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佛举屠刀
不虚听了面含谢意道:“多谢施主成全。” 陆云韬道:“全仗不虚大师善意养护,云韬也在此谢过了。” 度厄暗自沉吟:“庞千禄没有死在我手里,也是遭了报应,那上官家里小娘皮的仇也算报了。我误打误撞救了庞家的孤儿,也算是天意不觉庞氏香火。这梵天寺和庞家结了血海深仇,这帮秃驴还要收养这个祸胎,不知道是何居心。“想来想去没有自己什么事情,觉得无比轻松快乐,这会儿见事情差不多了,对陆云韬道:“陆兄弟,你菩萨心肠成就了一番美事。如今这庞家的小少爷也有了归宿,快放了那小秃驴吧,省的人家长辈担心。”度厄此刻心情大好,口无遮拦,说话连想也不想,不管两人僧人的身份,秃驴二字张口就来。果然,二僧一听秃驴二字,面色不悦,但一来门派后辈已成大错,二来碍于陆云韬面前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息事做罢。 陆云韬开口道:“要我收了这法也可以,只是尊派这位小师父戾气太重,心思也精巧的紧,放了他容易,再想抓他就难了。” 不空道:“陆施主放心,我有法子让他服帖。”说完朝不虚看过去,不虚点头。不空得了应允,快步走上前,降魔杵脱手而出,变得一丈来长,一尺左右粗细,撞在那四面土墙之上。直撞的一声巨响,大地跟着颤了一阵。这一下便是一座小山也能打塌了,只是五行道术精妙,土墙虽然突出,但和大地都是一体,故而打也打不破,撞也撞不穿。否则别说不空这一击,就是被困的弥罗也早就打了出来。 一击之后,不空收了降魔杵,对陆云韬道:“陆施主,请收了神通吧。” 陆云韬看他说的郑重,想是不空有十足把握,当下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手一招道:“土去!”但见高耸的土墙,消失不见,现身出来昏死过去的弥罗和尚。不空看似雷霆一击,却仅仅是震昏了他,其他没有伤到分毫,足见分寸拿捏的极是老道。 不空、不虚快步走上前七手八脚把弥罗身上衣服尽数出去。不空把弥罗扶坐起来,不虚凑上前看,弥罗眉间一股黑气凝着不散,不禁合掌低颂佛号对不空道:“想不到他心魔如此旺盛。”不空不言;又从怀中取出一支笔一小圆盒,不空看了闭目道:“当年师父传下此物与你,为的是让来降服心魔旺盛的叛逆之辈,不想今日却用在了弥罗身上。”此言一出勾起两人无限回忆,换了不虚不语。 不虚将那小圆盒放在高处恭敬拜了几拜,而后小心翼翼打开圆盒,唯恐里面东西洒了出来。陆云韬与度厄近前看去,见是一盒金粉。陆云韬一脸茫然,不想度厄看了自言自语道:“还真有这东西。” 陆云韬知道度厄见识广博,开口问道:“度厄长老识得此物?” 度厄道:“早些年我识得一人,此人和梵天寺有些渊源。他曾与我说道梵天寺立派之初有一件宝物,专门镇压修佛之人心魔。后来所剩无几,就连梵天寺里的和尚也只是听说不曾见过,陆老弟,我们今日可见到了好东西。” 陆云韬道:“长老又在说笑,佛法本性慈悲,我昔日也读过一些经卷。但有烦闷躁动之时读起来,莫不内心安定。就是有心魔佛祖经典自有降服之力,哪有还用得着宝物的。” 说话间不虚弄破了弥罗的中指,挤出许多血来和金粉调和在一起,那血融在金粉里面颜色不见,仍旧是金灿灿一片,只是亮了一些。不虚提笔蘸了,在弥罗的眉心画了一个“卍”,收笔之后,二僧盘腿坐下,齐声低诵佛经。但见念经之声刚起,一点佛光庄严肃穆,便在弥罗眉心之中泛开,随即好似水面波纹荡漾全身。 陆云韬看得惊讶无比,信了度厄不是胡说,对他道:“还真有降服心魔的法宝!” 度厄懒洋洋接着刚才的话道:“哪个修仙的人不被心魔蒙蔽,胜了心魔便是修为成了,若不胜必入魔道,便是这小和尚这般。