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魔天之境

    云淡风轻，八个人影影憧憧，行来已是数日之间。

    魔凤楼几日之间，又恢复了那种无忧无虑的姿态。不过，偶或间，不知为何，有了四年之约的华洋洋和青小蝠，他倒并未多次忆起，但是瑶采，却不止一次的浮现在眼前。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和无尽的杀意，都让他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但是，那寒意之中，却似乎有一些别的莫名的东西，潜藏在里面，说不清，道不明，捉不住，但颇为让人心动。

    是什么呢？魔凤楼心里经常这样反复问自己。

    为避免行踪暴露，他们隐形蹑迹，时飞时落，尽量找一些便于藏遁的地方行走。魔天境至今不为外人所知，十分隐秘，自然是魔门中人小心从事的结果，也是它可以存活千载的秘密之一。

    错落的山地之间，荒无人烟。

    覆天雕已先飞而去，回宫报讯去了，所以这一行人走得颇为悠闲，倒有几分游山玩水之态。山野间的清新空气吹来，倍感舒适。

    忽然，小赖停驻了脚步，轻笑一声，众人不明所以，他已扬声道：“白二城主，你若是再跟着我们，在下可就不客气了！还是请回吧！你放心，四年之约，我们少公子一定会践约的！”

    话音不落，如平日见鬼似的，这一行人，就一瞬间，没有了踪影。

    就在他们消失的地方，两道光芒一闪，远远的从草丛这中飞出，降落此处，白一灯和青小蝠的身影显现出来。

    白一灯叹一口气，沉吟不语。魔天总管的道行之高，出乎他的想象。他已万分小心在意，没有料到，仍是被人发觉，看来，是真跟不下去了。

    他这一路的追踪，意在找到去魔天境的路径，打探“天钥”的下落。白蝠山心事深沉，可不像其他人那般的好糊弄，既然有人传说天钥和魔天境有关，那么绝不是空xue来风。不想只这么快，便行踪暴露。

    白一灯看了侄女一眼，苦笑一声，两个人向老蝠山的方向破空而去。

    风起处，魔天境一行人又出现。

    魔凤楼望着那两道在天际消失的身影，不解的抓了抓脑袋，喃喃道：“这个白一灯倒真是奇怪，一路跟着我们干什么？”

    小赖淡淡一笑，道：“这个人心思不可测，倒也算一代雄杰，只是，道行上面差了点儿，要不然，足以成为一方霸主。”

    何忘我嘿嘿一笑，轻摇折扇，不经意的道：“也就是因为他心眼儿太多了，所以才这般的道行不济，被那四位蝠王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也算一种不学无术。”

    众人听他论调如此奇怪，不禁用不解的眼光望着何忘我。何忘我却把那酒葫芦又举了起来，喝了一口，又醉眼迷蒙起来。几个人看他如此神态，不觉好笑。

    不过，他下面的一句话，却叫众人都吓了一跳。何忘我眼见身子都因那一口酒而摇晃起来，口中却低声道：“大伙儿别四处乱看，就像很放松的样子，听我说。”

    众人一时不解，却听他道：“后面还有一个大高手跟踪我们。嘿嘿，想不到欲探我魔天境镜眼的人，不在少数。”

    几个人虽然事先听他有所警告，也不禁有向四周看一眼的冲动。又听他又一迭声的嘱咐，低声道：“龟／儿／子，这小子的的道行看来了不得，估计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刚才看到日影之下，有一道浅浅的淡影，老子又是玩天机术数的，素来知道这里面大的乾坤，若换他人，必定发现不了。”

    小赖一手搀扶住他，笑道：“老酒鬼，你这葫芦里是什么酒啊。怎么喝一口便如此醉态？莫不成是你装的吧？”

    何忘我一把推开他，脚步踉跄的向前而去，嘴里含糊道：“装？这是出了名的‘一品仙’，闻一闻，都能把人给醉倒，何况我喝这么一大口？于酒一道，小赖总管，你可……呃……”

    他说着，又打了两个酒嗝，险些儿一头栽倒。杀破狼疾上前，把他扶持住。

    小赖疾上一步，笑道：“军师于酒一道，那是行家，我也是比不了的，自然甘拜下风。”又低声道：“我也发现了，这人身法诡奇，绝非泛泛，军师，狼兄，烦劳你们二位护送少主回宫，我得先把这条尾巴给剪掉。”

    何忘我得意地大笑道：“是你不得不服吧！”也压低声音道：“你应付得了吗？我们时间紧迫，只怕你和他一缠斗，没完没了，斗个一年半载的，可不是办法。”

    小赖一笑：“这个我心里有数，把他引得远远的，便是了。”

    何忘我道：“你要一路小心，我们在镜眼之前等你。”

