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乱世神魔在线阅读 - 第五十一章 日后之约

第五十一章 日后之约

    那人举杯相敬道:“原来是陆兄,失敬,失敬。这一杯该我敬你。”说完占了起来,双手和云韬碰了杯,喝完才坐下。两人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敬来敬去,言谈尽是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那人虽然潦倒,但所学渊博,谈吐见识更是不俗,于权谋机断甚是擅长。陆云韬心道:“此人尚未得时,他日绝非池中之物。若日后遇上,也是一个棘手人物。”又觉惺惺相惜趣味相投,交谈之中多了几分亲密,反观那人却是不温不火,不远不近,进退有度。不觉也是到了晚间光景,那雨也慢慢小了,却没有停下。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卖伞的小贩,酒馆中人被憋了半日,早想离去,见了卖伞的纷纷取钱买了,各自离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酒馆,不消一会儿就冷冷清清。

    两人把酒喝了个干净,陆云韬叫小二还要打酒,却被那人拦住道:“陆兄请恕在下量浅,又没有舍命想陪的气概,喝不得了。天色已晚,宴席再久也终有散场时候,不如就此告别可好。”

    陆云韬见他不愿喝了,转念想到:“此人想是没有安身之处,不如带他回驿馆住下好过流落街头。”不如道:“在下在驿馆落脚,兄台若无去处,可一同前往,我们畅饮通宵如何。”

    那人道:“在下有落脚处,不敢登门相扰。”

    陆云韬也不强求,改口道:“不知兄台在何处歇息,我还要在晋城盘桓几日,如不见怪,想去拜访则个。”

    那人道:“我在城东城隍庙里借宿。”他说时脸上没有半点羞愧,神色甚是从容,全无读书人忸怩状态,更有历经沧桑的潇洒。

    陆云韬道:“我所在的驿馆也在城东,近的狠。来往走动,也很方便。”

    那人道:“有劳陆兄挂心,屈尊相交,在下心里感激不尽。只是过了今日,我就不在城隍庙里,陆兄去那是寻不到我的。”

    陆云韬道:“敢问兄台要去哪里?”

    那人顿了一下道:“我幼年家道中落之后,无尺寸立足之地,被迫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许多年。如今年长,深感落叶归根,应该寻归故里,此番从他乡回归晋城,往后哪也不去了,定会在晋城落脚安家,重振家业。”

    陆云韬道:“兄台既然不愿说,在下也不勉强。今夕一别后,他日不知能否再见,在此预祝兄台马到成功。”说罢拱手庆贺。

    那人回礼道:“陆兄不要见怪,并非我有意不讲,只是我前程未定,虽有大志,将来之事终究迷惘,是以不便多说。”

    陆云韬道:“我观兄台绝非寻常之辈,他日一朝飞黄腾达必是一方豪杰,光耀门楣、扬名立万指日可待,故而倾心结交。你我经历相似,自然知道此路艰辛,充满变数,他日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拘泥于礼法。”

    那人道:“陆兄胸襟豁达,非常人能比。”

    陆云韬心想:“他要是投身别处,日后敌对难免麻烦,且打听个究竟所在,也好做防范。要是没有去处,与其多个敌手,不如多个帮手,把他引荐到汴梁城,同朝为臣,不管如何也算是去了一个隐患。”他拿定主意又道:“不知兄台可有投身所在?”

    那人道:“我回晋城便是要投刘汉元帅。”

    陆云韬道:“兄台何不同我回汴梁城,效力朱梁元帅,也好朝夕相处,共同戮力。”

    那人扬起手掌摇了一摇,缓声道:“朱梁为人好利寡义,虽然手握重兵声势正旺,却非明主。比及刘汉尚有不足,绝非王者之才。又况且一山不容二虎,一天难存两日;朱元帅有你这等人才辅助,我去了哪里能施展开手脚,凭添了日后烦恼。”

    陆云韬心道:“此人见识果然非凡,寥寥数语便把朱梁剖析的干干净净,远胜于我当初,不知他对天下局势有何高论,先听听,或许多日后有所帮助。”他沉声问道:“依兄台所见,那刘汉元帅才是明主?”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道:“陆兄说笑了,我虽委身刘汉,绝不因为他是盖世豪杰,不二明主。只因我祖籍晋城,家道中落之后、饱尝世态炎凉,如今想要重振家声,还要从晋城起。常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在祖宗兴衰之地建功立业,才能让家里名望重见光辉!”

    陆云韬道:“既然不是明主,何必屈就。”

    那人听了笑的更大声,道:“有我在,他就不是明主,也能成就皇图霸业!”

