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敌不是传说
江湖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有的是关于某人,有的是关于某件兵刃。有些太过遥远已成为尘封的历史,有些仍萦绕耳畔。曾几何时,梁月洁与陈蜀月,董羞月三人并不相信所谓的传说,她们总认为传说离奇,传说荒诞。她们觉得耳朵听到的故意,只能付诸一笑。当上天入地,阴阳无敌的名字由宦喻楼讲来,她们仍是质疑多于相信。这一夜她们终于见到所谓四十年前的不世人物,除了天色昏暗,狂风大作,她们还感受一种让人斗志瓦解的气息。这到底是妖术,还是实力上的差距所致?梁月洁一向是憎恶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她见到阴阳无敌时已火冒三丈,此时更压不住火气,娇面一寒,鞘中一柄犹绕暗影的刀飞出。刀光一闪,劈面斩向阴阳无敌所在的那片诡异的昏暗。刀在不见五指的夜里虎虎生风,舞成一团醉人的淡光。阴阳无敌盯着她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蓉的俏面,不由得看得痴了。他的血液像在燃烧,燃烧到心里佯得难受。决战之技,阴阳无敌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种事情?是因为压抑了太久还是不承认自己已步入暮年? 陈蜀月与董羞月担心梁月洁有失,反手拔刀,凌空轻飘飘地展开招式,宛如舞起一片灌溉大地的雨,银雨。 阴阳无敌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她们,虽拼命压制自心底直升到喉头的*,但两眼还是泛起了光,雄兽思春的那种异样的光芒。他自言自欲道;本座…本座要留下你们三个,陪本座好好玩玩…说罢伸出一只手,向天一举,再一抹,梁月洁忽觉自己遇到两股力量,一阴柔无比,一阳刚至极,将自己的身形搅得完全不由自己所主。她欲改变身法,但运起体内真气,仍无法与两道截然相反的力道相抗。她的身形在空中渐渐迟缓,停滞,仿佛被雪崩瞬间淹没。陈蜀月与董羞月也遭遇到了至柔与至刚两股蔓延四方的力量,将整个人裹入其中,就好像陷入了沼泽,陷入了漩涡,身子一寸寸沉了下去。阴阳无敌的狰狞如魔神的脸上挂着yin邪的笑,他知道她们无法挡住自己露的这手武功。放眼当今武林,天下能从这招中全然而退的不超过十人。四月神教的三位教主,显然不能跻身武林前十。 三人陷入了阴柔与阳刚搅击的气劲当中,心下着急,娇躯微颤,花容失色。她们这才意识到,不可以质疑那些传说的。阴阳无敌,不是只存在于遥不可及的传说里。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那一阴一阳两道气劲居然匪夷所思地消失了。然后三人就听到了丁谨淡淡的笑声;阴阳交征大偷天手,宦兄?说话的正是丁谨,他说话的时候看的是宦喻楼,宦喻楼不知何时也到了阴阳无敌面前,与丁谨并肩站着。他微微点头,道;不知道这招虚实的人,只会吃了暗亏。阴阳无敌怒瞪二人,胸膛里升起的*顷刻如遭冰水浇灭。他厉声暴喝,又挥出一只枯瘦如柴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死活的浑小子,认得这招吗?二人不待他掌力吐出,将真力注于脚心,轻轻一点,平平后移九尺,飞速倒退。二人自知非其敌人,能退则不进,一击得手便闪手。意图消耗对手,伺机击杀劲敌。阴阳无敌的这一手挥出,卷起一阵清爽的凉风,转瞬逼近众人。李梦夕额头上冒出冷汗,大声喊道;大家快闪!众人不明所以,李梦夕补充道;大搜魂手!有几个手下来不及躲闪,凉风钻入袖口,只觉好是惬意舒服,可是凉风一去,他们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借着刀光目睹,他们居然一刹那变得干枯憔悴,身上的血液像是被抽得干干净净。余众面如死灰,连翻数个跟头,闪到七八丈以外。阴阳无敌又深吸一口气,众人远远瞧见他的脸色由黑白分明转为枯黄,又由枯黄转为红润。只是他的头顶上冒出缕缕白烟,显是即将有杀招奉出。李梦夕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长叹道;阴阳流转生生不息神功,他如今使了出来,我们便是坚持到天荒地老,也难以动其半分。话音还未落下,三道刀光一齐飞向阴阳无敌。三条纵跃的身影,自然就是梁月洁,陈蜀月,董羞月三人了。但是他们的剑尖触及到阴阳无敌的护体真气,就好像刺到了厚厚的铜墙铁壁,一股极强大的力量沿着剑尖涌入剑身,将三人反震的倒飞出去,跌落在十丈以外。阴阳无敌丝毫不加理会,两手向天一举,又迅速放下,,接着缓缓推出,在胸前做个太极图似的手势,双目紧闭,口中默念。