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昂柯森

    “其实卡札尔这个人真的还不错……”菲利普大叔还在絮絮叨叨地卖弄着自己的见多识广和思想精湛，但不管是瑞恩还是巴斯都没有在听的意思，巴斯首先是有些紧张，因为他们的马车上，就装着瑞恩坚持要带出来的‘战利品’，那些武器上可都刻着一个恶魔的头像，要是被这些骑士老爷看到了，非得给他扣上一个邪教徒的帽子，抓去上火刑架不可，作为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少年，巴斯对这些东西可是害怕得很，按他的意思，早就全扔在废墟里了，但是终究拗不过瑞恩。

    而军队开过之后，他又开始回味起那些威武华丽的骑士，然后整个人的心思都被吸走了——对于乡野少年而言，成为一个骑士，披上板甲，提上骑枪，征战沙场，那就是他们一生中能想到的最大的梦想了。

    而瑞恩则在自己的思绪里越陷越深，开始考虑精灵兄弟为什么会认识菲利普大叔？菲利普大叔又是什么身份？他和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有什么关系？这本来就已经复杂的一团乱麻一样的局面里，又加入了菲利普大叔这个因素，一下子就把局面搅得更加混乱，因为菲利普大叔是收养自己的人啊！这可能意味着自己的出身可能都不止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但自己出生在西境，帝国边陲的一个家族，和蒙特沃郡相距千里，这又能有什么关系啊？

    陷入了自己的思虑后，他就完全没心思听菲利普大叔自以为高明的‘见解’了。

    菲利普大叔看到两个孩子都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觉得有些没面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拍了拍两个人的脑袋，不满地抱怨：“两个臭小子，还发什么愣！rou可都烤完了！晚饭不想吃干饼就快上车，赶到下一个村子去”威逼利诱了一番后，他又神秘地说道：“如果我们抓紧时间赶到下一个村子，说不定有机会在那里见到诺斯爵士呢！”。

    “真的吗？！”巴斯一听诺斯爵士，就立刻来了精神，在一个乡下小地方，在蒙特沃郡，诺斯爵士算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了，能见到他，哪怕就是远远地看一眼，巴斯都觉得十分光荣，因此连蹦带跳地爬上了马车。

    瑞恩对这种事自然没什么兴趣，别说他没那么幼稚，经历过废墟一战，他心中甚至已经把塔玛尔家族当作了潜在的敌人，虽然这个家族对现在的瑞恩而言是庞大了一点，一个实权伯爵领主，在帝国仅仅算是中层贵族，但对一个乡下少年而言，却是庞然大物了。

    但这并不重要，不管塔玛尔如何强大，也无法和他曾经面对的那个笼罩着半个世界的组织相提并论，那个组织杀了他心爱的女孩，就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只是因为那个女孩撞破了这个组织的某个行动，所以他们就毫不留情地将她抹杀。

    那些人从未想过会因此而付出什么代价，但经过二十年的绸缪，他却已经将对方逼到了濒死的绝路，至少有拉着对方一起同归于尽的把握，而那个组织的领导者，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招惹了这个疯子。

    那些人，他们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可以随意牺牲别人的生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招惹了谁！

    如果对象仅仅是塔玛尔，那瑞恩并不需要忧心，只需要拿到次级法师的身份，再加上他的心机城府，不需要太复杂的布局，他就可以颠覆这个家族。但他经过了这一会儿的思考，隐约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个塔玛尔家族这么简单，因为那片废墟中的一切，都远远超过了一个伯爵所能掌握的范畴，这件事情波及之广，之高，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夸张的多。

