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探究
成君一副灵魂出窍地吃着早膳，一旁侍候的宫女看得分外忧心，这皇后娘娘从起床开始就这么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病了？ 她出神地搅着一碗金玉鸡丝粥，心里纠结万分，实在是想不通这陛下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这‘隆宠’来得太莫名其妙。 就算他想让霍家,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她宠爱非常，可之前夜夜来这中宫就足以证明了。现在来这么一出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夏嬷嬷从外面进来，看见成君与往日并无分别的装扮，甚是无奈。她走到成君的身旁道：“娘娘，关于陛下来此居住的诸多事宜，已经安排好了。” “恩，我知道了。”她稍稍转神回道。 “娘娘，恕老身斗胆，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嬷嬷踌躇了下，决定还是为了主子的前途念叨念叨下。 “嬷嬷但说无妨。” “娘娘，您是不是得在陛下身上多下点功夫多cao点心啊。您看看这后宫之中，哪个不是为了能让陛下多看一眼而用尽浑身解数的。您再看看娘娘您……”这后面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成君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不能入眼似的。 她低头扫了扫自己的装束，抬头悠悠地问道：“我怎么了？很差么？” “娘娘天生丽质，这等素颜装扮也不差，只是可以更好。比如娘娘可略施粉黛，再比如这身衣服颜色寡淡了些……” 就这样，成君被夏嬷嬷一干人等好一番折腾。穿上了当初进宫时霍氏为她准备的华服美衣。今日她穿的是一袭水蓝长裙，上面绣着一些繁复的花纹。衬得她既清丽脱俗又端庄典雅。 看着长身镜中的自己，她恍惚间竟想起了前些年重遇病已时自己好像也是一袭蓝裙，只可惜当时，她认出了他，他没认出她…… 坐在梳妆镜前，乖乖地任由宫女为她匀粉上妆，化了一半，正要画眉时，伴着太监尖锐的“陛下驾到”，刘病已踏进了她的殿门。 满屋的宫女太监皆连忙行礼，唯有成君像做贼心虚似的局促未动。这感觉像是被他抓住了她的小心思一样，突如其来的羞涩还带了些许小期待…… 他倒是没有在意她的失礼，免了众人的礼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眼里闪过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愉悦：“皇后正在梳妆？” “是。”她盯着地砖，手微绞着衣裙。 他看了看她面上的妆，因他一向不在意女子的妆容，化不化于他来说分别不大。所以这么仔细地观察一个女子，他还是第一次。“化到哪儿了？” 成君抬眼看着他，她也搞不清化到哪了。刚刚心里一直在想事，任她们折腾来着。好在旁边的嬷嬷接过话头回道：“禀陛下，正要给娘娘画眉呢。” “哦？那看来朕来得挺巧啊。”边说着边走近成君“一直听说民间夫妻的画眉之乐，朕却从未试过，此次皇后倒正好可以让朕体会一把了。” 不待成君作出反应，持眉笔的小宫女立马将其奉上。嬷嬷赞许地看了眼小宫女，不错，眼力劲真不错。看来她后继有人了～ 刘病已从宫女手中接过眉笔，细细端详起她的眉眼。成君见他果真要画，心绪反而安定了下来，她清浅一笑道：“那有劳陛下了。” 她低敛着眼帘，一副温婉的模样，刘病已执着笔轻轻地描过她的眉。其实她的眉已经很好看了，添不添色都无妨。 不知何时，满殿的人在嬷嬷眼色的示意下，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诺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两人相对，一人坐着，一人站着，靠得极近。安静的空气里渐渐有了些暧昧不明的气息，成君甚至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她缓缓抬起眼帘，双眸间波光洌滟。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那么熟悉与倾心，如今却半点都不了解的故人。她直视着那双依旧深邃如海的眼睛。