其中更甚者就是修佛之人,戒律最多,被压制的也最重,一旦爆发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佛经虽能让人清净,解除烦闷躁动,但真是遇上心魔,只怕会让人更走偏锋,有害无利。梵天寺的这宝贝,乃是同修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陆云韬道:“这宝贝究竟是何物,有如此妙用?” 度厄道:“释迦佛舍利子。” 陆云韬不是佛门中人也知道释迦佛的舍利子地位,那一盒金粉便是世尊佛祖的舍利子,惊得他失声道:“是谁大逆不道,敢把世尊舍利子做成粉末!” 度厄摇了摇头道:“不过,若非是佛祖舍利子,怎有如此功效。”他又接着道:“陆兄弟修为如此高深,却对修炼经验如此不解,想是有一番奇缘吧。不知陆兄弟师承何人?” 陆云韬听他问起师承,想起紫薇大帝临行之前的话,忙道:“非是我有意隐瞒,只是家师特有嘱咐,因此不可泄露。” 度厄也知道多数高人性子古怪,也不追问,开口道:“尊师淡薄虚名,实在令人敬佩。看陆兄弟的这身本事,若非是亲眼见了,怎么也想不到人间会有这等仙术。”说的陆云韬脸上一红,唯恐说漏了嘴,正要转过话,只见不虚起身,提笔在弥罗上身写写画画,不空仍在一旁专心念佛。不一会儿,弥罗身上全是佛门咒印。写满之后不虚仍旧继续坐下念佛诵经。陆云韬隐隐听见虚空之中惨叫戾啸,在仔细听似有幻无,不解所以。度厄道:“这小和尚心魔要去了。”说罢竟是一脸艳羡。陆云韬心道:“度厄乃是旁门左道人士,正道中人走偏了便是魔。度厄所修所炼不都是魔的法门,他们的仙不就是魔吗?为何还一口一个魔叫着?”碍于度厄的身份不不好开口问,只得日后自己找寻答案。 两人闲来无事,度厄道:“我们把这些人好好安住了吧。”陆云韬知道他说的是满院尸体,应了一声。两人将尸体聚在一处,合力弄出一个大坑,连着跳尸残体,将这些人葬在一处。由始至终,庞家小公子都在原地坐着一言不发,双目空洞看着这一切。 直到天亮两人收拾完毕,陆云韬揽了庞家公子在怀里,三人在一处时不虚、不空两人诵经的声音也停了。弥罗睁开眼睛,见了两位师门长辈,开口叫了一声:“师叔。”便又重新昏了过去。不空帮他穿上衣服,将他扛在肩上,二僧一前一后,大步走到三人前。 不虚开口道:“有劳两位。” 陆云韬道:“不敢。只是这些人此地枉死,遗体虽然可稍作安顿,只怕魂灵不安” 只听一旁不空开口道:“陆施主不必担心,此地离梵天寺不远,等我们回了寺里,自然会秉明师兄,他自会安排其他师兄弟来此处超度亡魂。” 陆云韬道:“如此最好。” 不虚开口道:“两位若无其他事,我们就此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再来相叙。” 陆云韬道:“就此别过大师。”说罢站起身,横抱着庞家公子,将他递给了不虚。 不虚看庞家公子神态,不由得心中一痛念了一声佛号,却不伸手接,喃喃道:“作孽啊。”伸手抚摸庞家公子的脑袋,陆云韬离得近,感到一股温和之力升起,那小公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虚也横抱着接了过来。当下四人告别。 度厄与陆云韬送出门外,直到二僧走远,这才回了破庙里,简单收拾了下,往汴梁城方向去了,暂且不表。 再说二僧往回梵天寺的路上行走,只三天的路程,却走走停停,走得极慢,一路行了四五日才走了十之七八。途中不虚也不跟不空说话,两人都沉默着,更不去谈论弥罗有关的事情。弥罗被满身的符咒压着,昏睡不醒,反倒是庞家公子醒来之后恢复的极好,虽不说话,每日用饭过了一个成人的量,该休息时也早早休息,全然不像经历生死,深有大仇之人。二僧只当小孩心性,没有许多烦恼,倒也宽心。 