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药（二）

    98年之前，我最感兴趣的是你。你说话做事的习惯，仿佛跟我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我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做过种种设想，某天突发奇想——你该不会是穿越者吧，从未来穿越回我们这个时空的。我承认，这种想法很荒诞，从没人在现实世界里见过穿越者。相比之下，鬼上身更合理，无论从科学、宗教还是民间传说角度解释，都更合理。

    96年6月，我因为私事要找你伯父，他刚好有空，心情不错，跟我聊天，说你这个神童神得没边，让人心里直打鼓。我一时忘记了谨言慎行，嘴贱多说了几句，于是麻烦大了，竟然让你伯父下定决心向立宇集团出手。

    与那些喜欢谈时事政治的人不同，我不喜欢是非难辨的东西，首先想到的是简家内部的权力格局。你比你伯父聪明，比他会做生意，比他的人缘好，比他正常。第二代长大之后，简家的大事肯定是你说了算。以你伯父的性格，是绝对不愿在50岁之前退位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肯定会想办法消除你对他家庭地位和事业的威胁。可是不管怎样，都轮不到我在简家内部的权力之争上添最后一根稻草。这事的性质非常严重，以你的智商和手段，迟早会知道，我近乎绝望，但不甘心就此出局，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弥补。

    宗观跟我关系很好，我们是真正的朋友。97年5月，他回国探亲，跟我提起ZAF。我对名字没什么兴趣，感兴趣的是你怎么弄到这么大一笔钱的，还有你是怎么瞒过那么多双眼睛弄到一个合法的身份的。就算你是穿越者，也不至于神到没边吧。我琢磨了很长时间，突然发现犯了个大错误——先入为主，你为什么不能是天才呢！！！你留下的那些书，我看着直晕，说明我们的智商差好几个档次。天才的行为方式本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总是领先于时代。

    既然你可以是天才，那分析跟你相关的事，就必须考虑你的成长经历。你早熟，但还是个孩子，需要亲情的温暖。如果你在德国找了新家，养父母替你出面，事情就容易解释了。德国生育率低，你这种聪明乖巧的孩子，肯定有家庭愿意收养。你眼光高，选择的收养家庭不可能差，十有八九既有钱又有学问。我再联想到莫琳机械，基本确定了猜测——你在德国找了个受人尊重的新家，过得很快活，所以不想回国探亲。如果我是你，我也愿意不回来。

    也许你的感受跟我相同——你爸、你伯父、袁老师，真实性格都有些怪，不过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妈的真实性格也有些怪，而且心机非常深，比你爸、你伯父和袁老师都深。我了解得越多，越觉得心机深。她初一即辍学踏入社会，远比同龄人早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早熟和独立，我怀疑是遗传的，你性格上像你妈远多过像你爸。

    根据我调查到的资料，77年8月，也就是你爷爷过世的那个月，你妈就去过平寺。不知道是谁带过去的，也许是你外公祁旭东，也许她那个已过世的师父，也许是其他人。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不是你舅舅祁可坤。我还能确定另外一件事——你妈77年就认识了你爸，先认识你爸，后认识你伯父，不过他们哥俩当时都不认识你妈，至少不知道叫什么。双方认识，十有八九跟家庭有关，因为你爷爷是风水先生，倒腾过古董，你外公也倒腾过古董，有共同语言，古董圈不大，盗墓圈更小。

    95年8月，我弄到了一件宋代的瓷碗，带着去找茅老师鉴定，结果是赝品。茅老师很失望，说现在的孩子啊，都把传统学问丢了，一代不如一代。我虚心请教，茅老师你知道的，人老话多，顺势开讲，不知不觉中提到了你外公。我终于确定，100%确定，你外公祁旭东很早就认识你爷爷简鹏生，还一起做过生意。因为是非法生意，子女都小，你爷爷和你外公隐瞒了双方的关系。你舅舅不去平寺，主要是因为势利；你外公不去平寺，主要是因为茅老师与他不对付。

    长话短说，简家的内部恩怨，源头是你爷爷、你外公和茅老师三人之间的恩怨，但这场大戏的导演兼主演是你妈。你爸和你伯父从小到大关系一直不错，至少比我们看到的要好。如果不是你妈，简家根本不会乱成这样。

    你伯父跟你妈谈过恋爱，而且你伯父认为两人发生过亲密关系。第一次应该是你妈设的局，因为你伯父的自制力超强，年轻时虽然毛手毛脚，但从不过界。他的酒量很一般，十有八九倒在酒上，现在很少喝酒，就算喝也是浅尝辄止，跟这件事有关，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估计只有一次，他当时不敢乱来，80年代初可不比现在。如果你妈怀孕了，他的前途就岌岌可危。

