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漩涡

    “没错，十字雄心的旗帜和纹章，是诺斯爵士的人马，看来扎卡尔被灭掉了”菲利普大叔耸了耸肩：“倒霉的蠢货，其实他也没干过什么特别坏的事情，只是出来的不是时候，成了别人炫耀武力的牺牲品”。

    瑞恩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菲利普大叔这句话背后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这段时间整个蒙特沃郡的形势都有些不太平，不太平的源头恰好就是塔玛尔家族。

    塔玛尔家族是蒙特沃郡三个伯爵家族之一。

    而这些年随着老塔玛尔伯爵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家族里围绕爵位和领地的继承权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竞争的双方，是塔玛尔伯爵的长子诺斯爵士和他的弟弟，次子戈登爵士。

    诺斯爵士是塔玛尔伯爵的原配夫人所生，但原伯爵夫人生下诺斯爵士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伯爵当时听从家里的安排，去了伊欧雯家族的一位女士，也就是现任伯爵夫人，戈登爵士是现任伯爵夫人的孩子。

    伯爵夫人的娘家伊欧雯家族在整个公国中影响力巨大，凭借娘舅家族的势力，戈登爵士一度在竞争中压得诺斯爵士抬不起头来，甚至在早年的时候，不得不离开领地，前往行省省会的教会服役。

    但出乎伊欧雯家族意料的，那一次非但没能将诺斯爵士彻底排挤出权力中心，反而成了诺斯爵士命运的转折点。去了省会的诺斯爵士如鱼得水，不但因为在骑士队中表现优异，在第二年就担任了当届见习圣骑士的队长，还考取了一条学者手链，获得了学者的身份。

    诺斯爵士本来就以公正高尚的品质，在蒙特沃郡中颇有人望，服役期满后又载誉归来，立刻受到了塔玛尔家族一众封臣的热烈支持，而戈登爵士伊欧雯家族在将诺斯爵士排挤走之后，自以为胜券在握，姿态就变得放肆起来，甚至伊欧雯家族还有几次公然介入蒙特沃郡的事物，这样的行为让戈登爵士败光了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声望，自然也让蒙特的其他家族和贵族对蛮横的伊欧雯生出了不满。

    再加上老伯爵本人也更加喜欢长子，所以当诺斯爵士归来之后，立刻就有一帮人投奔到了他的麾下，再加上他与教会又有良好的关系，声势顿时反超戈登爵士。

    不过教会自从百年前签订了《贡献条约》之后，对世俗的影响力就每况日下，伊欧雯家族又是势大根深的大家族，所以诺斯爵士也没能彻底压倒戈登爵士，两人最开始还是暗中较劲。自从去年冬天老伯爵因年龄的增长和病痛，渐渐显示出力不从心的状态后，双方就开始把行动摆到了明面上——一个月前伊欧雯家族将军队拉到蒙特沃郡附近的一个家族成员领地里练兵，三千精锐士兵、百余名骑士声势浩大地给戈登爵士摇旗呐喊。而诺斯爵士也毫不示弱，立刻带着自己的骑士和亲手训练的游骑兵剿灭了领地中一个又一个强盗窝点。

    此举倒是进一步赢得了蒙特沃郡贵族的好感，在各种社交舞会上，都能不时听到对诺斯爵士的赞美声，而伊欧雯家族秀肌rou的做法则引起了蒙特沃郡贵族更大的不满。但不满归不满，却没人愚蠢到公开表示这种态度，毕竟蒙特沃郡只是区区一个郡，而伊欧雯家族的势力是遍布公国的，光是开到蒙特沃边境的三千精锐就令人胆寒，更何况作为一个扎根在公国首府的家族，伊欧雯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对付蒙特沃郡的乡巴佬，贵族们都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所以只是用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选择。

    察觉到蒙特沃郡贵族们的心态后，伊欧雯家族反而将行动变得更加频繁，试图用力量压服对方，但蒙特沃郡的贵族们也不愿意轻易退让，因为塔玛尔不仅仅是一个实权伯爵家族领地，还担任着蒙特沃郡郡守的职位。当然在一个贵族领主制度下的国家里，郡守的群里是有限的，或者说，这个官职有多大的权力，是与担任者本身的实力挂钩的，如果自身的实力不行，那这个郡守说的话也没人会怎么听。

