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浮生若梦又一朝
南衣与诸葛白走进院子之后,那丁氏的家仆在众人的围观中,神色窘迫脸色通红的将她们拿来的两个木箱子搬上了牛车,一声不吭的走掉了。 日头渐盛,围观的众人很快就散了。 却没有人看到,在不远处的街角,有一辆造型古朴的马车停在那。 马车外站着一个青年,他隔着车窗帘子,将适才围观看到的事情轻声禀告了。半晌,却没有听到马车里有回音。那青年忍不住问了一句:“郎君,那信筏还要拿回来么。” 却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和一句轻轻的呢喃“诸葛氏么。” 青年听到笑声蓦的一惊,还待问什么,又听自家郎君声音清冷的说道:“走吧。“ 站在车外的青年一愣,目光看向那紧闭着门的小院子,心道,难道公子的手书不要了,他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查出来公子的手书在那诸葛氏的小姑子手上呢。平日里连一个字都不会外泄的公子,竟然就任凭印着他私章的手书,落到一个寒门的小姑子手上。青年显然十分不解,但又不敢问询,显然怕车内的公子怀疑他的智商。 “你是觉得这晋陵山水太好,不想回建康了么。” 自家主子淡淡的笑声响起,那青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蝉,自家主子笑的时候比不笑还恐怖。他忙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将车赶起。 一阵微风吹过,将白色柔纱的车帘吹起一角。隐约中看到,一个如嫡仙般清贵芳华的男子靠在马车的车垫上,神色中微微发呆。如果马车外的青年看到,想必定会吓一跳。 马车很快驶离了巷子,只留下晃动的车帘外挂着的镂空香囊中,那一缕浅淡的余香。 与此同时,诸葛训和林氏驾着驴车刚回到家中。 刚走进家门,诸葛训的两个儿子诸葛忠,诸葛厚就围上前来,诸葛忠脸色兴奋的问道:“父亲母亲怎么样,那铺子到手了吧。” 诸葛厚显然更加聪明,他见诸葛训与林氏一脸怒气,便知今日的事也许不顺利。他拉了拉弟弟的衣袖,道:“想必是还没有到手。” 却见林氏气鼓鼓的进了屋子,端起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然后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案上。十分气恼的说道:“你们可不知,我跟你父亲真是丢脸至极。诸葛明的那两个小畜生,今日也不知道抽的哪门邪风,说要自己管铺子,还说是诸葛明写信交代的。” 说到这里林氏投胎看向儿子子问道:“你不是说过那人说诸葛明现如今是回不来了么,这消息到底确切否,要是那诸葛明真的回来了,日后可怎么办。” 诸葛厚一双尖厉的眼睛闪了闪,他脸上挂起笑来,安抚着自己的老娘,“母亲,消息应该是确实的,我再去问问那人。” “厚儿,你说那人告诉我们诸葛明回不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企图。“诸葛训到底老谋深算,儿子前些日子突然来跟他说得到消息说诸葛明可能回不来了。想到垂涎已久的铺子,又觉得诸葛明家中只是两个黄口小儿,所以他们才上门去。却没想到那两个小的竟不同往日,他心里还在打鼓,想到这一切,不禁怀疑给消息给儿子的那人。 “哎呀,父亲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那人是个贵人,对我们哪能有什么企图啊。”想到他站在那价值千金的马车外,隔着马车听见的那柔弱如春柳的声音,诸葛重不禁觉得身下一紧。那士族人家的小姑子,光听声音,就能知道是个尤物。那样的人,对他们家能有什么企图呢。她做这一切不过是针对诸葛明的家吧,也不知道诸葛明一家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等贵人。 那贵人给了他的千金,要他帮她拿到诸葛明家的一快玉佩。诸葛厚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要知道他上头可是还有哥哥,父母又对长兄一向偏爱。所以他一个人昧下了这些金子。想到自己一家人向来对诸葛明家中的那个店铺垂涎已久,他便趁机煽动父母先把诸葛明家的店铺弄过来,没有了钱财,那两个黄口小儿,还不是任凭他们盘弄。到时候找到玉佩给那个贵人,说不定还能平步青云。 诸葛厚偷偷在心里都盘算好了,却没想到父母这次去却并不顺利。 “老头子,你看那两个孩子今日怎么那么奇怪,是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特别是那丫头,她看我的目光都是凉飕飕的,我现在想起来倒害怕。”