这一日,行至菩提山下,上了山便是梵天寺。菩提山方圆百余里,景色宜人,是享誉神州的名山胜川。但是菩提山最出名的不是景色,而是山上的梵天寺。据传菩提山原本是荒芜一片,寸草不生。某年某月的一日,一个游方僧人来到了菩提山下,夜晚之时见到山谷中佛光赫赫,照的整座山林如同白昼一般;山上禽兽异类尽数拜服佛光,甚是虔诚。那游方僧人就此在菩提山下扎了根,一心向佛且多建功德,几年时间就在山上开宗立派,那便是梵天寺开山祖师天成圣僧。说来也奇怪,自从山上建了一所佛门寺庙之后,山上的景色竟然慢慢好了起来。光秃秃的山丘上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连山上原本的浑浊的溪流也变得清澈。菩提山上的僧人还大开方便之门,与四方的百姓广结善缘。到梵天寺里面焚香祈福的人一直是络绎不绝。至天成圣僧传下一百一十二代,梵天寺逐渐成为正道巨擘之一。
正巧那日逢观音菩萨诞辰,上山主路善男信女人海如潮。两人为图清净改从小道上山。小道仅有三四人并肩宽窄,平日甚少人往来,便是梵天寺的僧人也轻易不走,外人更不知有这条道,清幽非常。 庞家公子要自己走,当下不空背着弥罗,不虚前面带路,庞家公子在中间,一直走到山腰,二僧不觉得累,还要往上走。庞家公子走不动的,只是道路上都是碎石草木不容休息,有坚持走了一段,刚好在转折处,稍微开阔也没有荆棘草木,才在那里歇了。 庞家公子在临着山崖庞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怔怔看着山中层恋叠翠、风吹树涛。不虚取了水递给他喝。庞公子结果,也不道谢,一口气饮了许多,而后开口道:“我有些肚饿,可曾还有吃食?” 不虚看向不空,不空摇了摇头道:“若从大道上山,此刻已经在寺里面了,故而没有备下足够的口粮,忍一忍,回了便有的吃了。” 不虚伸手摸了摸庞公子的头顶道:“权且忍耐吧,到了梵天寺便到了家。” 庞公子道:“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晋城,我已经没有了家。” 不虚听了浑身一震,摸着庞公子头顶的手也停了,他轻声道:“以后梵天寺就是你的家,我们便是你的长辈亲人。” 庞公子听了想了想道:“那我也可以学法术武功吗?” 不虚没想到庞公子如此一问,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梵天寺主修佛法,武功只是强身健体,法术只为降妖伏魔。” 庞公子道:“大师,妖魔长得什么样子?” 不虚正要形容妖魔样子与他听,庞公子不等他说话接着问道:“可是我父亲母亲那般模样?” 此言出口,连着不空也感觉浑身一震。不虚讷讷道:“令堂令尊并非妖魔。” 庞公子用手一指弥罗道:“既然不是妖魔,为何他要杀了他们?” 不虚、不空被问的说不出话来,那庞公子不依不饶道:“妖魔可是做了大坏事的人?” 二僧点头,庞公子道:“他害了我家那么多人,也算得妖魔吧?日后我学了本领杀了他是不是斩妖除魔?” 不虚面色大变,心道:“此子戾气甚重、长成之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带他回来岂非引狼入室!”缓了口气转言道:“你可曾知道这山上的人为何都会法术吗?” 庞公子道:“不知。” 不虚道:“你若想知道,往那儿看就明白了。”说罢用手指向远处山谷,庞公子顺着方向看过去,没曾想不虚收手回来一掌拍在庞公子头顶之上,一声脆响后,庞公子头骨碎裂,气绝当下。不虚伸手叹了下他鼻息,见死透了,双手一推,那庞公子的尸身便往山崖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