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 十六夜，水无月？（上）
“枫雪，怀希，你们这回可把我害惨！”白天凡懊恼地看着她们，在水榭前来回踱步，清澈冰寒的流水潺潺从小桥下淌过，红鳞的鲤鱼自由潜翔于其中，偶尔露出了小嘴，吐出了串泡泡，水面溅起晶莹。【】桥的另一端不远的地方，那尊婀娜多姿的梦玲塑像依然在嘴角边挂着浅浅的微笑，望向紫雨山庄大门。 “不好意思啊，白大哥。”怀希面尴尬地笑着，勾起纤长的睫毛，黄色的发丝像是洒下了金穗般的阳光。 “天啊，弄了半天，她……她就是你娘！你们也太能装了吧？”白天凡挠挠头，一脸气愤，“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还有秀夜都跟怀希那么亲近，我顶多怀疑你们以前认识。” “对不起嘛，我是怕她的身份泄露……”林灵儿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什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像是那种口无遮挡的人吗？”白天凡气愤地说。 “不是！”林灵儿忙摇摇头，“我说过了，林灵儿的秘密，是真的不想让你知道，因为……” 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有太多匪匿所思的事情，你是无法了解，也无从了解。 “因为什么？”他追问道。 “如果江湖想要太平，就不该去理这些事。”林灵儿看着他应道。 “好吧，好吧。其实，我也无权过问你的事情，虽然是有些生气，哎！”他一手插腰，叹息一声，又重整微笑，“现在总该说些了吧？” 说就说些吧。 …… 半盏茶之后，白天凡轻轻吁了口气，“界主都亲自来了，其事情的严重性可以想象得出。” “嗯，是呀，之前看到朔夜姨姨，我已经觉得够吃惊的，她长年在苍雪山，掌管整个苍雪山脉的安危，可是爹身前的大红人！爹哪敢轻易叫唤她来执行任务，至少以前都没叫过。所以，我都没想过，爹会来。”怀希坐在桥栏上，望着水里的鱼，水面上映着她美丽的倒影，“看到他，真的一下松了口气，感觉好像是弟弟已经回来了。” 林灵儿微笑了一下，脑子里还记得辉夜刚才那一声叹息，刹那间，紧紧揪住了我的心，他亲自来了，大家都看好他了，把他当救世主一般，重担一下全落在他的肩上了，沉甸甸得，一个幼嫩的生命，生或死，全在他的决策中。 其实，当他成为一界之主之时，担子何时又轻过呢？ 她又低头自嘲地笑了声，真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会关心起他了？ 那家伙，根本就不需要她来cao心。 林灵儿“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看向别处。 “说真的，你爹好年轻，跟我想象中的界主实在是差距太大，果然是以常人所不能想的。第一次看到秀夜时候，虽然那孩子年纪尚幼，但是五官精致，已经有天人的容貌，我还想是得了夫人的遗传，没想到见到界主后才发现，秀夜像极了他父亲。”白天凡笑道。 “哈哈，秀夜也很像娘，好不？其实，打我有记忆起，爹一直都是那模样，多少年过去了，几乎没什么变化。”怀希笑道，“人人都说爹很帅，宫里头好多名望贵族的美女都希望被纳入后宫，可惜啊，爹都不纳妾的，嘻嘻。虽然选秀还是会选的，不过都被爹一一赏赐给有功的大臣。” “早闻界主痴心如故，专情于其夫人，原来真的是这般恩爱，真难想象，堂堂界主会一个妾室都没有，跟我们皇帝比，简直是……”白天凡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有什么，还有一个界主连夫人都没有，哈哈！”林灵儿大笑，杨兴，说你呢！ “还不是因为你！”怀希替那可怜的杨兴抱不平了一声。 “关我什么事！”林灵儿扭过头去。 “不过，我倒很好奇，你平日在宫里也是以‘爹娘’称呼他们吗？”白天凡问道。 “哈哈！这问题我老早就问过了！”林灵儿点点头，“这是人家亲民的表现懂不懂，哪里像咱皇帝老儿那样！” 白天凡连连说是，怀希只是笑笑。 这会儿，他们还可以这么轻松地说笑。 林灵儿抬头望天空云卷云舒的样子，团团的白云堆砌在一起，宛如映着秀夜那张白嫩嫩的圆脸，小嘴里含着食指头，那双水灵得如同一泓清泉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 “秀夜……”她不禁又一次难过。 第二天，林灵儿同白天凡便启程到了京城的恭亲王府邸，调查水无月之事。 那个昔日强盛的亲王在那一夜，身败名裂，就连府邸门口都已经凄凉到没人打扫落叶了，大门虚掩着，无人看守，门前两尊小石狮子双眼蒙着灰，好像也跟着失去了昔日的威武。 林灵儿感觉，他们不是站在王府口，而是站在一片废墟前。 