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吉凶转徙,相时而作。
黄昏时,天边忽然浮现出一抹霞光。 杜轩暗中留意着杜雅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今晚赴约一事,心下微喜,便悄然离开府中,只身前去城西树林。 很快天色暗下来,趁着微妙的月色,杜轩已经渐渐离树林处不远,心中好奇着他们为何要到这么远的地方会面,也好奇着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舒婠婠静立于树林中,神色悠然,忽然惊觉有人朝这边行来,起初以为是杜雅,并未有所戒心,陡然嗅到一股异常的气息。令她不禁动容,有一种预感便是来着可能并不是杜雅,迅疾隐在树上,透过一丝缝隙朝远处望去,模糊看见一个沉稳而熟悉的身影,很快猜到是杜轩。 杜轩此时在前面停下来,四周探视许久,并未发现丝毫异常,见他小心翼翼的藏身于暗处,舒婠婠忽然露出轻蔑的笑意,旋即悄然无息离去。 大约过了许久,舒婠婠方才出现在王府的花园中,转眼朝杜雅的房间飞去,杜雅硬是被她吓了一跳。 舒婠婠问道:“你怎么没按我们计划行事,莫非当中出了什么状况?”杜雅不语,舒婠婠已然明白其中缘由,嫣然一笑,又道:“事有凑巧,一次巧合说不上为奇,若果巧合过多,势必会引起猜疑,你做的很对。” 此时门外传来杜豪的呼喊声,舒婠婠从容的躲起来。 杜雅打开门来,露出淡然笑意,但闻杜豪问道:“姐,你房间还有别人,我怎么听到有谈话声?” “你听错了。”杜雅故意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杜豪神色有些奇怪,因为他隐约从房间里闻到两种不同的香气,他并没有说出来,却道:“你看到我大哥没有,已经好一会没见到他人影。” 杜雅说没有见到,杜豪方才缓步离去,行了几步便轻身一跃来到房顶上。 舒婠婠从暗处走出来,杜雅欲将开口说话,舒婠婠察觉房顶上的动静,很快向她示意房顶上面有人,让她不要说话,并再次躲起来。 杜豪透过一丝缝隙看进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杜雅在舒婠婠的暗中指示下熄灭烛火。 顿时屋内一片漆黑,待了许久仍然没发现什么异常杜豪这才死心离去。 回到厢房,杜豪在心里反复思量着,这时杜轩走了进来,他是一路飞奔而来,来到桌前坐下了,猛然饮下几口水。 杜豪问道:“哥,你在哪里去了?” 杜轩缓了一口气,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问道:“杜雅晚上有没有见什么人?” 杜豪摇了摇头,道:“你如此一问,我倒是想起今晚路过她房间时隐约听见里面有谈话声,可她跟我说她房间没有别人,但是我从她房间里闻到两种香气,一种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有一种就不得而知,我能肯定是从一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杜轩惊讶地望着他,道:“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我不敢。”杜豪轻柔道。 杜轩似有指责之意,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杜豪一脸无辜地道:“虽然每天在这里有人对你毕恭毕敬,但是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断然不敢造次,你又何必要去管别人做什么事?” 杜轩脸色稍变,蹙眉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待,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说,非要这么神秘。” 杜豪无趣地道:“不让我们知道也可能是为我们好,较这个劲有意义吗——已经很晚了,哥你早点回去休息,我要睡了。”杜轩无奈离去。 翌日清晨,书房中,拓跋焘从杜超手里接过一封密函,这密函是宫中的窦太后派人紧急送来,粗略一看,便神色匆匆向杜超辞别而去,离开的时候并未惊动府中其他人。 当杜雅得知此事,顿时一怔,却低吟道:“拓跋焘怎么会突然回宫,看来我要尽快与她再见一次面,好将这个消息说与她听。” 杜轩突然出现在身后,问道:“你要跟什么人见面,这个人我认识吗?” 杜雅不禁屏气凝神,缓缓回头看他一眼,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欲将离去,竟被杜轩无赖地拦住,一番逼问下,杜雅即使显得有些懊恼还是说出其中缘由。 杜轩神色有些异常,沉默不语似是在思索着,许久才道:“那我跟你一去见她?” 杜雅并未拒绝,可是突然与她失去联系,舒婠婠已然消失不见,两人皆显得有些失落。 静谧的宫闱已无人走动,蟾光如阴寒的冰雾笼罩着园林、高墙、小桥、流水。 稀释这无尽的黑夜,欲把这无人的夜晚,点化成一个空灵的意境。 寒光之下的城影,直透入碧水,点点碎波,仿佛是仙子凌波掠过,还残留着阵阵清淡的仙气,充溢着空阔而神秘的岸。 宫内小径,空荡、沉静、抑闷。 树影斑驳陆离,时而随风晃动,时而如水草般摇曳着。 透过俨然的宫殿,一位女子端坐在铜镜前,她雅致的背影透着几许落寞,心底道:“我一介亡国公主,虽然能得到陛下的欢心,即使死了一个贺明珠,是否真的可以坐上这后宫之主的位子?” “为了整个赫连家族,你只能成为拓跋焘的皇后。”一个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赫连昌仿佛就在她身后看着自己。 赫连樱雪蓦然回过神,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淡然道:“听说小皇子突然得了急病,命在旦夕,就连宫中御医也查不出原因,可知太后如何对待此事?” 宫女缓缓道:“陛下现不在宫中,窦太后主张对小皇子保守治疗,不过有人看见窦太后差人送了一封密函到宫外,猜想是召陛下回宫。” 赫连樱雪仿佛领悟到这其中的含义,嘴角浮出一丝深沉的笑意,思绪也随之飞到从前,令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拓跋焘最后一次攻破夏国都城,不意在一间繁华的宫殿中发现她。 青衣素裹,舞姿娇娆,神色淡然,毫无亡国悲痛之心,拓跋焘看到她第一眼就被她的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 天生尤物的她,惊艳动人,身量苗条,体格风sao,气质高雅,似是拥有颠倒众生的魅力,应该是毁灭的力量,而毁灭不会是消逝,也不会是迷惘,更不会是死亡,却似是一场对芸芸众生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