林氏闷头坐着,忽然想起有一瞬间看到南衣的眼神,忙害怕的问道。 “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她们素来对我们敬重,也许是诸葛明防着我们,所以才提前写信给他们。”诸葛训想到刚才在诸葛明家看着那两个小儿吃饭,之后又被他们呵斥的事,脸色一乌,恶狠狠的道:“好个诸葛明,平日里对我们亲亲热热,没想到背地里还是防着我们。” "快去,老大叫你媳妇弄来吃食来,我跟你母亲都饿死了。“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诸葛训才想起一直没有吃饭,便吩咐诸葛忠去弄点吃食。 “怎么,父亲你们不是赶在饭点去的么,那两个小儿没有招待你们吃饭。“诸葛忠显然也对自家的老娘老爹十分了解。以往每次去诸葛明家之前,父母都是饿着肚子连朝食都不进的,只为了中午去诸葛明家饱餐一顿。要知道他们家中午可是不吃饭的,只有诸葛明家是一日吃三顿,所以这也是他们一向嫉妒诸葛明家的原因。 “别提了,今日那南衣小畜生,一上来就说家中吃食不够,我与你父亲怎好舔着脸。”说到这里林氏的怒气更甚了些。 诸葛忠与诸葛厚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两个小畜生我们会想办法好好收拾他们的。” 诸葛忠喊自己的媳妇李氏去弄了一些简单的饭食来给诸葛训夫妻食用。看着面前一碗素净的只飘着几片青菜连rou丝都看不到的扁食(面条),林氏不禁又想起诸葛明家案上放着的鸡鸭鱼rou,一双浑浊的老眼更是露出嫉恨的幽光,说道:”你们可没看见,就那两个小畜生用饭,就又是鸡又是鱼。“ “母亲,等我们拿到诸葛明的那个铺子,我们家中便也是顿顿鸡鱼。”诸葛厚唯恐两个老人撂挑子,赶紧劝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诸葛训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诸葛训这一家,也就平日靠着诸葛厚出谋划策,其余的几人并无什么才智。 “父亲母亲,且听我说。”诸葛厚一双贼目偷偷看了看四转,声音压低在诸葛训夫妻耳边说了一段话。等他说完,诸葛训和林氏已经是眉开眼笑。林氏拉着诸葛厚的手,叹道:“到底是我家厚儿有大才。” 诸葛训一家正在密谋该如何夺取南衣家的铺子之时,南衣此时在家中却是觉得心神愉悦。 看着浅草在眼前手舞足蹈的模仿那丁氏的两个婆子,如何灰头土脸的走了。南衣不禁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诸葛白也是面色和煦。 浅草就诸葛白看着自己微笑,却是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赶紧躲在南衣一旁站着。 却见伯叟忧心忡忡的站在一旁担忧的问道:“女郎如今拒了丁小郎的求婚,丁氏会不会为难女郎啊。” “他不是求婚,他们是纳妾。”南衣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今日倘若他钱塘丁氏真的是求婚,我诸葛南衣还心中敬佩他是个人物。不管答应与否,我也不会如此落丁氏的面子。可是他们纳妾,即便是贵妾,也是将我们踩在脚底之下。” 南衣看着伯叟,眼神坚定的说道:“父亲曾经说过,自身不立,旁人再如何帮扶也是无用。伯叟可是忘了,我诸葛氏虽然没落,但时代祖父,诸葛家的女儿绝不为妾。” “meimei说的对。"诸葛白赞赏的看着南衣,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道;"meimei急智,尤为肖似父亲,倘若是我,今日还不知如何收场。那丁文远其实也并不算坏,但他背后的钱塘丁氏素来心胸并不广博,我们还是应该提防。” “哥哥说的是正是,只是今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日后钱塘丁氏想要害我们,也只能从暗地,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最担心的却还是哥哥在书院里。” “meimei不要担心,往日是我太过迂腐,一心只读书,父亲曾教育我人还是要识时务才能领会书中万千道理,日后,我丁不会要meimei担心。”诸葛白忍着喉间那一丝不舒适,笑着说道。 “浅草,你用后院的枇杷叶煮一碗水来给哥哥服下。”见诸葛白面色不好,南衣知道他定时不舒服了。又想到他身子不好却在日头下站了那许久,想必定是热毒侵蚀。 想到自家小姑子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丁氏的家仆救醒,浅草十分信服,忙听她的话去后院给诸葛白煮枇杷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