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试探
翌日 刚走出马车的木瑶就看到轩离半挽着袖子在烤兔子，眉头一皱，看向轩离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探究和不屑，回眸瞪了一眼老神常在的云间，跳下马车，抚了抚发间有些乱的发髻，似不经意望了一眼轩离所在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委屈公子露宿一宿了。” 轩离眸光一闪，“出门在外，哪这么多讲究。” 木瑶笑，“不讲究吗…” 声若咽在了叹息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折身又回了马车，关上门扉。 这人对她有所图，不单单是她曾露了一手，她也懒得去斟酌这人的用意，之所以跟着，也只是他的身上，有似曾相识的味道。 木瑶喟叹，这个人啊，怕是会影响到她呢。 仅过了一会门扉忽然一阵响动，木瑶循声望去，不小心撞入一张灿烂的有些过分的脸。 “姑娘要不要来一口” 轩离拿起烤的金黄的兔子放到鼻尖闻了闻。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对上清晨刚刚露些脸的太阳，举向木瑶，好似没有看到木瑶眼中的不赞同似的，好意问道。 木瑶闻着似还有几分生意的rou味，只觉腹中一片泛酸，忍不住瞪眼，“公子当真不讲究” 答非所问，却让轩离笑了满堂彩，也不再逗她，转身跳下了马车。 木瑶支起叉竿，好似无聊的看着马车外，云间在不远处站着，眸中的光彩却是望着这一整片树林。他们马车位置停的巧妙，几乎这方圆数十里唯一的一处绿洲，说是绿洲，实则仅仅是一小簇树木扎堆在一起而已。 可如今朝阳初起，循着云间所望的方向看去，整片树林竟隐隐有黑色烟雾流动。木瑶蹙眉，看了一眼仍在大快朵颐的轩离，道，“万物皆有灵性，且此地并不安全，公子这般烤兔rou，万一香味引来其他族类，公子该当如何？” “会如何自该如何，若是似姑娘这般瞻前顾后，人生乐事，怕姑娘享受不了多少。” “呵。” 木瑶不愿再多说，将叉竿收起，闭目养神起来。心底对轩离却添了几笔不喜，当真是人类，眼皮子浅薄。 二人走时，木瑶仍是望了一眼那处树林，睨了云间一眼后并未言语。右手似不经意般划过一道炫丽的色彩，在朝阳下一闪而过。 而他们刚刚坐着的地方，那未被埋起来的兔骨正滋滋的冒着白烟，然后渐渐化为一道人影，朝着马车远走的方向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磕头却被人拦起。一匹白马微抬左前蹄制止了对方要跪拜的意思，将头转至那片树林，声音温润如玉，“若想报恩，岂是拜天跪地能相抵的。如今我可以为你重塑妖身，但你需帮我做件事情。” 白兔呼吸一窒，缓了一会垂下头，“恩人请说。” “守在这里，等人来寻。” “……是。” 话音刚落，白兔身上乍然闪现点点金光，须臾之间便坐落成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惊喜的伸出双手摸摸脸颊，再一回头似要道谢却不见任何踪迹。 …… “昨日匆忙，轩某还未自我介绍，姑娘不会怪罪轩某礼数不周吧？。”轩离挥着鞭子，催促马儿快走，身侧坐着不愿进车厢的木瑶。 自打晨起至今，木瑶就一直这样，时不时的看轩离一眼，然后，装作不经意撞上般又转移视线。虽说没什么不妥，但总让轩离觉得不舒服。 好像自己的秘密都被她剥开看的真切。只好折了法子缓解一下这诡异的感觉。但自己好像没做什么越逾的事？ 说来也好笑，昨日木瑶透过他看别人引他不喜今日只看他不想别人他也不喜，都说人间女子难伺候。怎这男子心中也这么多弯弯道道？ 木瑶垂眸摩挲着左手小指，未再看轩离，声音隐隐有些嘲弄，“我以为，公子知晓呢。” “……”轩离干笑。 木瑶又道，“礼数不周这话对普通儿女来说也许会好些，我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纵是被旁人落了话柄，失得也是我的名声。公子不必担心。” “……” 他担心个鬼！ 二人夹枪带棒的说了一会就没有话题可言，似争执非争执的几句话堵的两人都不大开心，一时倒也忘了问对方名姓。 就这样沉默着又走了半日，二人加马都些疲累，轩离寻了就近的一间以草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坐下讨了几碟小菜和米饭。 木瑶扫视了这草棚和几个大汉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见饭菜上来的挺快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却是不吃，单手托腮看着轩离，默不作声。 待吃完时轩离才发觉不对，抬头见木瑶面前吃食一点都没动，温声问道，“怎不吃” 话是温柔，眼中意味却不那么善意。 木瑶自然看出来他眼中的鄙夷，拿起筷子戳了戳米饭，笑道，“因为，下毒了啊。” 话音刚落，四下一片寂静，几乎是同一时间，轩离腹中绞痛难忍。 