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真相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时光如梭，这一年春夏之交的一日清晨，阳光自重云之间破茧而出，往大地投射出万丈金光，天地间顿时霞光万丈，整个天麓山也沉浸在这一片光芒之中，在山腰绝壁之上，有一块巨石，那巨石乃是山岩绝壁的一部分，自山腰之间突出，巨石上方平整光滑，如同一个天然的大坪。

    巨石之上，一个白色人影在腾挪飞舞，白影四周寒光闪闪，五丈之内剑气纵横，偶有绝壁上树叶飘落，一落入那剑光之内，便瞬间被剑气切成齑粉，那舞剑之人忽然大喝一声，一道剑光闪过，那人手中长剑便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朝巨石旁悬崖上的一棵粗大古松飞去，待到剑光没入树中，仔细看去那柄宝剑竟然剑身全部没入树干之中，只留下剑柄在外！

    白衣人却并不去看那宝剑，而是转身对不远处正朝他黏髯微笑的中年人恭敬地一抱拳说道：“舅舅，您看我练得如何了？”原来那舞剑的少年正是已经十五岁的林之间，而在旁观看他舞剑的却不是张云龙是谁？

    张云龙微笑道：“之间，这些年我已将我毕生所学都教与了你，这招‘白虹贯日’乃是我最得意的一招，如今你已学得差不多了，所欠者不过是历练和火候，如果在外行走得几年，你必然能够超过我，想当年我练成这一招已经是二十八岁，你天资聪颖，这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你须得好好珍惜，多学多练，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林之间笑着纵身跃到那古松之上，拿住剑柄，双腿往树身之上一用力，低喝一声，宝剑便被拔了出来，借着这股力道，林之间在空中翻了个身，飘然落地，姿势优美至极。站定之后，林之间颇有些得意的道：“舅舅，不知道天下间厉害的高手有多少呢？真想能有机会去会会他们！”

    张云龙脸色略略一沉，说道：“之间，须知一山还有一山高，能人外面有能人，如若你凭借这点功夫便以为天下无敌却是大错特错了，凭你这个想法只怕就还不如那些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你不会武功人家却也不来理会你，如若你会一点武功便到处炫耀，只怕离死期也就不远了！记住我的话，将来若有机会行走世间，千万不可持强凌弱，更不可到处惹祸。否则，我教你武功便是害了你了！”说道最后，张云龙早已声色俱厉，吓得林之间连连躬身请罪，连道不敢。

    见到林之间认真赔罪，张云龙脸色稍霁，沉声说道：“好教你得知，你所学我本门武功乃是天下三大道教门派真元派中的武功，这一套剑法名叫‘斩龙三十八式’乃是派中外门弟子所能学到的最高剑法，我当年也是如你一般学得剑法出山，便以为天下间无人可敌，到处惹事生非，结果得罪一佛门弟子，被其打成重伤，幸得你父路过，将我救起，并为我延医请药方才得以保全性命。为了报答你父亲的救命之恩，我遂跟随在你父亲身边为他办事，谁知……你父亲被政敌派人刺杀，一夜之间满门被杀，我虽力战，却无奈对方高手如云，保不住你父亲，却只来得及将你救下杀出重围……”说到此处，张云龙脸色黯然。

    林之间惊讶地道：“舅舅，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我家满门乃是为盗匪所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云龙摇头说道：“那是对外间的说辞，我不是你舅舅，你父亲乃是当朝吏部侍郎林国辅，为了逃避你父亲政敌追杀，我才编造的说辞，其实你并不是我外甥，我也不是你真正的舅舅。我身受你父亲大恩，因此救下你逃至此地，将你抚养成人。好在你聪慧，文才武艺皆有所成，看到你现在这样，相信你父亲也能含笑九泉了。”

