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光辉岁月!
铁柱是在1990年1月15号收到的高卫所的信! 下午放风时间,铁柱来到了招领处,拿到了所哥给自己的那封信,还有那本叶浮萍送给自己的《霸王别姬》! 当时铁柱还不知道《霸王别姬》是叶浮萍送给自己的,就先放在了一旁。 呼啸的寒风中,铁柱盘坐在荒野广场上,拆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柱子,两年了,不知道你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两年时间,做兄弟的我,跑了很多地方,想要帮你申诉冤屈,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 两年了,我也有点累了,柱子,我已经帮不到你什么了。 这两年每次过年,我都会帮你去李家沟,还有老王,南霸天,小五,田扒光,刚总,几人的墓碑上放三根烟,老王是咱们的兄弟,所以我还给他偷偷倒了两瓶酒,至于其他人,滚犊子,所哥可没那么多的钱。 每次过年,或者是中秋节,我都会买上好多瓜果蔬菜,去看二爷爹娘,这是你在入狱前吩咐我的。 二爷爹恢复的还不错,虽然已经不能在干什么重活,但是家里却被二爷爹收拾的很干净;而二爷娘,则是放牛,种地,挑水,各种各样的重活,都是二爷娘一个人干。 铁柱,我上次去看二爷娘的时候,发现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个头,当时我是在西庄的路边看到的二爷娘;当时二爷娘正在路边吃着干硬的窝窝头,蘸着辣椒酱。 二爷娘说,她很想二爷,不知道二爷如今过得怎么样。 还有,二爷爹娘都问我,说你去哪里了? 我告诉他们,你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回到湘西县,不知道这个说法,你赞不赞同? 二爷,轻年,小苏,还有赵刚,我都联系不上了,现在你也入狱了,可能会是一辈子的时间。 当初的七兄弟,唯一能跟我喝喝小酒的,也就只有还在县城的陈大富了。 可是铁柱,我不愿意原谅陈大富,所以这两年时间,我都没有见过他一次面。 不过听说茜梨开超市,手里有点小钱的爹娘不同意陈大富与茜梨交往,他们在去年,也就是8·9年的夏末,初三毕业了以后,已经去了Lf市了,说是私奔,其实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茜梨老爹放话了,说从此以后,没有茜梨这个女儿,也断了给茜梨的所有经济补给,真不知道两个人在诺大的lf市该怎么活。 对了柱子,听说陈大富还把茜梨肚子搞大了,去县医院杀娃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对于这件事,我知道,你绝对会鄙视陈大富的。 县城,已经到了90年代,新的混子在崛起,他们给这个年代,取了一个特别贴切的名字,叫做拜金年代! 拜金年代,所有的目的,只为金钱! 最后,柱子,再跟你说一件事,一个叫做叶浮萍的女人,在1月7号来到我这里找你,然后我将你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她。 她给了我一本什么什么鸡的书,反正我也不认识字,你就勉强的看看吧。 下面,便是这个叶浮萍当时对我说的话! ‘将这本书带给铁柱,就说我叶浮萍,已经等了他快三年了,我还会等两年!’ ‘我叶浮萍已经不在乎他王曌是不是什么大英雄,你告诉他,两年后,92年的农历7月初7,我叶浮萍在李家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他!’ ‘只要他来,那怕他王曌缺胳膊断腿,我叶浮萍也敢嫁他!’ 好了柱子,就说这么多了,所哥我也要去Lf市发展去了。 如果你真的能出来,记得,青石砖院的钥匙,我给你埋在老王院子里,那株梨花树下了。 不管身处何方,我高卫所,永远是你的兄弟! 1990年1月8号!高卫所笔!” 等看完这封信,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铁柱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将高卫所这封信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放下了信纸,将那本厚厚的《霸王别姬》拿了起来。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是写在书的扉页的一行小字,很秀气,很漂亮,出自女子之手。 “小狐狸,我王曌何德何能,让你等我五年!”将那本《霸王别姬》紧紧的搂在怀中,铁柱感觉自己的胸腔内,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不管是为了自由也好,为了小狐狸的五年之约也罢,铁柱追寻自我的路,永远也不会停歇。 将高卫所的这封信放在信纸中,夹在《霸王别姬》里,然后铁柱起身,回到自己的囚牢里,将这本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 劝君须惜少年时。 