    不过塔玛尔家族本身的实力就足够强，所以这个官职就可能对蒙特沃郡的势力平衡造成影响，大多数人都希望又诺斯爵士这个‘本地人’继任，但也有些人想借机谋求自己的利益，于是一个家族的继承权问题，就演变成了整个郡的大对抗，甚至有几个爵士之类的小贵族，因为这个原因已经发生过几场不大不小的冲突了，因为这种剑拔弩张的对抗，整个蒙特沃郡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但瑞恩知道，别看双方的支持者见了面都是吹胡子瞪眼的，但真正的直接冲突，大概也就局限在发生在爵士、骑士之类的下层贵族之间，连男爵都不会下场，更不要说另外两个伯爵家族了。因为双方都是贵族，而马洛公国也不是帝国边陲的广阔领土，在这里帝国的法律还是有效力的，而马洛公爵也不可能允许自己治下的贵族打起来——爵士无所谓，毕竟就是带着几个仆从和十几个农夫小打小闹，但男爵这个级别可能就有些无法容忍了，那两个伯爵要是敢动手，还没打完公爵大人的信差可能就和他的骑士团一起驾到了。

    所以不管多么剑拔弩张，上规模的武装冲突是不大可能发生的，因此双方除了秀肌rou，就只能发泄到扎卡尔这种倒霉的土匪流寇身上了。

    所以扎卡尔没长眼睛，这个时候一头闯进来打秋风，肯定是被其中一方，尤其是诺斯爵士逮住剿灭的下场。

    不过有一点瑞恩不太想得明白，在自己内部争权夺利，还是夺嗣之争这种激烈的争斗中，塔玛尔家族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派人到那片废墟里去？那片废墟里的东西，就算只是瑞恩看到的那点，都是需要塔玛尔家族打起十二分精神处理的。

    虽然奥斯汀大陆雄狮帝国这样分封制的帝国中，夺嗣之争大概不会像华夏古代那样你死我活，失败者往往也能得到一片封地，富足一生。但那毕竟就成了阶下之囚，与一个领主的地位相去千里，这种时刻，是谁还能分心去探索废墟？诺斯爵士？还是戈登爵士，亦或者伯爵本人？想一想，似乎都不太像。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多余的力量派出来，只能雇佣佣兵去探索废墟？但看着那支队伍的背影，瑞恩又觉得不对，单是这支军队，就绝对比他们那些佣兵的战斗力强得多，派出这支军队扫清障碍，然后让精灵兄弟进入废墟，绝对比雇佣佣兵划算，保密性也更好。而戈登爵士有伊欧雯家族作为背书，更不会缺人手，至于老伯爵，现在塔玛尔家族的直属力量和封臣，虽然都有各自支持的对象，但都还是听从老伯爵的命令的。不缺人手，那他们为什么雇佣佣兵？

    或许是其中牵涉了别的势力？塔玛尔家族不便于直接出面？所以用佣兵这样比较隐晦的方式？

    而这片废墟对塔玛尔家族又有什么意义？那些恶魔明显是有领主的，而那种青铜级别的亡灵也根本不是塔玛尔家族可以控制的，别说区区塔玛尔家族，就连一个传奇巫妖，恐怕也没信心从一个恶魔领主手中抢夺仆从，或者试图控制一群青铜级的亡灵。

    那就是那片废墟中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塔玛尔家族去关注，去争取？能是什么呢？不可能是武器图或者练兵方法之类的东西，那都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起到效果的，要去取也不急于一时，也不会选在这么关键的时间。那会是某种带有巨大力量的神器？神迹？可是塔玛尔区区一个伯爵家族，它敢占有这种东西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更何况，帝国虽然是分封制，但蒙特沃郡可不是帝国边疆，帝国也好，教会也好，都不会坐视一个领主私人占有这种危险的东西，去碰这些东西，无异于自取灭亡！帝国的贵族因为很长时间的和平和割据，虽然在某些方面挺蠢的，但这个问题还不至于看不明白。

    那塔玛尔家族在想什么？那片废墟，又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恶魔，还有青铜级的亡灵？这两者按常理也是没什么联系的，要说魔鬼和亡灵之间有什么联系，还可以接受，毕竟魔鬼也相当于地狱，与下层位面的亡者和灵魂都打交道，但恶魔并不是啊。

    一瞬间，巨量的信息在瑞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可能性被他提出，但又一个个被他自己否认，反而因为思维的发散，产生了更多的谜团，于是瑞恩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觉得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