李梦夕的目光遥远,仿佛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他高声道;等他的阴阳流转生生不息神功使到头了,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不如…不如现在大家一拥而上,跟他拼了。他将封神杖取出,向前迈一大步,又回首扫了众人一眼,高箫反手拔剑,与他并肩而行。然而有人比他们要快,两道剑光一飞七丈,宛如遨游九天的蛟龙,将大地映照的与白昼无异。两条人影同时飞掠,急刺阴阳无敌的护体真气。阴阳无敌仍不加理睬,剑光逼近他的护体真气,突然变刺为斩,就好像暴雨天裂空的闪电霹雳,笔直地斩了下来。那两道光芒委实太过耀眼,以至于阴阳无敌不得不睁开了双眼,他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接着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他的护体真气已破,他也感受到剑气逼入经脉,渗进血液。可他不退反进,暴喝一声,左右两手轻轻一拂。一阴一阳两种气劲由掌心吐出,以浪头般的气势将两抹剑光打飞。只见两条人影带着两蓬血雨,跌落在了丁谨与宦喻楼身畔。那两人用剑身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身子还是摇摇晃晃。众人这才发现其中一人正是结伴而来的文依梦,另一人几乎无人相识,则是凌素飞了。李梦夕与高箫已走到阴阳无敌面前,八十一路封神杖发瞬间展开,劲力外吐,舞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高箫一剑快比一剑,在面前幻出一圈光幕。阴阳无敌仍是只挥了挥手,然后一阴一阳两股力量便将二人的招式完全封死,然后二人将如同两片鸿毛,被大海般的力量冲飞出十丈以外。众人纷纷对视,心想再各自为战下去只怕早晚被阴阳无敌悉数歼灭。丁谨,宦喻楼,梁月洁,陈蜀月,董羞月一齐扑向了阴阳无敌,文依梦稍稍恢复体力,也加入了战局,凌素飞不甘落后,提前飞纵,竟冲到了最前头。李梦夕与高箫从地上弹起,舞动兵器,再次杀出。邓君泽喊一声管家等我,飞足翻腾,凝聚真力,两掌拍去。白如轩环顾身畔六人,问道;你们觉得,本将军与他们联手,有几成胜算?那六人齐摇头道;只怕连半成都没有。白如轩又道;若待他们尽皆亡命本将军再出手呢?那六人齐声答道;到那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阴阳无敌不会消耗真力吗?会,可是他练成了阴阳流转生生不息神功。好,很好。六位先生,那我们也出手吧?白将军,不等季遥先生了?季遥老师与这疯子有同门之谊,不忍心出手伤他。话音刚落,他向前滑出五丈,连环飞足提出。即便祭出杀招,白如轩的身法也是说不出的洒然,道不尽的好看。那六人紧随其后,待接近了阴阳无敌,一掌接一掌劈出,幻出层层掌影有如漫天飘萍,将阴阳无敌的身形覆盖。此时的阴阳无敌处在众人的夹击之中,一时举足无措。虽迫开丁谨,宦喻楼与文依梦,但背上挨了梁月洁一刀,腿上受了凌素飞一剑,肩上中了李梦夕一杖。刀伤剑伤未伤及骨骼,可那封神杖是何等兵器,李梦夕仗之横行江湖多年,阴阳无敌只觉痛感蔓延全身,连带着手足发麻。眼看着陈蜀月的刀如同一只闪烁的萤火中向额头盯来,阴阳无敌脚步微错,借力打力,将董羞月的刀轻轻拨了过去,董羞月被那股大力带的身形左摇右摆,连人带刀,整个人往陈蜀月扑去。陈蜀月吃了一惊,急忙收招,阴阳无敌趁机一手拂去,陈蜀月往后便退。阴阳无敌变爪为掌,凝聚真气,劲力外吐,隔空便打,劲风几乎将陈蜀月整个人都抛了出去。但是阴阳无敌的掌并没有击中她,因为一个人挡在了她身前。一个懒懒散散风尘仆仆始终笑容不改的人,丁谨。丁谨与阴阳无敌两掌相对,居然不落下风。阴阳无敌目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感到自己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如同进入了一种虚空的境地,登时无影无踪。无量神尼是你什么人?阴阳无敌突然想起了四十年前的白道领袖,那个与他大战三次依然不能将自己制服了的尼姑。丁谨微笑道;在下不认得无量大师。忽转念一想;那杜问想必是未见过无量神尼才说阴阳无敌横行时她只是十多岁的孩子,想来几十年前的往事并不像宦兄说得那麽简单。阴阳无敌一连增加了三道真力,仍然不能将丁谨经脉震碎,大是惊疑,又忆起了多年前的令一位故人,他此生唯一敬佩过的人,便问道;洞主可好?丁谨先是一怔,接着眸里流出凄凉忧伤之色,旋而散去。阴阳无敌未等他开口,便不得不回手自救,因为宦喻楼与白如轩的掌力已逼近了他的胸口。他把身子一转,生出反震之力,硬生生迫退了二人,目中却是一片迷惘,流露出无限惋惜之情,喃喃道;你是不是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才派出弟子待你出手的?