    林之间这才明白为何这些年张云龙日夜督促他学文习武，片刻不肯放松，他满脸悲痛地拉着张云龙的手道：“舅舅……不，张叔叔，您告诉我，杀害我父亲的仇人究竟是谁？我一定要为我父亲报仇雪恨！”哪知那张云龙摇摇头道：“杀你父亲的对头乃是当朝一位极有权势的人，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身边尽多能人异士，以你现在的武功，想要报仇简直是难于登天，你现在要做的是隐忍，等到你武功大成，又或者从文高中状元，再伺机报仇，不过你放心，我身受你父亲大恩，如今你又已经成人，我再也没有什么负累，如今我便要去找杀害你们家满门的仇人报仇，此去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成功，但是怎么样也要让那家伙胆战心惊，日夜不得安枕！”

    林之间一听就急了，拉着张云龙的手道：“张叔叔，你一定要带我去，我虽然武功不济，但是却总可以帮上一些忙！”张云龙却坚持不肯，并说道：“如果我们俩同去，万一不利一齐失陷在那对头手里，却又有谁来替你父亲报仇？你且安下心来苦练武艺，用心读书，待到有一日你实力真的到达能够报仇的地步，自然会有人来告知你父亲的仇人姓名，无须多言，听我的便是！”

    林之间见张云龙态度坚决，只得说道：“既然张叔叔您不肯带我同去，那总也要找上几个帮手才成啊！”张云龙笑笑说道：“我张云龙一生得罪人无数，却没有几个真心能够为我赴死的朋友，即便有又怎能为我个人私事轻易送了他们性命？而同门教派却从来不过问凡人世事，这种事情却也请不动派中高手相助，不过你放心，你张叔叔虽然不济，却也有几分自信，世俗之中，能与我相较的虽不是没有，却也不多，此去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我已经托同门之中的几个相熟的外门子弟，如若有一天你有实力报仇，拿着这块玄铁牌前往真元派，那时自然会有人告知你事情真相。”

    张云龙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块黑沉沉的令牌，交予到林之间的手中，林之间接过一看，只见令牌乃玄铁所铸，入手甚沉，那黑漆漆的长方形令牌之上一面用阳文刻着白云纹饰，中间两个篆体大字“真元”，背面却用阴文刻着“张云龙”三个大字，此外别无其它。林之间将令牌珍重地收入怀中，然后说道：“张叔叔，您此去可千万要保重，无论成功与否都不重要，关键是一定要安全归来，此次报不了仇，将来等我长大了也一样有机会。”

    张云龙听到林之间的话，一股暖流涌向胸间，他慈爱地抚了抚林之间的头，说道：“知道了，放心，叔叔不会有事的，如今你已成人，以后张叔叔不在你身边，你可要万事多保重，遇事切记冷静，不可强自出头，不要忘记你还身负血海深仇，千万要自己保重，你已经中了本县秀才，半年之后便可启程前往省城参加乡试，若老天开眼，你高中举人，便有机会去京城，若还能再次高中，那时你便有机会进入朝堂，伺机为你父亲报仇，实在不成也没关系，你还可以勤练武艺，遍访天下高人，如若机缘到来，加入名山大派成为内门真传弟子，更可以练成丹道，霞举飞升，那时要报仇也是易如反掌。”

    林之间点点头，喉间哽咽已是不能言语，两行泪水不由自主从眼中滑落，张云龙拍拍林之间肩头，指了指他手中宝剑道：“这是我出山之时，师傅送我的宝剑，此去我就不带它了，我恐报仇不成，将宝剑遗落在贼人手中，反而遗祸本门，今天我就将他送给你，他日你若有意加入我真元派，也可作为晋身的依据，这两样信物在手，做我真元门外门弟子应当不是难事，只是想要成为派中内门弟子学到真正的仙术为父亲报仇却要看你自己的机缘了。好了，该说的我都已说完，在我房中箱子里有白银五百两，你可拿来做应试的路费，其余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这便去了。”

    张云龙说完，便扭头身形一展，如同流星一般朝远方奔去，他竟然也不回村里，而是直接离去了。林之间跪于青石之上，朝张云龙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头，并大声喊道：“张叔叔保重！之间等你平安归来！”只可惜张云龙的身影已经远去，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