劝君莫惜金缕衣, 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转眼间,已经是91年的初春了! 提篮桥,依旧是那个提篮桥,不管是过上一年,十年,一百年,它还是那副摸样。 高高的冰冷围墙下,是方圆不足二百米的荒野广场,这,便是五十多个犯人们最宽阔的天地。给典狱长做账,已经三年有余的铁柱,终于博得了典狱长那点少到可怜的信任。 铁柱从一个月前,做账的地点,已经从阴暗的囚牢里,搬到了典狱长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 白天的时候,典狱长便会坐在沙发上,或是看电视,或是看一些武侠小说;而铁柱,则是在那张红木办公桌上,给典狱长做着假账。 每次做完假账,典狱长都会当着铁柱的面,将两个黑色笔记本放在床下的金属保险柜中。 铁柱不知道典狱长为何要当着他的面锁上犯罪证据,他也不想知道。 又是一天清晨,在典狱长办公室,晒着温暖太阳的铁柱正在做着假账,典狱长抽了一根烟,转身出去,应该是去拉·屎了。 在典狱长走了以后,铁柱放下纸和笔,来到一台放音机面前,按下了上面的播放按钮。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一阵悦耳的歌声,从放音机中传出,是一首特别干净,也特别舒心的歌曲。 “啪!” 铁柱伸出手,按了‘下一首’按钮!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啪” 铁柱伸出手,再一次按了一下按钮。 这一次,收音机中,传来一首铁柱所听不懂的歌曲。
朗朗上口的旋律,充满振奋气息的音乐,让铁柱很是喜欢。 转身看了一眼客厅,发现没有狱警,铁柱来到门口,将门栓拴上,然后将收音机上的广播按钮,全部扳了上去。 “刺!!” 此时此刻,正在车间里工作的工人们,突然被广场上,包括车间里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给惊醒。 紧接着,一阵悦耳的声音从喇叭中传出,缓缓的,回荡在整个提篮桥监狱的上空。 那是一首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歌曲,没人能听得懂。 但是车间里所有工作的犯人,此时此刻,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走出了毛织坊。 大山那边,是太阳明媚的光线,初春暖然的气候下,所有犯人们,皆是抬起头,望着荒野广场上,那个巨大的喇叭,痴痴发呆。 悦耳的曲子,不知名的歌声,宛若一股涓·涓细流,淌过每个犯人冰冷麻木的心,给他们带去一股暖意。 后来在自己的日记本中,提篮桥监狱的犯人,权威人物,老乔,是这样描写那天的情景。 ‘那天,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喇叭里那个嘶吼着莫名语言的小子在唱什么,但是,这又如何呢?其实没人想知道那个小子究竟在唱什么。 那种歌声,很美妙,但不是很好听,我总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个小子,应该是在构建一个美好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应该有美味可口的食物,也有温暖的洗澡水,更有金灿灿的阳光,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应该有自由。 喇叭中的小子,他的声音并不好听,但是却像是一把又一把看不见的刀一般,狠狠的撕裂了我们的伪装。 恍惚间,我像是看到了一群自由的小鸟,挥动着翅膀,穿越了提篮桥灰色冰冷的高墙,然后衔着我们的灵魂,跃上了高空。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巍峨的大山,被冰雪覆盖的田野,还有繁华的城镇,包括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还有小河石头上,趴着的那只青蛙!’ 那一刻,提篮桥的所有犯人,都获得了光明。 后来,铁柱终于弄明白了这首歌,到底阐述了什么意思! 那首歌,叫做《光辉岁月》,是香港摇滚乐队beyond演唱的一首粤语歌曲。 这首歌是黄家驹献给南非黑人人权精神领袖曼德拉的一首对自由的颂歌。 自由是一切专制与极权的天敌,是人类高贵的要求,是精神也是理想。 追求自由的人会老去,但自由的信念永远不会老去。 追求自由的人的每一天都是光辉岁月!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彷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那一天,铁柱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红木椅子上,晒着窗外暖然的阳光,听着这首自由的歌声,沉浸在美妙的世界中。 而在房门外,是十几个狱警的嘶吼与典狱长铁青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