    我个人认为，两人实际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关系，因为你妈不敢拿你伯父的前途开玩笑，她看中的主要就是这东西。再说万一不成，没了童贞，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80年代可不比现在，几乎所有的未婚男人都看重这玩意。

    你伯父的性格你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如此别扭。他和你妈分手，跟你妈认为胜券在握放松了伪装有关，你伯父认为你妈不是良配。也许你知道81年8月的歌厅纠纷，我想说的是，那是一场戏，目的是把你妈赶走。你伯父上大学的第一年就认识了韦鸣辉，两人一见如故。韦鸣辉出狱后考大学，也跟你伯父有关。他们的友谊牢不可破，你以后无需在这方面浪费力气。

    大家都认为你是83年生的而且亲生父亲是你伯父，并非空xue来风。83年，你妈消失了大半年，没人说得清楚行踪，包括你外公和舅舅在内。我们都怀疑，她生孩子去了，这个孩子就是你，而你爸当时还不认识她。我也这么认为，并且调查了很长时间，直到前年11月茅老师突然发病住院。

    我是茅老师的关门弟子，很得他喜欢，得知消息后立刻出发看望。不过我当时在沪上，高速车祸堵车，深夜才到平寺。茅老师以为命不久矣，拉着我说了一些故事，让我等他过世之后再告诉你，其中的一桩彻底颠覆了我对简家内部恩怨的认识。

    85年春节前，你爸和你妈大吵了一架，你妈决定引产，去越明县人民医院咨询过，陪同的是你继父俞敏洋。医生说胎儿太大，引产会有后遗症，还责问为什么这么迟才过来。你妈说，一直没显怀，又没有任何妊娠反应，最近一个月才发现。我根据她的性格、行事作风和体质判断，这句话是真的，她之前确实没发现。

    你妈的体质非常好，4个月引产未必有什么后遗症，医生十有八九是怕起纠纷，80年代越明人民医院的医术不高，所以诈唬。我有切身体会，我meimei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俞敏洋为什么力劝你妈不引产，我怀疑有两个原因：一是担心医生说的是真的，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二是佛教徒不赞同堕胎。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你自己想。唉，我为什么要兜圈子，直说好了，反正你看到这篇文字时我已经出局了。

    83年，你妈消失大半年之后，在腊月二十八回到须定老家。你外公非常生气，暴怒，说如果你妈在84年不结婚，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你妈一看你外公要玩真的，不敢再随意了，回澄溪后找到很谈得来的俞敏洋，两人在5月确定了关系，准备在10月你妈生日之前结婚，刚好可以赶上农忙。俞敏洋虽老实，但不可能看着漂亮的未婚妻无动于衷。你妈也无所谓了，反正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已成定局。

    俞敏洋某些方面非常传统，发现你妈没有落红之后，难免会起猜疑之心。不过他读过书，能写会算，知道不是所有的女人第一次都会有落红，加上性格宽厚，没打算深究，毕竟你妈这样的女人肯嫁给他已是福分。

    所谓好事多磨，生活中的故事千奇百怪，比小说更小说，以后如果谁再跟我说“淳朴的劳动人民”，我一定会吐他一脸口水。俞敏洋和你妈结婚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叫岑婉莹，俞家村七组人，两人的关系是84年阳历1月开始的。你妈突然返回岩田，将俞敏洋从岑婉莹身边抢走。岑婉莹不甘心，暗地里叫人散播谣言，说你妈做过不正当职业，还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这种类型的谣言在80年代很有吸引力，迅速传播开来，很快俞家的压力就大了。

    张芳梅要求儿子放弃，她在家里强势，俞恒飞不敢反对，也要求儿子放弃。俞敏洋不同意，说是谣言，清者自清。俞伟洋给弟弟帮腔，说你妈是一个好女孩，说话荤素不忌只是性格使然。

    家庭内战愈演愈烈，84年8月底，俞敏洋去一个老朋友家赴宴，多喝了几杯，大吐苦水。他那朋友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于是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谣言越传越离谱，一些妒忌俞敏洋的人也趁机起哄。俞恒飞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逼，俞敏洋实在扛不住了，选择放弃。

