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行动I
“啪。” 法师打了个响指，升腾而起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地下世界。 这里是群山之巅的地下世界，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排水管道成为了滋生邪恶最好的苗床，许多人一般子无法接触甚至想象的罪恶时刻都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上演——rou体交易、奴·隶贸易、易子相食……林林总总，在这阳光普照不到的人间地狱中，人像狗一样卑贱的活着，没有任何尊严，没有任何希望，宛若行尸走rou般的活着。 对这里，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法师并不陌生。 因为她曾经是这里的居民——当父母亡故之后，年幼的莫妮亚只能遁入阴影之中，在世界的阴暗面艰难的求生，并随着年岁的增长，经验的逐渐成熟，前世的记忆越来越多的涌现，她已由一开始的惶惶不可终日，到拉拢自己的亲信，培植自己的羽翼，组建自己的势力，在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中组建自己的势力，闯出一个小小的天地。 ——下水道的小老鼠。 这是她曾经的称号，依靠欺诈之环自带的相位空间位移能力，在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不仅让那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气的牙痒痒还对她无可奈何，连许多贵族都在她的手下吃过或明或暗的亏，在与科勒遭遇之前，她所创建的势力已经有资格参与雄鹰之城的黑暗议会，并在议会中获得一个议席。 当然，只是末席。 但不要因此而小觑这个席位，这代表的可是一个势力真正走上台面，不会轻易被军队围剿，获得一个半合法化的身份地位，有资格参与整座城市黑暗势力的决策，掌握起码不下于数千人的生杀大权。 虽然听上去是一个相当尊崇的身份，名字也挺有派头气势的，可实际上也就仅此而已了。所谓的黑暗议会归根到底还属于下层人的小打小闹，与普通的行会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存在主体上的区别——没一个是正经人，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说是整座城市的罪恶源头也一点不为过。 只是这个源头又是必须的，有光就有影，许多不方便贵族或是那些自诩正派人士出手的脏活累活，全部由议会承包——不仅如此，稍微有点规模的黑暗组织，往往也都充当着那些上层人士的眼睛和耳朵，无论大小、巨细，如潮水般的情报、信息都在此汇聚，中转。 法师所看重的正是这点。 有需求就有供给，每一个城市都有罪恶滋生的土壤，或许各地外在的称呼、组织形式不同，但其内在本质一定是相同的，必然会构建出如同夜色一般无所不在的情报网络，形成某种邪恶秩序的集合体。 顺带一说的是，不是所有的邪恶势力都会选择下水道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作为自己的老巢。事实上甚至恰恰相反，下水道这种既脏又乱又差的地方，往往只存在档次比较低的黑暗组织，比如说莫妮亚所创立的【下水贼】——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偷组织，在黑暗议会的金字塔权力体系中居于末席。 所以法师此行的目的，并不在于找到莫名失踪的公主殿下的行踪，而在于……获得情报——对于群山之巅，她毕竟一无所知，而知道的人，就在这里。 莫妮亚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没有动身去追逐那些突兀暴露在烈焰带来的光明之下的图谋不轨者，只是轻哼一声，悠悠然的抬起手，五指虚张，一双约莫有两人高的大手就在身侧完成了塑形。 法师之手。 法师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用过这个法术了，实用归实用，但这个法术说到底只是一个戏法，在与上位级别职业者战斗的过程之中，很难起到特别显著的功效，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场景反而能够再次被使用。 感慨归感慨，对于掌握二重施法技巧的莫妮亚来说，一心多用可不是难事，即使略有些不在状态，但那双以太塑形而成的大手，已一左一右抓起两个被选中的倒霉蛋，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 法师漫不经心的声音戛然而止，打断她的，是两把致命的利刃——两人不愧是能在黑暗世界挣扎求生的亡命之徒，几乎是在落地的同一时间，就从地上暴起，怀揣在腰际涂满了毒药的短刀短剑“锃”的一声出鞘，银白的剑刃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烈焰，默契的从截然不同的方向针对人体要害发动了攻击。 