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裂变（六）

    夏克明抓起切下的一块蛋糕，起身往她的嘴里塞，“冰爽爽的，给你熄火，省得你没完没了。”

    许晴拼命地躲闪推搡，最终还是被夏克明杵进口中。她捂着嘴，鼓着腮帮子，不住地眨巴着眼睛，夏克明从茶几上抽出湿纸巾笑盈盈地递给她。

    “你和米安琪一路货，不求人不行礼，要是对我无所求，才不会登门赔罪呢。”许晴气哼哼地擦着嘴，连着口红一同抹去。

    夏克明的脸又红了，“给我点酒喝。”

    他和许晴的目光一齐投向对面红樱桃木的酒柜。

    “威士忌、红酒？”

    “红酒，咱俩一起喝。”夏克明对站在酒柜前的许晴说。

    “我不喝，你自斟自饮吧。”许晴将两瓶红酒立在他面前，同时放下个大肚小口的酒杯。

    “说话啊，你是不是又想打听什么了？”许晴催促着一言不语已经喝了大半瓶酒的夏克明。

    他好像没听见，端详着随杯子顺时晃动而在其中打转的酒水。许晴起身也取了个杯子，夏克明给她杯中斟满，面色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他撞了下许晴桌上的酒杯，边饮边看着她。

    许晴稍稍仰起下巴，微微闭着双眼，杯中暗红色的液汁慢慢流入口中。少顷，两人凝视着，相对晃晃手中的空杯子。许晴白皙的面庞迅速地扉红了。

    “你舍下脸找我……想问……当年谁扎了你屁股？”

    夏克明使劲地点点头。

    “在我没醉之前，说出你最想知道的好吗？”许晴悠悠地问，夏克明身子一抖，打了个冷战。

    “当年是李鹤鸣告诉我你被扎的，也是他指使人干的。他说时，我半信半疑，直到前阵子米安琪又提起这事，我想李鹤鸣当初没吹牛。”许晴说完，静静地看着他。

    夏克明从凝神静听中突然笑了，虽然笑得有点勉强，但依然把笑顽强地延续着，留存在脸上。

    “你不信？”许晴口中含着酒水，发出混沌的声音。看着夏克明摇头晃脑露出不屑的笑。

    “你不敢信吧？心高气傲牛逼哄哄的你居然被自己最看不起的，视为垃圾的人渣把屁股扎成蜂窝煤，快20年了居然毫无察觉，真他妈够受刺激的，活生生一个喘气的穆巴拉克木乃伊。举着冰激凌蛋糕，心急如焚，火火地见人就问：谁扎了我可怜的小屁股？”

    许晴被自己的脱口秀逗得咯咯地笑，笑得浑身乱颤，涕泪横流，夏克明低下头无法掩饰地摸摸眼角。

    “傻逼，还会哭呢？”许晴讥讽地问。夏克明发觉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头发。

    “过去懵懂无知，争强斗狠，被人扎几刀不算什么。问题是，我他妈失忆了，从来不知道屁股被人扎过，还以为是……我cao！”

    许晴愣住了，笑在不知不觉中哑然无声，空洞茫然地瞪大眼睛。

    “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什么是亲身的经历？什么是杜撰的意yin自欺？记不住、分不清。整天支撑着一副无耻的皮囊，不敢再照镜子。可脑子里有面镜子，还没打碎，一不小心打个照面，就看见砧板上有块血色模糊的剩rou。”

    许晴悄然看着他噙满泪光的双眼。夏克明死死地咬住抽搐的嘴唇深深地抑制着，喉头不住地上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