跨过门槛，里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弯弯曲曲的长廊，镶着三五个古色楼阁，长廊上时雕琢精美的石柱，地面时的石板雕刻也不乏美感，只可惜白色干净的地面如今已经被雨水冲刷，被落叶覆盖，变得肮脏不堪，石柱上凹陷的地方都堆满了灰尘，蜘蛛在梁上肆无忌惮地编织着网，一个个门都**上了闩，若干个门上还被贴了封条，小水池上浮游植物蔓延，水变得黑而浑浊。 真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堂堂亲王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沿着长廊走了这么久，都未见一人，若是以前定是丫鬟一群群端茶端水的走过，身佩长剑的守卫在此保卫，巡逻。 难得看到一老人在长廊中间的小平地上缓慢地无力地清扫落叶，在寒风中不时咳嗽了几声。 旁边还站着一位拿畚箕的少年。 白天凡上前与他搭话。 他一听说是跟水无月有关的，一下变得激动，丢开扫帚，双眼发出了年轻时代的光芒，“你们……你们有小姐的消息？哦！我就带你们去见老爷！” 他一边又激动地对那少年说：“快，快去叫老爷！” “是。”那少年也激动地跑去报告。 “二位随我来。”那老人咳嗽了几声，佝偻着背在前面带路。 “你们府上的人都走了吗？”白天凡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地方真的是冷清得很。 “哎，是啊，那些佣人都跑了，跑了……怕惹祸上身，我本是这里的总管，哎，跟了老爷一辈子了，总不能在这时候也逃了。”他无奈地笑下。 沿着房屋前的小路走，忽然前面的屋子里一位装扮稍显富态的老太太被三五个丫头扶着，蹒跚的步伐，又是激动地几乎要跌出门槛，她颤抖地拄着精致的拐杖，看着林灵儿与白天凡，她一面哭泣，一面颤抖地叫道：“阿月在哪儿——阿月在哪儿？我那可怜的孙女儿……呜呜……” “额娘，您怎么出去了，快扶她进去，外头风大。”一妇人的声音传出后，又从屋子里迈出了一对中年男女，他们几乎已经趋于平民化的打扮，但是妇人却依然端庄娴雅，男人依然不改威武之态。 那男人走到林灵儿他们面前，老管家便行个礼，“老爷。” 原来他就是恭亲王。 “二位客人请进吧，有什么事，在屋里说，外头冷。”恭亲王一边往里头摊手，一边说。 那妇女也扶着一边哭泣的老太太一块进来了。恭亲王坐在上座，老太太坐他旁边，妇人在林灵儿他们对面，那几个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又给他们沏了热茶。 恭亲王开了口，“本人便是恭亲王，也就是那不孝女的父亲……” “老爷！您还这么说阿月……这到底是谁的错啊！”此时那妇人带着委屈地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夫人，你就少说几句吧。不好意思，少侠，这位是我夫人，水无月的母亲，而这位则是她的奶奶。敢问二位尊姓？” “我们是来自江湖紫雨轩的护法，在下姓白。”白天凡先说了声。 “我是枫雪。”林灵儿说，心中暗暗说句，欺负她没有姓氏，要知道只有一定家族历史的才得姓氏！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姓氏的！ “白少侠，枫雪姑娘，敢问你们是来告诉我们关于她的消息？” “是的。” “真是太好了，终于有消息了，终于有消息了……”他们三人都显示出了无比喜悦的表情。 “小女这一走，便近两年，杳无音讯，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人在何方？看着那满城的通缉令，我真是又担心又气愤。” “她，起码还活着，我在妖界里头亲眼看见过她，还跟她说过话。”林灵儿说道。 “妖界？！”水无月的母亲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太可怕了，阿月怎么会在那里呢？你可认得对？那里妖魔鬼怪如此之多，阿月怎么会活的了……” “对啊，小女是人非妖，她如何去得了妖界？”恭亲王也震惊地说道。 “闺女啊……闺女啊……你可苦了奶奶我啊！”那老太太又一次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众丫头前去搀扶。 “额娘，好歹知道她还活着呀，活着比什么都好，虽然身在妖界那里。”恭亲王安慰着说。 “呜呜……”那妇人跟着抽泣起来，“阿月的处境多危险啊，从小被大家保护着，如今一人涉入凶境……呜呜……势必要被欺负……呜呜……” “小姐……郡主……” …… 水无月家的人哭成了一片。 林灵儿与白天凡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看到她家里人如此悲恸，林灵儿自己也怀疑，水无月就是一弱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十六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