可是…可是当年你为何离我而去…为何…你可知…你可知…本座今生今世,只有…只有把你一个人当成朋友…你…他竟然愈说愈激动,竟然已有泪水夺眶而出。他突然仰首怪笑道,;宁无陵,季遥,宁无陵,季遥,一定是你们逼他的…一定是的!本座他日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宦喻楼听到宁无陵三个字脸色微变,白如轩及众人听到季遥的名字均是一惊,想来季遥定是与阴阳无敌同时代的人,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阴阳无敌的事,避而不见,否则他为何不与白如轩同来?但诸人又仔细想来,当年的事确与己无关,当务之急乃杀了阴阳无敌夺回鬼哭神刀,便个个奋勇递招,又将阴阳无敌困于核心。阴阳无敌神色有些怪异,只是招架抵挡也不还手反击,口中犹然默念;你…你为何舍我而去…宁无陵…季遥…你们罪该万死…白如轩见他似乎彻底疯掉,给那六人使了个眼色,那六人会意,收起手掌,自袖中亮出淬了剧毒的匕首,悄无声音的摸向阴阳无敌后心。似乎被众人遗忘了的暗器王唐千尖声大叫道;前辈,小心暗算!阴阳无敌听罢居然神志有些回复,清啸一声,上拔十丈,脱离了战圈。白如轩仰视他大鸟般的身形,一个劲儿暗叫可惜。丁谨与宦喻楼同时抬头仰望,只看到层层低垂的乌云像是被天狗撕开了一个缺口,月光透着缺口流水一般洒了下来,黄沙之上如同铺上了一层洁白无垢的霜,又如同万里生银。可是阴阳无敌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去了广寒宫追寻白衣翩翩的嫦娥仙子?十丈以外响起一个夜枭般的声音,那声音冰冷,那声音炽热,那声音好似冰与火的结合,阴和阳的交汇;你们…你们都得死!众人浑身俱震,明明看到阴阳无敌一飞冲天,他何时到了十丈以外?李梦夕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按入了黄沙之中,深陷三尺,海浪般的巨力在他的七经八脉肆意冲撞,他甚至可以倾听到黄沙的哀鸣和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高箫看得心惊胆战,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如果不是梦,怎会有人从十丈外眨眼间便冲到了李梦夕面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制服?如果真的是梦,这一定是噩梦。噩梦已将高箫吞噬,一道风声,他的剑碎为一寸寸,他的人已中了一掌,然后他全身的力量瞬间崩溃,倒在了黄沙中,就好像一滩软泥,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第三个遭殃的是白如轩,他眼前一花,身子便被提嘶,他奋力挣扎,可是全身的力量如同一瞬间被抽的干干净净。那六人一齐来救,均是眼前一花,力量完全崩溃,软软地陷入了黄沙之中。远处的殷晓风押着杜问,内心忐忑不安,他看得出阴阳无敌又回到了巅峰,他也看得出没有人能够挡得了阴阳无敌的随手一击。阴阳无敌第四个找上了宦喻楼,宦喻楼还未动,萧笙便已挡了过去。他此前不动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自己武功低危。现在心中的英雄遇险,他不能袖手旁观。他已知必死,可是他不怕死。他无惧阴阳无敌那双魔手般摄魂夺魄的目光,与阴阳无敌对视。阴阳无敌厉声道;小子,你不怕死?萧笙没有回答,他坚定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阴阳无敌冷哼一声,迅疾无匹的往萧笙胸口拍去。这一掌足以击穿岩石,这一掌足以令风云变色。但是这一掌居然没有击穿萧笙的胸膛,这一掌的力量居然被一股抗力消融。即便是大海,在极寒之地也会被冰封。阴阳无敌感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生出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将自己围在了一个圈子里。他连拍数掌,力道均消失得无形无踪。萧笙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感觉到体内顿时真力充沛,源源不断地流了出去。阴阳无敌此时觉得自己如同处在一个真力构成的牢房,虽未带上镣铐,但四周都是无形的铜墙铁壁挤压过来。这是什么武功? 久远的过去江湖,一个被武林黑白两道所不容的异端浮入阴阳无敌的脑海,那人的身形逐渐变得清晰,化为了眼前的少年。阴阳无敌如遭电触,向天怒喝道;霍代天,你一定还活着!霍代天三字传入众人耳中,挡在宦喻楼身前的萧笙与伏在地上喘息的白如轩脸色一齐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