    你妈傻眼了，婚没结成，两头受气，郁闷之极，于是跑去灵伽寺散心。碰到了你伯父，两人相约一起爬山喝酒，你妈心情激荡，喝多了，下山的时候昏头昏脑的，碰到了你爸。没有认错，你爸和你伯父当时虽衣着一样，但气质、体态差异显著，连说话的习惯都不同。不熟悉简家的人可能会认错，你妈绝对不会。回归正题，你妈当时的动作有些大，又在理发店工作，你爸以为她是曾经处过的发廊妹，于是带回宾馆上下其手。

    简而言之，如果不是俞敏洋，肯定没有你。他当时不让引产，除了我前面说的两个原因外，还跟怀疑你妈怀的是他的孩子有关。唉，你妈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典型。她以为她很聪明，却很少想过人算不如天算。

    从茅老师的病房出来之后，我接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居然蠢到认为简总不正常。他性格坚毅，有一个能干的妻子，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家庭和睦，事业顺利，朋友圈稳定，进可攻退可守，怎么可能会有精神问题呢？！如果他的精神真有问题，袁老师肯定很急。现实是袁老师不急，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年过四旬的女人。

    你总觉得欠你伯父的，没有他就没有你，所以对他一让再让。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实际上跟他没有必然联系，即使没有他这个人，你一样会出生。你妈去沪上主要是学习，而不是去追他，他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从你爸和俞敏洋身上可以看出你妈当年选择另一半的标准，她喜欢强壮的男人，对智商没有特殊偏好。

    你妈到岩田是必然的，因为祝蓉雪是她最好的朋友；祝蓉雪嫁到岩田也是必然的，因为她公公与她父亲是战友，生死兄弟，她与她丈夫蒋承军从小就认识，性格互补，很谈得来；你妈认识俞敏洋也是必然的，因为蒋承军是俞伟洋的朋友。

    你妈81年到84年常去越明，跟你伯父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去陪师父，顺便看看是否有古董可以捡漏。你妈的师父叫裘天萍，生前在越明五通山出家。裘天萍不是半吊子，修为尚在茅老师之上，茅老师亲口说的。只是你妈年轻时比较跳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学到真功夫，呵呵，歪门邪道倒学了不少。

    总之，你妈在灵伽寺碰到你爸是必然的，她年轻时喜欢爬山，每次到灵伽寺都要爬山；郁闷的时候喜欢喝酒，即便你伯父当时没有出现，她一样会爬山喝酒，喝得醉醺醺下来。她当时再任性，再苦闷，也不会真正去做毫无胜算的第三者。如果我们把你伯父这个角色从故事中剔除，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仍然会出生。

    贝胖子说，你伯父读高中的时候不喜欢爬山。他现在喜欢爬山，99%是受你妈的影响，极有可能是从81年开始养成的习惯。从这点推测，81年的恋情是你伯父主动的，爬山是为了讨好你妈，后来发现效果不错，便成了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有趣的是，你妈现在反而不爬山了。

    简家兄弟二人，你妈真正喜欢的是你爸，和你伯父的关系在他结婚之后就已成为历史。因为长辈的恩怨，你妈一直关注着平寺简家，你爸当时浪子回头，很上进，你妈觉得不错，很适合作为俞敏洋的替代品，所以你爸使坏的时候顺水推舟，然后逼婚，说如果不同意，就告你爸QJ。你爸胆子小，又有错在先，于是同意了，就这样他们结婚了。

    在这里，我有必要纠正你的一个误区。不同圈子的人观念不尽相同，任何一个时代均如此。你爸不是你伯父，并不传统，也不守规矩，在越明县城混的时候，私生活很乱，与现在的大舅子殷小虎狼狈为jian。换句话说，你爸并不在乎你妈婚前是不是处，认为只要婚后守妇德就够了。你倩姨就是例证，婚前也不是处，但你爸和她相处和睦，从没骂过她“贱人”。

    回归正题，婚后不久，你爸的毛病陆续暴露出来。你妈很不满意，她以前的风格你知道的，说话肆无忌惮。你爸自尊心强，夫妻俩经常吵架。84年11月，俞敏洋终于发现是岑婉莹捣的鬼，与其分手。85年1月，他从祝蓉雪处得知你妈还没领结婚证，决定亡羊补牢，托祝蓉雪给你妈带话。不知怎的被你爸知道了，你爸很愤怒，动手打了你妈，于是有了引产的故事。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上面这些东西，你给的经费足，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找到了所有的当事人，将有出入的部分全部剔除，剩下的都是有效信息。你们一家都是好演员，你伯父更是奥斯卡影帝。