    陆云韬听了,心中想:“这人口气之大,狂妄无边,若非是不世之材,便是疯子了。”当下就不再言语,默默坐在一旁。

    那人看陆云韬神情,猜到他对自己狂态多有不喜,也不生气,好似司空见惯一般,不去争辩,也不解释,坦然道:“陆兄莫要怪我张狂,他日可见分晓。今日就此告别。”说着站起身,拱手欠身,算是行礼,抬腿就要离开。

    陆云韬见他要走,心道:“他虽张狂了些,但终究不是凡人,他日或许平步青云也未可知。只是他身无分文,此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得志,有些时日苦捱。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境况只是比他好了些,有了差事,顾得了自己温饱。不知道他还要等多久。”又想起当初自己前往中原之时,比他好不哪里去,还好遇上朱大勇,一路相帮扶持,如若不然,或许早在半路丧命,哪还能提什么功名战绩,不禁内心慨叹,急忙起身叫住他道:“兄台暂留贵步。”

    那人带笑道:“酒也喝了,rou也吃了,话也说了不少,陆兄还有何见教?莫不是向我讨要酒钱?我浑身上下分文没有,若不嫌弃,这是破烂袍子压给你,权当赔偿。”言语之中透着不满,想是对陆云韬拦下他很是不悦。

    陆云韬不与他见怪,也不接他的话,伸手从还礼摸了取了两锭银子,一锭十两递到他面前,慢慢道:“此去前路弥漫,荆棘坎坷,难以预知。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可无银傍身。倘若投身刘汉,更不能没有银钱打点左右引荐你,这二十两纹银,留着用吧。”

    那人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陆云韬会赠银与他,停了一会儿才缓过神,伸手接下把银子收在身上。陆云韬又叫来小二,打了几斤酒买他店里个酒葫芦盛了,切了五斤酱牛rou用纸包了给他,那人也不客气,伸手接了,把酒葫芦系在腰间,牛rou收在怀里。

    见外面还下着雨,陆云韬又叫了卖伞的小贩,买了两把油纸伞,自己留了一把给了那人一把,道:“冬雨寒意彻骨,兄台切莫被淋湿了身子。”

    那人又伸手接了,陆云韬拱手道:“今日就此别过,望兄台早展鹏图。”

    那人还了礼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快到酒馆门口回身对陆云韬道:“他日你我两军敌对之时,我必退避三舍,以报今日恩德。”说完,深深弯腰,继而转身离去。陆云韬道:“若真有那一日,云韬必定施展毕生所学任兄台赐教。”那人往前走着听见云韬这么说,身子明显一顿,停了一刹那,随即笑出声又往前走,撑着伞消失在暗里,但那笑声不停,同他一同没入雨夜之中。

    陆云韬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店里客人散尽,会了钞,撑开油纸伞,迈步出去,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他不由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天,可真凉了。”

    到了驿馆,但见自己房中灯火亮着,心下感到奇怪,快步上前推门进去,却见李天赐坐在桌前,驿丞一旁站着陪他。看到陆云韬进来,李天赐开口道:“兄弟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去哪里吃花酒潇洒去了?我想一想,兄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眼光肯定不俗,能让你流连忘返的这晋城之中别无二处,只有花满楼一家,为兄说的对是不对?”

    陆云韬哪里去过烟花地,被李天赐这么一说,臊的满脸通红,正色道:“兄长说的哪里话,我陆某人怎么会去那种伤风败俗之地!”

    李天赐看他反应激烈,心里好笑,继续道:“你我具是男儿身,哪有不好女色的道理?哦,是了,兄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遵从礼法,只是不知床笫之间的礼法掌握几分熟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敢做不敢当?今日你去找个哪个粉头?”说着一双眼睛上下把陆云韬打亮了一番道:“我再来猜一猜兄弟的眼光如何?你温文儒雅,饱读诗书,肯定找的他们的头牌弄玉姑娘!哎呀呀,兄弟好手段啊!那弄玉姑娘平日里旁人见上一面都难,没想到兄弟手到擒来,当初就是为兄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人不可貌相,不想兄弟有这么高的手段,还请点拨为兄一二,好让我从中受益,往后穿梭花丛,任意采摘啊。”

    陆云韬气得瞪着眼,厉声道:“兄长何故为长不尊,说这些没廉耻的话对我!我陆某人决计不会做这见不得人的事。夜深了,若无其他事,兄长且回吧,小弟也休息了!”说完气鼓鼓把头转过一边,不在理他。

    李天赐见他生气,话锋一转道:“若非是有急事,也不半夜打扰兄弟。”

    陆云韬见有正事,也不再去追究刚才的事,开口发问道:“可是哪里出了问题?”言下之意指的是借粮是否出了意外。

    李天赐道:“兄弟无须担心,煮熟的鸭子在口里还能飞了去?前方传讯,今日天降大雨形成山洪,冲坏了往汴梁的道路桥梁,要等到雨停了才能修整,这要你在晋城多耽搁几日,怕你心急故而连夜过来跟你说。”

    陆云韬看了一眼窗外的雨道:“事到如今,只有如此。只是多住这些时日,又会多让兄长cao劳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