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想做生意
萧娜辗转难眠，大脑细胞异常兴奋。 二十一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父母给她的规划与安排。现在，要自己做出一次选择，还要想办法去说服家人同意自己的选择，这风险的确很大。萧松那，她有一半的把握能说服他支持自己，但对于父母，她认为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如果父母不同意，又该怎么办呢？总不可能像萧松那样与父母冷战吧，父母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如果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她萧娜不就变成罪人了？ 就这几个问题，她一晚上一遍又一遍的想，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去。 早上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家里没人。 洗漱的时候，萧娜很认真的看镜子里的自己，她也想知道这漂亮外表下所隐藏的真实内心，她甚至把昨晚想好的方案预演了两边。然后就着泡菜喝了一碗米粥，粥很稠，是她从小就最喜欢的那种。还有泡菜，她最喜欢的泡红萝卜切成小粒，用辣椒红油、少许味精混合一拌，就是很地道的味道了，百吃不厌。她们几个虽然不在SC出生，但毕竟在SC长大，从小就不怕麻辣，早就被同化成SC人了。 今天是周日，爸妈应该是早起锻炼，老爸喜欢太极，老妈喜欢慢跑与跳舞，两人十点汇合然后一起去市场买菜。回家后，老爸看报，老妈则开始张罗午饭。萧娜有时也很羡慕父母这种平稳安静的生活，甚至希望自己以后老的时候也能这样，她真心不忍去破坏这种平静，尤其是老爸，在萧松的事情上好不容易才看开，总算放下不管不问了。现在，自己又来接着折腾？每每一想到这，萧娜就总会有一点动摇，又想回到那句传统的老话上：晚上千条路，白天走原路。 七月的太阳很早、很热，风也很安静，客厅窗外的树叶纹丝不动。树上有好几只蝉正在无休无止，不知疲倦的鸣叫：知-------了-------知------了-------，因为太近的缘故，仿佛就在耳边吵得让人会只剩下莫名烦躁，其他则什么都不知了。 萧娜的眼神穿过浓密的树叶，想找到这些家伙的位置，心里恨得痒痒的有一种想把它们轰走的冲动。她突然想起初中的生物课，这些家伙在地下呆好几年，能在阳光下如此欢叫的也只有两个月时间，悲催的刚爬上树还没吱声就被鸟吃掉，好运的也不过多活几天然后就寿终正寝，落土化灰。想想，这些蝉也真是不易，这样，萧娜的心情也就轻松起来，心态平衡许多。 她决定去找萧松。 换衣服，把头发扎成马尾。下楼，骑上自行车，一阵风般，决然直奔照相馆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自然年华”，几个字在阳光的斜射下，闪闪发光。 门店里有顾客，萧松正忙活着给人照标准照。两个人，十分钟就好。今天周日生意应该要多一些吧，萧娜在心里想。 还不到十分钟，萧松就处理完了，他很专业，动作尤其麻利。看见萧娜过来后，他对萧娜说：“帮我分装下照片，昨晚冲洗出来的，在纸口袋上写上名字。” “啰嗦，我知道怎么做，又不是没做过。”萧娜这才看见桌上的一大堆照片，“哥，这段时间生意还不错啊，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发发工资了，我老是在为你做杂工呢。” “你还要工资？真是脸比腿长啊------” “咋能这样呢，再说了，昨天才送你一大礼。” “好啊，现在就来说说大礼的事。昨晚想清楚了？” “嗯，我这不是来找你帮忙吗？” 萧松搬把椅子过来，在萧娜旁边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去对面河边吧，柳树下面也凉快一些。”萧娜说完就搬起椅子往门外走。 对面十米，就是河坝。 河两边，每五米的距离便有一棵苍绿的柳树，枝干粗壮，柳枝低垂沿河而下，在盛夏时节，俨然一条绿荫大道，庇护着树下乘凉的人们。尤其是傍晚，散步的、跳舞的、练太极的，无论年少老幼，男男女女各式人等，这里无疑是都江堰最热闹的地段之一。同样也是蝉鸣最鼎沸的地段之一，因为柳树的汁是蝉最喜欢的美味，所以，这里的蝉也成为了一道风景。初到都江堰的外地人可能不胜其烦，但本地人的耳朵经过多年磨砺，早已经形成习惯，如果没有此起彼伏的蝉鸣，还会有丁点的不适应呢。此时正值正午，伴着哗哗的江水，蝉就正拉开架势高兴的演奏着岷江进行曲，安静这两个字，此时在这里连一丁点的空隙都找不到。 两人面对坐下。萧娜继续话题说：“这事话长，你保证得有耐心，还有，不准生气。” “不准生气？看样子事态有点严重，不会为了一个BP机卖身为奴了吧？”萧松略带玩笑的口吻说。 “正经点，我没跟你开玩笑，这可关系到你妹我以后的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你真卖身为奴啊？” 萧娜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始有计划按步骤的进行昨晚想了一晚上的说辞，她得保持主动，不能让萧松打乱她的节奏。 “哥，你以前也经常去CD，你觉得CD好吗？” “当然比都江堰好，这还用问？” “我以前好像听你说过，你想去CD发展啊。” “怎么问这个问题？