没有人能够同时格挡两把致命的利刃——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们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扭转胜负生死的必胜信念在胸膛之中积聚。 而另一边，用斗篷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法师，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无所察，一动不动的像一尊泥塑的圣人——一碰就碎。 会赢！ 目睹到这一场景的两名凶人精神更加的高昂，战意越发的澎湃，杀机越发的凛然——人被杀，就会死——只要能够杀了他，就不用管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可怕家伙到底有着怎样的来路，因为在这里……尸体没有任何价值！ 然而，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两人艰难的维系着刚刚那副进攻的姿态，或许是因为高温的烘烤，豆大的汗珠缓缓的从额头、面颊以及身体的各处沁出，原本高昂的战意已被残酷的现实浇灭，必胜的信念被彻底的击溃，面容扭曲着，绝望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们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与意志。 “啊……！” 两人竭尽全力的大声嘶吼着，全身的肌rou绷紧青筋暴起，然而这番努力再一次的以失败而告终——涂毒的、致命的剑刃始终停留在离那身斗篷不足一掌的距离前，仿佛撞上了坚实的钢铁壁垒，无论如何的努力都不得寸进。 还真是邪门了啊…… 亡命之徒们不无绝望的想到——该不会碰上了巫师吧……？ 等等……巫师！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矮个子的家伙的确不像是正常人类，在战斗中所施展的手段也匪夷所思，如此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巫师。 得益于教会的宣传，法师在民间的形象一向糟糕至极，巫师那邪恶残暴的形象深入人心，尽管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学派的炼金术会使用婴儿的心脏来作为炼金素材，在教会统治的第二纪元，被打压的仓皇流窜的法师们也从来没有机会可以为恶一方，但恶名就是恶名，脱不掉也洗不清。 意识到得罪了一个何等凶残的人物的两名亡命之徒，终于放弃了抵抗，手上的短刃“哐当”落地，双膝仿佛承受不起身体的重量一般跪下，头颅猛地向地面砸去，喉咙之中爆发出的是呼天喊地的求饶声。 转变之迅捷，几乎令莫妮亚瞠目结舌。 ——我未尝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如此的念头在心中只是微微一过，法师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动怒，她只是微微抬起眉头，以难辨性别年龄的喑哑嗓音问道：“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是水鼠——水鼠大人。” 仿佛于永夜之中看见了晨曦的第一缕光，两人立刻将他们所知的情况双手奉上。 “水鼠？”莫妮亚重复道，这个外号令她微微升起一种怀念的感觉——就冲这个外号，她决定饶过那个未曾谋面的家伙一命，反正能在黑暗世界位居高位的向来不存在好人，而空缺的位子迟早会有人补上，“带我去见他。” “——好，好的！” 两人点头哈腰，甘为牛马的样子，看不出分毫亡命之徒的样子。 事实上，黑暗世界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生存下去，因为这里剥离了道德与法律，维持秩序的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暴力与权谋——只有服从强者，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哪怕这种生存是以牺牲尊严为代价，哪怕这种生存如漫漫长夜中的微弱烛火，随时可能在晚风的呼啸之下熄灭。 但—— 活着就是活着，一无所有的活着至少比一无所有的死去更好。 莫妮亚万分清楚阳光之外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残酷阴暗，如果不是有欺诈之环这么一个堪称作弊级的道具，哪怕有着前世的经验做打底，她也不知道要在下水道里喂食人鱼多少次了——当然，更有可能的是沦为某个大人物的禁脔，彻头彻尾的沦为玩物。 理所当然的，她厌恶这个世界。 所以，当抵达目的地时，她毫不犹豫的打了个响指——原本温顺的火焰瞬间狂暴起来，将来不及反应的两人彻底吞噬，转瞬之后，仅余下了一地的灰烬。 而法师看也没看地上的灰烬哪怕一眼，径直向前方的聚集地走去——希望那位“水鼠”能够提供她所需要的情报，也希望这两人的下场能够好好的震慑他一番，免得他有些多余的打算，不然的话，她不介意给对方来个痛快。 毕竟……此地无一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