    他可能只是不小心一脚踏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现在抽身而退，或许还来得及，但他还能退吗？艾伯特的仇，他绝对不能不报，虽然瑞恩懂得那套冰冷的利害法则，但他却相信这冰冷的法则之中，还有那么一丝温情，正是这一丝的温情，点亮了整个生命，让人不至于绝望，艾伯特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如果他连这个仇都不报，那他的生命，就真的只剩下那一套冰冷的利害了，那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再者说，那个恶魔头像给他带来的亲切感，再加上精灵兄弟认识菲利普大叔，也让他觉得自己踏入这个事件可能并非偶然，虽然他只是为了赚学费才去参加的任务，而且还是巴斯的提议。从表面的情况上来看，这确实只是一次偶然的事件，但以瑞恩的经验告诉他，一件事情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未必就是真相——他在魔法学院进学快三年了，怎么巴斯就在这个时候提议？为什么巴斯在诸多任务中，偏偏选中了这个？虽然巴斯未必是有意的，但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什么力量在引导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他现也没办法开口询者巴斯这些细节，因为菲利普大叔大叔就在旁边，大叔在森林里看到他醒过来时，脸上的担心让他觉得最好不要当着大叔的面询问这些事情，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不能退出去，只能一脚踏进这个漩涡里，只是以他目前的实力，不管是个人实力，还是手上掌握的人脉和势力，他都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个漩涡里去，就算进去，也只能是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对这个漩涡一无所知的棋子，这么莽撞地一头钻进去，随时会被这个漩涡撕成碎片。

    所以他现在迫切地要提升自己的力量，同时尽量多地调查关于这件事情的情报，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而最容易做到这一切的地方，就是昂柯森，所以他也点了点头，赶紧爬上了马车。

    菲利普驾驶着马车又走了一周，三人就离开了蒙特沃郡的辖区，进入了昂柯森自由领的地盘，途经几个村子，越过高耸的杜隆山脉，豁然开朗的视线中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河流交汇之处，就是那座雄伟的大城的轮廓。

    驱车前行，中午时分，他们便来到昂柯森城下，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绕城一周的宽广护城河和雄壮威武的城墙，白色的大理石条石在阳光下闪耀着象牙般的光芒，城门口，高耸的凯旋柱直插天际——这份曾经只由帝国皇室独享的荣耀，现在特别授予了昂柯森的领主，帝**神，百年之内唯一一个帝国元帅，白银实力者，活着的传奇，昂碧丝·克鲁泽勋爵，为了表彰他在断剑之战中力挽狂澜，击败了新兴的强国圣剑王国，维护了这个古老的超级帝国的尊严的丰功伟绩。

    三人接受了守卫的询问，驶过高大的门洞，昂柯森是一座很开放的城市，所以门口的盘查并不严厉，瑞恩不以为意，巴斯则显得忧心忡忡，瑞恩无奈地对哥哥的表现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凯旋柱上在日光照射下栩栩如生的浮雕，那些盛大的仿佛神话一样的战场，是真实发生的，那也是这片大陆上百年之内，发生的最大规模的战争——即，断剑之战。那些夸耀功勋和力量的雕塑，让瑞恩觉得有些眩目。

    进入这座都市，他则产生了一种仿佛穿越时空般的恍惚——这片大陆上绝大多数地方都只是中世纪的发展水平，中小型的城市逼仄污秽，在荒野之中甚至还能找到如同猿人一样的远古部落，但进入这座城市，却仿佛置身于十八世纪的伦敦或巴黎街头。

    如果不是没有那些钢筋水泥浇筑的森林，没有车水马龙和闪烁的霓虹，瑞恩都快要确信这一点了，虽然已经在这座都市里生活了三年，但每一次来到这里，他还是不由得震惊，而这一次，因为多出的一段记忆，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这座都市的生产和商业之发达，分工之细，甚至已经不输于他所认识的那些城市，比如眼前为了方便四方行商和旅客存放车马而生的商行，服务专业的程度，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产物。

    菲利普熟练地和商行雇员交接存放马车的时候，等待的瑞恩再次观察起这个都市，用崭新的眼光去看，就能发现更多让人惊叹的细节，这座城市的建筑、设施井然有序，甚至包括取水渠、排污渠都泾渭分明，明显是经过规划的城市，绝不是中世纪那些随性搭建起来的城市可以相提并论的。

    甚至就连罗马和华夏，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目光流转，扫过宽阔的街道、熙攘的人群，郁郁葱葱的行道树，看到的越多，他就越是惊讶，从而越发觉得唯有这样的都市，才是能让自己发挥的地方——他的实力不可能太强，华夏阴谋阳谋，在一个人人都有土地和军队的世界里，实在有点施展不开，因为这是一个相对而言更习惯用拳头说话的世界。而这座都市，则是不一样的，他有着一套智慧能够自大程度发挥作用的规则，这套规则最适合现在的瑞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