刚才还昏倒了呢,起码,也要到医院做个检查,要不然,有了病也不知道。” 冯姚一时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然而,却发现,没力气坐起,便道:“我不要去医院,我们都没事。”然而,他话音刚落,白车已停下,已到了医院急诊科门外。 那护士道:“不行。”紧接着,车门被人打开,走进一个医生和一个司机,那医生道:“来,抬他下去。” 冯姚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去。”然而,那医生和司机并没理会他,直接把他抬上急救推车,往放射科推去,那护士也拿着点滴跟着。 钟信跟在后面,在冯姚做CT时,钟信去找水龙头,洗掉嘴巴的血。不一会儿,冯姚便被推了出来,那医生道:“谁是冯姚的家属?” 钟信跑过去,道:“我是。” 那医生看了眼钟信,没什么表情,冷冷道:“跟我来办住院手续。” 钟信想说点什么,却见那医生已走远,便追了上去。 走到医生的旁边,钟信问道:“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道:“病人本来有高血压,现在被人踢倒,引发出脑血栓。” 钟信问道:“什么是脑血栓?” 医生被问得一愣,道:“脑血栓?哦,也可以说是脑梗塞,会得半身不遂。” 钟信不懂脑血栓、脑梗塞是什么东西,但半身不遂却是知道的,以前,阿四的爷爷就得过那病,整天只能躺在床上,据说,是半边身子没力气。钟信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问道:“那该怎么办?” 这时,两人已到了那医生的诊室,那医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怎么办?住院治疗吧,他现在只是轻微的,不是很难治疗,但是拖得久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有生命危险,钟信急得快要哭了出来,道:“可是,我们没钱啊,我们……”钟信到最后,还是忍住了泪水。 那医生笑了笑,道:“没事的,先住下吧,钱以后再说。”在抽屉里,拿出一本住院手续单,写完后,递到钟信手上,道:“收费处在门口旁,你去那办入院手续。” 钟信莫名其妙地接过,往收费处跑去,到了收费窗口,见有两人在前面,便站在旁边等。 待两人办理完手续后,钟把手续单递进去,收费员接过之后,就在电脑前一阵忙碌,过了一会,那收费员道:“交多少压金?” 刚才,那医生说,钱,可以以后交,钟信才敢过来办理的,而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听到要交钱,钟信懵了,站在那无言以对。 钟信在那站了一会,那收费员见他不说话,就敲了敲窗口,道:“喂,交多少啊?” 钟信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转身就往放射科跑去,这时,医护人员都不在,只留下冯姚躺在急救推车上,钟信道:“爷爷…” 冯姚道:“怎么了?” 钟信道:“我们没钱,怎么办?” 冯姚道:“扶我起来,我们走。” 钟信道:“可是…”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医生说,你的病,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冯姚道:“别信他们,你没见我现在好好的吗?扶我起来,走人。” 冯姚的病才刚开始,半身不遂的症状,并不是很明显,只觉得,半边身子有点无力、麻痹,如需要,还是能勉强站起、行走。 钟信扶着冯姚行出医院,连做CT的费用也没交,钟信和冯姚走远后,医护人员才发现。本来,医护人员想追钟信和冯姚回来的,毕竟,他们也有善心,知道冯姚的病拖不得,但想想也就释然了,从衣着等方面,可以看出,冯姚很穷,根本无力承担高额的医疗费,他们倒是肯给冯姚治病,且不收钱,但医院方面,肯定不肯。 回到店附近,想把店收拾好,然而,却见店门外还有很多人围着,钟信和冯姚怕警察问起刚才的药费,就不敢回去,找了地方躲起来。到晚上,两人再到店附近,然而,店里还是有警察,两人便到车站的角落里过夜。 次日,两人想再次回店里,却发现,冯姚已不能起来,半边身子已无知觉。钟信本想留下看着冯姚,然而,冯姚对店不放心,死活也要钟信回去看一下,最后,钟信只能自己回店里。 到店的隔壁街时,震耳欲聋的敲打声远远传来,钟信以为是什么事,就快步走去,到转角处,却见整排房子上,站着几十个建筑工人,此刻,那些工人正在拆房子,钟信怕昨天的流氓还在,便悄悄地走了。 回到车站,钟信向冯姚走去,到冯姚跟前,坐在旁边,道:“爷爷…” 冯姚摸了摸钟信的头,道:“孩子,怎么样了?” 钟信一时间无言以对,内心在挣扎,不知该不该告诉冯姚店里的实情。说实话,怕冯姚伤心,说假话,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让冯姚知道了实情,肯定会更伤心。 冯姚见钟信迟疑,心里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便急着问道:“阿信,是不是…?” 钟信下定决心,打断冯姚的话,道:“店里很好,只是警察还在,我不敢进去。” 冯姚“嗯”了声,对钟信的话将信将疑。 钟信一直守在冯姚身边,两人身无分文,到饭晚时,已饿了三顿,期间,冯姚也催促了几次钟信,要钟信回店里看看,但都被钟信以各种理由推脱掉。 看着精神颓萎的钟信,冯姚一阵心疼,摸了摸钟信的头,道:“阿信,饿了吧?” 其实,钟信对冯姚也一样心疼,但他不懂怎么表达,现在见冯姚问起,怕冯姚担心,便摇了摇头,道:“爷爷,我不饿,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找吃的。”说完,便向外走去。 车站旁,有几间快餐店,此刻,正有很多人围着买快餐,钟信见此,觉得没什么机会偷饭,便绕到最大那间快餐店后面,看有没有机会。 到了后门,钟信往里面看了下,见里面没人,就走进去。 这里,明显是快餐店的厨房,钟信跑到电饭煲前,打开一看,见满满一大煲饭,轻笑一声,心想:“好多饭,可以吃上好多天了。” 钟信伸手去抓那饭,然而,刚熟的饭,温度还很高,钟信被烫了一下,马上把手放开,在空中猛甩几下,再放到嘴边猛吹气。怕耽搁太久被人发现,钟信忍着高温,再伸手去抓,用衣服装,抓了几把,也实在是太饿,就抓了一把丢进嘴里,嚼了几下,肚子稍微得到点充实感,而嘴唇和嘴角处,还沾有几粒米饭,钟信对此没理会,轻笑一声,再继续抓饭。 没抓两下,钟信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猛地回身一看,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正呆呆地看着他。 钟信有点慌了,怕那女孩会大叫,引来大人,想推开那女孩,然后逃跑,这样做,又怕会伤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一时间,钟信也犹豫不决,也跟着呆呆地看着那女孩。 这时,门外传来呼喊声:“阿秀…” 呼喊声,把两个发呆的人拉回现实,那女孩应了声:“来了…”对钟信招了招手,低声到道:“快躲起来。”走到钟信面前,把钟信推到桌子后。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妇人,那妇人也很漂亮,轮廓和阿秀有些相似,只见那妇人道:“阿秀,叫你拿饭,你怎么拿那么久?客人都等不及了。” 阿秀迎到门口,道:“来了。” 钟信怕被人发现,一直低着头,没过多久,见阿秀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盒饭。 阿秀把手里的盒饭递给钟信,轻声道:“拿着,以后别偷东西了,如果饿了,就到车站外面的大树下等我,我送饭给你。” 钟信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然后,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阿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秀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道:“我叫张秀,记住,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钟信道:“嗯,我以后不偷东西了,我在那大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