    虽然你妈故意含糊其辞，但以你伯父的智商和阅历，只要与你爸和好，就可以轻松拨开迷雾。94年2月，冷泉港实验室的亲子鉴定报告解开了你爸的心结。94年9月，明铎农业需要发展资金，你伯父给你爸做了贷款担保，重新拉近了兄弟之间的距离。94年12月，云越集团改制前夕，你伯父出700万买下了你爸手上的古董，将其归位，还替你爸交了罚款，将隐患彻底消除。

    从鹤山简家春节聚会录像上可以看出，你爸和你伯父的拥抱很自然，一丝僵硬都没有，说明兄弟俩96年2月之前已彻底和好。换句话说，你伯父在95年就将前因后果查得一清二楚。

    你离开前，让我们彻查溺水之前的事，以确定成年后与亲朋交往的底线。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简总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以你的智商和手段，迟早会发现他并非你出生的必要条件。不仅如此，他反而是一个添乱的外人，你童年过得悲惨的帮凶。如果不是他，你爸妈不一定会分开，于是提前布局，将利益最大化。最后一根稻草是96年1月你不让你爸打电话，自那之后，他就没把你当一家人看待。

    96年2月我去德国，简总让我带鹤山简家的春节聚会录像，是心理战的开始。可笑的是，我当时还以为他关心你。96年6月他跟我聊天，实际上也是心理战，目的是让我产生负罪感。他了解我的弱点，对症下药。我怀疑，我爸牵扯到内部贿赂案是简总设的局，十有八九是简总和范家联手，目的是让我闭嘴。我爸不傻，没有必要因小失大。

    很抱歉在你的伤口上撒盐，但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被虚假的亲情束缚，进而危及事业。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你知道真实的历史，处理与阳辉系相关的事务时，肯定会果断些。简总的能力非常强悍，深谋远虑，心狠手黑，是典型的枭雄，在官场和商场都赫赫有名。你捆着手脚跟他打架，肯定要吃亏，进而连累下属。别的不说，瞧瞧，这些年受你的决策连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肯定有怨气，都是隐患。

    关于长辈关系，我必须多说几句。你伯父像你奶奶多些，和你奶奶很亲；你爸像你爷爷多些，和你爷爷很亲。你奶奶70年过世后，你伯父和你爷爷的关系便非常紧张，到你爷爷过世时仍没有根本性的改观，连你爷爷弥留之际都没在他身边。你三岁的时候茅老师照料了你一段时间，大为感叹，说如果老朋友还活着，肯定欣喜异常，愿望竟然在孙子身上实现了。

    我怀疑，你伯父恨屋及乌，将对你爷爷的仇恨转嫁到你身上。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小时候你爸经常打你，但装聋作哑，听之任之。换句话说，你伯父对你的厌恶，最早可以追溯到88年，因为那个时候你已表现出部分与你爷爷相似的特质。

    下面的资料都是我这些年搜集的，包括俞家和祁家的，也算对得起你的信任和给的薪水吧。唉，金钱和权力果然是诱人的毒药，如果简家很普通，你很普通，也许就没这么多事了。我猜你看到跟你妈相关的部分时，十有八九会无动于衷，因为你长大了。再说就算她做得再过分，也还是你妈，又照顾你到五岁才走，你没办法改变事实，肯定会自我催眠。你是我见过的最会自我催眠的人，我真怀疑你有双重性格。

    剧终。

    简越哑然失笑，拿起下面的文件，草草翻了一遍，闭目沉思，暗暗自责。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犯刻舟求剑之类的错误，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还是犯了，而且非常情绪化，经常做一厢情愿的事。今生可能导致简东阳出精神问题的事都没有发生，宋高胜分析的很有道理。现在看来，前世的关系都需要彻查，以平常心对待，不能掺杂任何特殊的情绪，世易时移。骆晓韵说的很对——人是会变的，连尤海成这种人都能变质，更不要说其他人。

    真没想到宋高胜这么厉害，竟然能把前世今生所有的谜团都解开，如此出色的情报人才不能闲置。不过以后也不能再放鸭子了，这家伙做事肆无忌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不盯紧些，迟早会惹来大麻烦。云中鹤啊云中鹤，你不仁我不义，没有我，你办不起云越集团，更不要说将它做得这么大，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正想着，对面突然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越抬头一瞧，一位身着海韵职院校服的圆脸长发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对面了。虽然衣着、发型都变得面目全非，气质也有些改变，但人他认识，而且绝对不会认错——高三的同桌、多年的异性朋友贺靖妍。这位记忆中的女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康谢的第二任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