这是我的事啊，好像跟你的事没丁点关系啊？” “有关系，现在是我问，你就只管如实回答。” “怎么感觉是你在审问我？反了，方向反了！”萧松不情愿的抗议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成为艺术领域里的生意人吗？” “没错，怎么了？” “你喜欢做生意？” “是啊，否则开这店做什么？生意是用来赚钱养家，艺术是来修身养性的，我希望自己以后会是生意领域里的艺术人，要把生意象艺术一样来经营，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萧松每次说起这个话题，总是一脸的虔诚及自豪，那神情圣神不可侵犯。 “这我不懂，你的艺术也只有你自己明白。” “女孩子，不懂也很正常。” “那你想去CD发展吗？去CD做你的艺术生意。” “以前是想过去，也去考察过好几次，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的兴趣主要是从事风景艺术摄影，CD是平原，山也没有，水也没有，只能是人文古迹。不像都江堰，我去阿坝、甘孜都很方便，那里才是摄影天堂。还有，商业摄影现在也不是很成熟，需要培养一段时间，现在去CD，费用会太高，从生意角度看，条件不成熟，或许再过几年会好一点，我到时再考虑考虑，反正现在不行。” “可是……”萧娜还是有一点迟疑该怎么说。 “可是什么？” “可是……” “别这么结巴，要说就说。”萧松是典型的急性子，破坏专家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无辜得来的。 “我想去！”萧娜鼓足勇气，在萧松的刺激下终于说出来这很沉重的三个字。 “你想去？”萧松吃惊的瞪大本身就很大的大眼睛，“怎么去？做什么？” “对，我想去CD。” “不会吧，就呆一个月，你就想去CD了。”萧松不相信的看着萧娜说。 萧娜深吸一口气，稳定稳定自己的情绪，可还没等她说，萧松就又接着说：“我看不容易，CD是好，有想法的人都想去，可你也知道洛阳米贵，你现在的工作都是老爸托了好几个人才让你进去的，你想调到CD的银行？按你现在的资历，就一个刚工作一年的小组长，可能性不大啊！据我所知，爸妈也没有CD的朋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一辈子就只有那么几个搞技术的朋友，你这，这是有点为难他们了------” “我没有说想去CD的银行啊！”萧娜被萧松这一长句给绕圈反转了。 “那你去CD做什么？”萧松不明白了。 “做------生------意------”萧娜说的得很慢，很清晰，这几个字现在犹如千斤重担，卸下后反觉一身轻松，好像再也没什么负担了。 “做生意？”萧松过了好几秒钟，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弯道的确突然，然后的反应如同萧娜预想的一样，萧松的嗓门一下提高了八度，“做什么生意？你一个女孩子，又这么小，你会做什么生意？” “声音小点，刚才说好的不准生气。”萧娜笑着看着萧松。 “这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一个女孩子的……”萧松语调依然很高。 萧娜打断，用很平和的语调说：“我是学财会的，基础没问题。” “财会是财会，不是生意，你要明白这一点。” “至少我会算账啊，别人骗不了我就行。” “算了吧，按你这逻辑，做会计的都可以做老板了？你现在这么好的工作你不做，而且还前途大好，领导也重视，你去做什么生意？真是疯了！疯了！你不要折腾爸妈了，有我折腾他们就已经够难受了。好了吧，你就别再给他们添堵了，他们也不可能同意的！”萧松情绪开始激动，语速加快，头发快一根根的直立起来。 萧娜只好缓和下来，等萧松情绪平复一些，然后接着说：“你是我哥，你现在也是生意人，所以我先征求你的意见，只要你支持，我们再去与爸妈商量。”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一趟CD就换了个脑袋呢？”萧松边说边拍自己的头，萧娜的这个想法真是太突然了，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起身，准备离开，看样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萧娜沉默了几秒钟，她昨晚预演了萧松的种种反应，其中也包括这一种。她随时提醒自己，不管萧松反应怎么激烈，她不能急，她必须保持淡定。 萧娜也站起来，把萧松按在椅子上重新坐下。然后说：“哥，说好不生气，我们心平气和的讨论行不，为了你妹以后的人生。你是最疼我的人了，也是最讲道理的人了，只要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萧松坐在椅子上，木木的看着萧娜，没有言语，他知道自己这个meimei只要一来软招，他就没辙，再也生不起来气。当然他也知道萧娜也知道自己这个弱点。 “哥，那你帮我分析分析，我为什么不能做生意？”萧娜问。 “因为你现在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国家就会管你。” “不会的，我们这次学习的主要内容有两个，一个是解放思想，搞活经济，鼓励大家下海，参与商业经营活动；二是体制改革，要打破铁锅饭，以后再也不能一锅到底了。” “这是说着玩的，吓吓人可以，你们可是银行。”萧松一副看破三生三世的淡然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