木瑶瞧了，竟也只是笑，无视身后那些听了他的话已拿起大刀舞的猎猎生风的几个壮汉，微低下头，“需要我救你吗？” 话是问句，木瑶手却没停着，翻转间指尖旋着一颗清香四溢的丹药，单手挑起轩离的下巴强迫他将丹药吞下。掏出娟帕擦拭手指时身后的大刀已经直击她背部，千钧一发之际木瑶轻飘飘的将娟帕仍在地上，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踩，左脚勾起连人带板凳旋转一圈，和煦的微风随木瑶的动作凝成一道利刃，瞬间扩张包裹住木瑶，而那大刀的刀刃就顿在了木瑶面前动弹不得。 四周一瞬间冷凝，木瑶缓缓勾起唇角，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率先有了动作，身子后仰避开刀刃，风乍然散开，大汉手中的刀失重般的掉落，被木瑶的脚尖轻巧勾起脚尖轻挑，那刀宛若活了似得直直飞向其中跑的最快的大汉身上，自腹间横拍而去，恰此时身形已至那人身侧，化掌为拳，直直打在了软rou上，那人因力后退时刚好撞到了草棚一角的支架上。 “哗啦”一顿响后草棚化为一片废墟。 四下一片寂静。余下几名壮汉舞着大刀目瞪口呆的看着木瑶，忍了忍还是没敢上前打劫。只得默默的扛着大刀就跑。 来回不过喝口茶的功夫，就从兵荒马乱转成告捷了 木瑶站起身，拍了拍手，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已经呆滞的轩离，“还活着吗？” “……” 这惊喜也太令人意外了！ 他原本打算将计就计深入敌营一举歼灭。 怎么这姑娘一出手就觉得自己这般深思熟虑这么多余呢？ 轩离觉得世人赞他有勇有谋天资聪颖是多年来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巴拉巴拉的恭维的话都是云烟，其实他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小几岁的姑娘才是好苗子吧！ 休息了一会轩离也恢复了些许元气，他站起来双手抱拳向木瑶道谢，木瑶理也未理就钻进马车了。 轩离隐隐还能听到木瑶不屑的声音，“以身试险，愚蠢！” 轩离，“……” 木瑶休息了一会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和轩离并肩而坐，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般。木瑶侧头看着赶车的轩离，突然伸手从他头上拂过，轩离一怔，木瑶却是噗嗤一声，摊开手掌，只见木瑶手心静静躺着一根树枝。轩离难得的大囧。 木瑶本就是随性之人，虽说先前轩离坏了一兔妖修行，但好在她给补救了过来，倒也生不出什么大事，后来明知那处诡异还食下有毒的饭菜。眼前之人分明一身正气，却处处做些奇怪难解的事情。她救了他两次，应算是朋友了吧？ 木瑶想了一会仍是想不出些许头绪，只好问道，“你礼数不周。” 木瑶一脸的义正言辞。 轩离眉角一抽，有些炸毛，“什么不周？” “礼数。你先前说了未报家名，恐礼数不周，结果你仍然没报家名，所以你不周。” “……” “我叫木瑶，木头的木，美玉瑶。师傅所取。” “轩离，八卦离，字淮之。” “轩离，我记住了。在我逗留人间的时间里，有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木瑶说的认真，倒是让一旁玩笑的轩离弄得一愣。 这样，就算朋友了吧？ 轩离似有所感，转头看去，就见木瑶有些欣喜的笑容，轩离的心情不知怎的，也好了许多。其实，多一个照顾也挺不错，不是吗？ 但轩离恍惚看见，在木瑶灿然轻吐他的名字时，他好像看到在薄暮尽头，有个人站在门笼后，笑语浅宴的看着他。那是，归家的感觉…… 轩离在心中道，木瑶，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等等！轩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日又是极短暂的，转眼又是黄昏。因为白天几句短暂的聊天，故今晚不似昨夜那么拘谨，两人还并排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几经推敲，轩离才道出了自己先前就打算问的疑问。 “木瑶之前说的师傅是谁？” “师傅？你说的是哪个师傅啊？”木瑶晃着双腿斜躺在马车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星星。 轩离也学着她斜躺在马车上，“给你取名字的师傅。” “他啊，是个很好很温暖的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呢。”木瑶说着这些的时候眼中倒映着苍穹上细细碎碎的星光，引得轩离不住侧目。却不知这些举动尽数落入旁边一直被无视的云间眼中，不屑一闪而过。 谁打马停留，惊鸿一瞥的，是谁未曾回眸的脸。生生入了相思，有怎懂得卿今世可会缘浅，红尘千匝，唯愿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