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平叛（上）
在13世纪的西欧大陆，用少于一半的人数对抗敌军，这似乎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骑士会率先发起冲击，将重装士兵击溃后，剩下的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即便如此，威廉和居伊的军队似乎也达到了一个相对可观的数目。 头戴武装帽和皮帽的征召兵占据了战场的大多数，他们用短矛，柴刀和钩镰武装自己，有些还把拍打草谷的农具链枷带上了战场。 双方的骑士排列在队伍的最前方，武器都差不多，是法兰克式的骑矛和链甲，以及防护用的筝型盾。 起初，战场沉寂了一阵子。雪风在空中呼啸，从西边时强时弱的吹来，带有一丝寒意。阳光还不是很暖和，却早已经照在空中。 夏季的野草是骄傲的，旺盛着的，铺满了瓦尔斯沙丘，然而此时却没有了威风，消失殆尽，只剩下凌乱矮小的枯草。这里不是一片适合耕种的土地，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在这，同秸黄一道点缀了斑驳。 士兵们没有说话，似乎预感了杀戮的到临，每个人都担忧自己是下一个去见上帝的“幸运儿”。 场上只剩下风，衬托着寂寞，为战场增添了几分冷漠无情的色彩。 威廉率先打破了这个氛围。他夹紧大腿，走到副官身旁说到：“我发出攻击命令的时候，让步兵前进，你来率领骑兵做最后的冲击，不要像法兰克人一样。” 威廉驱使坐骑在队伍的最前方踱步。他到旗手跟前，伸一伸手，从旗手手中拿来军旗，高高的举起，策马小步来回。 威廉攥握了一下军旗，感受到它的沉重。两头金色的狮子在红色的衬映下隐约夺目，旗帜飘动起来，发出一阵阵纺布碰撞的凛冽声。 “战士们！诺曼底公国的捍卫者们！”威廉高声喊道，洪亮的嗓门将声音传递到很远，打破了寂静，抵消了风的呼啸。 居伊和叛军首领们也听到了，拉乌尔·泰松惊出了一口气，而格里莫阿尔德则皱了皱眉。 威廉队伍前方的士兵们将目光投向威廉，继续聆听威廉的讲话。 “我！就是诺曼底公爵威廉！” 威廉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些人，站在你对面的骑着马的家伙，曾经谋杀教诲我的智者，诋毁照顾我的老人。而上帝在人间传播福音，是绝不希望这样的。上帝啊！我虔诚的向你祈祷！安慰向你朝圣的老父亲吧，我的血脉源自于他，我的荣耀源自于他，他在天堂享受没有冰雪和灾荒打扰的盛宴，必不期许我的正当权利遭受侵犯。尊重老人和知识，他们没有做到！忠于主君和义务，他们没有做到！背叛！不可容忍。杀人偿命！这是我们要为上帝执行的正义！你们说，是不是！杀人偿命！是不是！” “是！”一些士兵应和到。 “是不是！”威廉追问道。 “是！！”士兵们回答到。 “是不是！？是不是！？”威廉掣着旗帜，将它微微舞动，让队伍后方的人也能看到。 “是！！！”士兵们一齐喊道。这气势席卷战场，从点状的冲击发展成片状的呐喊，旋即变成了波浪式的音海，一阵又一阵，一阵高过一阵，带有一种义愤填膺，又夹杂着压力的释放。 士兵们敲击着盾牌，持续应和着威廉，为自己壮胆，暂时忘却了直面生死的恐惧。 威廉抽出武装剑，指向向叛军，发出竭力的呐喊：“前进！” 像开关一样，仿佛咔哒一声，前排得到指令的人迈出了兴奋激动的步伐。队伍后方的人员也人云亦云般的跟着前进。踏步声气势汹汹，棉鞋和草鞋踏上松软的泥土，竟也能产生铜铸的钟鸣所具备的回音绕梁，却又没有一种通透感，闷在泥地里，将能量外溢，传递到叛军那里。 眼见叛军的气势落入下乘，居伊显的有些手无足措。他的眼睛看着别处，手攥的紧紧的，迟迟没有动作。身旁的格里莫阿尔德按耐不住，他径直忽视居伊，对拉乌尔·泰松说：“这样如何，我带领骑士压阵，让那些村野匹夫打扫战场就可以了。还希望你来殿后。” “可以。”短暂迟疑后，拉乌尔·泰松应允了。 “那杂种似乎没有多少弓箭手，昂贵的箭矢就让你来发射好了，遵从泰松的命令，狠狠的招呼他们。”格里莫阿尔德又转头对一名副官说道。 格里莫阿尔德抽出武装剑，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踏步声，面无表情的骑士们跟随他排列阵前。 叛军的骑士策马小步前进，但威廉的队伍十分密集，他的骑士紧跟在步兵身后，掩护着步兵。 法王的援军同威廉一道并肩作战，开始掩护威廉的侧翼。 该死！格里莫阿尔德心想。对于格里莫阿尔德来说，冲击轻步兵并非难事，但想要在击穿步兵队伍后再面对骑士就有力不逮了。 他命令骑士转移位置，却已经来不及了。威廉的步兵已经发起了冲锋。不得已，格里莫阿尔德下令己方的步兵也发起冲锋。 “啊———！” “杀———！” 双方的步兵发出咆哮般的呐喊，未经训练的手挥舞着武器，冲向前方。 血洒了出来，染黑了土壤，征召兵们没有章法的胡乱厮杀，而双方的骑士紧紧贴在队伍后方观望。 “让弓箭手射箭。”拉乌尔·泰松下令到。 法兰克战弓是一种单体弓，弓身不是很长，适合杀伤无甲目标。弓箭手拉起弓弦，射出箭雨。 一时间，漫天箭雨挥洒而下，像一把无形的死亡镰刀，收割着生命。 双方的步兵都纷纷中箭倒下，但由于射击角度的调整，威廉一方的死伤更大。 看到身边的战友倒下，威廉的步兵开始动摇了。 “快逃吧！快逃吧！”很快，威廉队伍的中后方有人一边喊着一边丢下武器，开始逃跑。 起初这只是零星和个别的现象，但很快有燎原之势。 威廉脸色铁青。他握紧了拳头。 法王的军队仍然捍卫和巩固着侧翼，却也没有显露要进一步支援中军的意图。 这群村野匹夫！混蛋！威廉握紧拳头，但仍然处变不惊。 这么快，难道我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吗？威廉心里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威廉马上坚定了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