发现不论何时，她还是会沉溺其中…… 他手上画眉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这相似的眉眼实在让他心慌，他突然很想要看清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视线胶灼在一起，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不知不觉地受她吸引…… 两人越来越近，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唇瓣相碰时，她未躲，他未退。长裙迆地，绝代风华，玄服硬朗，气宇轩昂。一双璧人，满室辉煌，侧影美得不像话，像极了大师笔下的神仙眷侣…… 很快，他轻吻了她一下便起开了。成君还没什么反应，他倒先像乱了方寸一样，说是自己还有政事没有处理，人就急急地走出了殿门。 成君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扬唇偷笑，手轻抚上脸颊，刚刚像是忘了脸红呢，如今事后倒又烫了起来…… 夏嬷嬷特地在中宫收拾了一座殿房供陛下平日办公事、歇息。 刘病已命人搬来奏折，就这么在房里忙活开了。霍成君被嬷嬷又唠叨了一遍，说现在是个大好的时机，要她时时随侍御前，长伴左右。 于是，顶着众人盼她能趁机培养出深厚感情的冀望，她义无反顾地陪在了陛下的身边。 陛下看奏折时她就乖乖地呆在旁边看书，陛下要写字的时候她就默默地为他研磨，陛下口渴时她就立马奉上茶水。陛下处理政事累了要出去散散步时，她也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这情景一如当年…… 终于，刘病已忍不住了：“阿君，你能别老在我眼前晃么？” “哦…”她微嘟着嘴顺口应了，她这么幸苦地伺候他呢，他还嫌弃！等等… 他刚刚叫她什么？她一脸错愕地看向他。 皇帝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旧一派悠闲地赏着御花园里的花。他刚刚就那么随意叫了出来，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成君撇开看他的视线，假意继续赏花。也许，他只是叫错了，也许他因她名字里也有君字，顺口而已… 下午的时候，成君和刘病已正喝着茶，聊着天。紫研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她本来张口就要喊师姐看她带回来的小玩意。突然看见陛下也在，想起嬷嬷说外人面前要叫娘娘，连忙硬生生的改口“师…娘娘！我回来了！” 成君看向殿门外的紫研，起身就开始数落她：“你这丫头，一大早就跑出去玩！还知道回来啊？午膳也不回来用，跑哪疯去了？” 紫研在她的数落中悄悄吐了下舌，这师姐的唠叨功力快赶上嬷嬷了。她朝成君眨了眨眼，转头就朝陛下行了礼，陛下还在呢…… 成君果然停了，睕了她一眼。刘病已觉得这小丫头有点意思，看样子跟皇后的关系还不一般。问道：“这是？” “让陛下见笑了，这是臣妾的婢女紫研。这丫头性子有些野，不看着点不行。”成君回道。 紫研听到成君这么说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成君白了她一眼：“还笑！就知道玩儿，午膳都不回来吃，饿了吧？” “嘿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说着就朝着成君笑得愈发灿烂。 看着她的笑脸，成君也崩不住脸地笑了。：“算了，放过你了。我吩咐人再给你做一份。你先去收拾下，瞧这满头大汗的。” 正替紫研理着她跑散的鬓发，坐在一旁的陛下发话了：“朕也有些饿了。” “那臣妾吩咐也给陛下做一份。” “朕想吃皇后亲手做的。” 成君看向刘病已，有些意外，“那陛下想吃什么？臣妾去做。” “野菜饼子。” 她愣了愣，当年在小镇时她曾突发奇想用野菜给他做饼子吃。可因为是第一次下厨，虽然没把厨房给烧了，但做出来的饼子却也是惨不忍睹，焦黑得不敢下嘴。可他还是咬了一口，夸她很有潜力，只是下一秒他就吐了出来…… 后来她拍着他的肩膀，表示对他够义气的表现很满意，承诺日后一定会勤加练习，争取做出天下最美味的野菜饼子给他吃。 她还没应，紫研却先一步说道：“陛下，您怎么知道娘娘的野菜饼子做得最好吃的啊？正好我也好久没吃到了呢。娘娘，你就做嘛。” 她不常下厨，这厨艺自然也称不上好。所以野菜饼子倒成了她做得最好的了。 “好，你们等一会，我亲自去做。”她淡笑地回道。没去深想他是不是已然猜出她就是阿君。毕竟，时过境迁的他们，知道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