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又一次喝酒
你所爱的人啊，正在别人那里受到屈辱……谭重想起看过的意大利歌剧。他全程都在睡觉，只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么一行译文，深深地记在心里。 他想冲过去，把女孩保护在自己的胸膛里、臂膀下。可是，他该怎么说呢？他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那是他的大哥! 太阳带着轮回的隐喻，缓缓升到天空正中。 梧桐树下一片狼藉。白色的袜子零落在地上，四处都是塑料和金属碎片。晓晓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里，呜呜的哭泣。过往的行人带着疑窦看向这边，又被萧笑非冰冷的眼神所震慑，匆匆忙忙地遁走。 萧笑非取出手帕，碰了碰她的肩膀。晓晓不耐烦地躲开两步，不理他。 “呃……刚才有些冲动……”萧笑非斟酌着词语，“你先别哭，我赔就是了。” 晓晓抬起头，泪眼婆娑道：“赔，赔就完了吗？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想起刚才受到的委屈，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我是你的老师，见你不务正业当然会生气。”萧笑非耐心解释。 “老师了不起吗？老师就可以欺负人吗？你知道这些东西，花了我多少钱吗？” 萧笑非暗暗皱眉，这个女孩子真是掉钱眼里了，自己为何偏偏要关心她，要为她生气？ “我说了，我会赔你的。” “好吧，拿来，一共700块钱。”晓晓擦擦眼泪，摊开手，“快点，中午还没吃饭呢，你请啊！”她说的很不客气，不复前几天那种小心翼翼，有种报复的痛快感。 “这样吧，中午我请你吃饭，算是道歉。吃了饭，就把钱还给你。”或许是远离了校园，或许带着歉意，萧笑非也没有摆老师的架子。 晓晓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说实话，她是不想跟萧笑非去吃饭的。谁想跟自己的老师去吃饭呢！特别是这位老师经常跟自己过不去！要想彻底地舒服，当然是摆脱他。可是，晓晓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星期一还要上他的课呢！即使再难相处的人，也要搞好关系对不对？ 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当你为了生活而有所妥协的时候，不是你软弱了，也不是你虚伪了，而是你长大了。 于是，两个人并排在一起，沿着梧桐树荫，慢慢向街道深处走去。 他们这么快就和好了？要去干什么？谭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了过去。 萧笑非爱骑车，早就串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知道附近有个湘菜馆。在北方，特别是在吉县，人们不能吃辣，如果不善于改造，湘菜馆经营下去并不容易。这家湘菜做得就很正宗，很合萧笑非的口味，但生意却不太好。 他来过几次，人又挺拔不凡，给老板娘的印象特别深刻，早早便从高高的吧台后迎出来，看清楚身后的晓晓，眼睛便眯了起来。对于俊美男人身边的女孩，同性们大多以审视的眼光来打量。 “人不多，去包间吧。”老板娘四十岁上下，穿着碎花长裙，是一个极有风韵的女人，引着两人来到一个叫做“层林尽染”的包房，充满湘西风格的装饰让晓晓眼前一亮，忍不住看了女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萧笑非。 他在中学里的那个小院，他那天做的菜，他今天找到的饭馆，都像他这个人沉静的气质一样，带着种不慌不忙的优雅。 “我来点吧。”包间不大，两人对面坐下，萧笑非拿起菜单。中年女人把空调打开。 “秘制牛排锅、剁椒鱼头，螺丝椒马齿苋，再做个菌菇煲。”萧笑非点的很快，把菜单还给老板娘的时候，她还在猜测两个人的真正关系，有些发愣。 “不喝点什么吗？”萧笑非重复两遍才听到，她急忙问道，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来杯开水。晓晓，你喝什么？” “喝酒！”晓晓看老板娘盯着萧笑非的眼神，有些不好的猜测，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有些火大。 “你怎么能喝酒？”萧笑非摆摆手，“给她拿瓶可乐。” “我不喝可乐，我要喝酒！你请我，就要听我的。”晓晓不想让老板娘知道他们的关系，略去了“萧老师”三字。 “不行！” “就要！” 老板娘笑道：“这样吧，店里有自酿的米酒，度数低，口味也甜，适合女孩，要不来点这个？” 萧笑非看了晓晓一眼，点头道：“好吧。” 菜还未上，酒已先到。 酒是用深褐色坛子装的，一坛足有两斤。老板娘把整个一坛都搬了来。 “用不了这么多。” “自己打。这酒15块钱一斤，一坛30块。剩下多少我会称重的。”老板娘深深看了萧笑非一眼，又扫了一眼晓晓。把两个同样的褐色阔口碗、一个竹制的古朴舀勺放到桌上。 晓晓本来就在和萧笑非斗气，干脆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抛开，抱过坛子，解开封口，顿时一股甘冽的香气扑鼻，萧笑非有些惊讶，想不到来了几次，还是错过了好东西。晓晓挑战似地望了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好香！” 萧笑非自幼生活在北方，之后又去国外，有周游全国的愿望却还没实现，真没有喝过这种土法制成的酒。 晓晓先给自己倒了一碗，液体很清澈，没有一般米酒的浑浊。她浅浅尝了一口：“好喝！萧老师，来不来点儿？” 萧笑非把碗递过去。对于美食、美酒，他从来不会拒绝的。 晓晓顿时感觉自己赢了一局，倒完酒后还得意洋洋。这让萧笑非啼笑皆非，猛然想起对面的女孩只有十七岁多一点儿，严格上说，不到十八岁，还算是一个孩子。 “萧老师，我敬你一杯酒。”晓晓低着头想了会儿，抿着嘴道。萧笑非惊讶地望了她一眼。她就这么平端着酒，也望着他。 他端起酒，与她碰了一下。晓晓把杯中的米酒一饮而尽，用手抹了抹嘴，向他抬了抬下巴。 萧笑非摇摇头，把米酒也喝干了。 “你要不喝，这些话我就不对你说了。”晓晓笑了笑，这还是冲突之后她第一次对萧笑非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编贝一样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