    小赖微一点头，身形突然向后纵去，晃了几晃，便没有了踪影。片刻之间，突然两后面两道光芒冲入高空，一前一后，缠斗不休。

    几个人看到果然有人跟踪，又望了一眼那苍穹之上的两道激战的光芒，不觉一阵阵的心惊。杀破狼嗓中低吼，两眼充血，几欲转回身去也加入战团。他发了半天怒，突然道：“军师，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人？”

    何忘我折扇又摇了起来，笑道：“你若能发现，我和小赖便成你的属下了！”

    杀破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哪你们何时能成为我的属下？”

    何忘我一怔，不由放声大笑。

    ※※※

    长草越长，满目绿色，一缕骄阳的光华照到水露之间，耀得五光十色，绚丽动人。

    再行一段路，便是魔天境镜眼的所在处，只是，小赖去了这许多日子，依然不见影子。虽然谁都不开口，但还是不免暗暗担心。忽然，何忘我瞟了天空一眼，喃喃自语道：“看这天色可真有些怪——莫不是小赖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衣风猎猎，身后的天际之处，一点轻若浮云的影子越来越近，只见小赖身影凌空飞来，一声长笑，眨眼间跳到众人面前，形若流云，潇洒之极。

    “办成了？”何忘我还是不忘问一句。

    小赖点头，突地神秘地一笑，看着何忘我，眼光有些高深莫测。

    何忘我心中一颤，不知到怎么回事，后脊梁一阵寒意冒了上来，警惕地问小赖：“怎么回事？”

    小赖神色暧昧地一笑，道：“你们后面还有一条尾巴。我引走一个，那么这一个，是不是该军师出马，给我们殿后？”

    何忘我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笑道：“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般的一桩小事，我自然义不容辞……”忽地想起什么，道：“这个人是不是道行甚高？小赖，你不会丢给我一个大高手，你独自乐享清福去了吧？我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人怕也不好相与！”

    小赖一笑，道：“军师放心，此人道法不算太低，倒也不算太高，你尽可应付，只是隐蔽在这长草之中，若不是我在高空瞥见，只怕也甚难发觉。”

    何忘我白了他一眼，不悦道：“既然是这样，那你顺手解决了不就成了？何必还如此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小赖嘿嘿一乐，却不再多说，只是拱手道：“军师多费心了。”给众人使个眼色，当先便走了去。那另外六个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知道尊主的这二位肱股平日里玩笑惯了，也不便多问，跟了小赖便扬长而去。

    何忘我也中也甚奇怪，想瞧一瞧这位跟踪者到底何许人也，也就轻摇折扇，不紧不慢的走着。这么一留意，果然觉出有一条绿色人影偶或会出现在他回身一掠的眼角，不过，却也吓得不轻，竟然那身影窈窕动人，分明是个女子。这恍然明白，小赖为何会将此差事交到自己手里，自己却逍遥去了，心里又恨又气，不由将小赖肚子里咒骂一番，打定主意，回去好好和他算账。

    魔天境的镜眼就在眼前，若常人眼里看的话，这里实在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差别之处，更不必说什么特殊了。只是，天地造化，神工鬼斧，里面的诸般妙处，凡人自然难以尽窥其要。

    小赖向众人回身看了一眼，轻轻一笑，道：“不知军师现在，是否在消受那桃花之福呢？”

    修灵四邪和杀破狼仍然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发呆，魔凤楼却忽地心念一动，脱口道：“桃花之福？莫非，何先生阻截的，竟然是一位女子么？”随之又皱了皱眉，道：“他不会把那女子怎么样吧？”

    他最担心的，若是这跟踪而来的女子自己认识，更抑或就回黛丽，或其他熟人，若被何忘我手重伤了，只怕于心不安。

    小赖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少公子不必担心，这么多年，其实你还有一件事不知道。”

    魔凤楼不解：“什么事？”

    小赖嘿嘿一乐，道：“那便是何军师最怕单独与女子相处，一遇女子，尤其是漂亮女子，他便会手足无措，如坐针毡。更妙的是，这次跟踪我们的女子，便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我在想，何军师遇到那女子，会是如何情景呢？”

    说到这里，自己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似乎已看到了何忘我那般的尴尬滑稽模样。

    这一番话提醒了杀破狼，他微微点头，也道：“不错，军师是这个脾气。可是，我们还要看一看军师发窘的模样吗？还是回宫？”

    小赖知道这位杀破狼兄弟在世事上面不甚分明，叹口气道：“我们只怕没有这个福份了，还是先回宫罢！”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白光闪动，划出一道符咒，缓缓的浮在头顶，突然向四方扩散了开去，只见几个人的头顶便出现了一片水也似的波涛，翻翻滚滚，中心是一个巨眼。

    那巨眼旋出一个水涡，把几个人一卷，伸展舒张片刻，便倏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