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 牛头
黑白无常带着了鬼走了,刘安财见已经过了奈何桥就没有再跟,而是在亭子旁兴高采烈地看人跳河。 传说中的孟婆是个老婆婆,他见到的孟婆却是半老徐娘,穿着一身花衣服还怪好看的,只是十分严肃,坐那也不说话。不说话也好,这么漂亮的一个孟婆,如果再和蔼可亲笑容可掬,那一定会有很多鬼不愿意喝孟婆汤去转世投胎了。 跳河看得多了也没意思,一点花样都没有,譬如向后翻腾两周半曲体之类,就是噗通一下,弄起的水花太多。刘安财还要去找天苹,就不再看。现在虽然过了奈何桥,但阴间广阔也没个寻的方向,刚刚那些黑白无常带领的鬼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刘安财想得找个人打听一下。 那些刚死的鬼还有去投胎的鬼都不能问,他们稀里糊涂早就被教训得失了灵智,眼前只有一个孟婆好问。就跳上往生台走进了亭子,亭内桌旁有把椅子,一把拉过屁股一抬就坐了下来,对着孟婆就喊:“老板,来碗孟婆汤,加冰!” 其时刘安财想再让她兑点雪碧可乐啥的,那孟婆汤的颜色到好,似是一杯茶,但不知道啥味,就算加冰也可能喝不惯,如果能兑点可乐雪碧,那味道估计好极了。 孟婆看到刘安财,却没吃惊也没发呆,反而是笑语盈盈,脸上都笑开了花,人都说艳若桃李,心如蛇蝎,这孟婆可是鬼神,要是冷眼对人,刘安财到是不怕,这一笑,他心里只哆嗦。 孟婆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刘安财一听大怒,说:“我都四十岁了。” 孟婆笑:“我都四千岁了!” 刘安财无语,这还真比不过她,就说:“那大妈您保养的可真好!” 孟婆做羞涩状,那脸也微微变红,嘻嘻笑着说:“还成,每天一碗孟婆汤下肚,滋阴养颜美容护肤,还能延缓衰老,永葆青春!” 刘安财叹气:“那这汤可能不适合我了,也不知道为啥,我活着的时候就是不会老,四十岁了就跟那十八岁小伙一样年轻,我都年轻怕了!” 孟婆摇头说:“不尽然,这汤还有别的功效,男人喝了可强肾壮阳,最适合你这种情种深种的人服用,你叫我一声jiejie,这汤钱我就免了。” 说着手在那桌上一指,在刘安财面前的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碗汤,这汤和那些去投胎的鬼喝得孟婆汤不同,鬼喝得汤是茶色,现在这碗汤却是汤汁碧绿,好像是夏日里一碗清凉黄瓜汁。 这大名鼎鼎的孟婆汤就在眼前,刘安财很想尝尝,否则不是白死了一回?不过又有点担心,就问:“喝了会记忆力减退不?” 孟婆听了哈哈大笑,说:“这汤和别人不同,别人那汤喝了会忘记前生今世,但给弟弟这汤喝了只会益智补脑,不会记忆力减退!” 刘安财还是担心,望着那一碗汤大是犹豫,这时厅外突然走进一人,顺手在桌下一拉,也拉出一把椅子,坐到了他旁边,见到刘安财面前的孟婆汤,大喜道:“真是运气!”说着一把抢过,咕咚咚喝了个干净! 刘安财大怒,骂:“你这人好没礼貌!” 那人却笑:“这样的好东西,就算被人家说没礼貌,那也要抢来喝了。” 刘安财抬头打量那人,这人却不像是人,一个硕大脑袋,嘴巴好大,奇怪是头生两角,这脑袋和那牛头有几分相似,不由惊道:“你是牛头?” 那人嘴里吧嗒着孟婆汤的滋味,似是正在回味,听刘安财问起却点头应道:“正是老牛。” 忘川河边刘安财已见识过马面,虽然没有交手,但也知道根本就不是对手,这牛头既然和马面齐名,想来本领也差不多,估计也打不过。还好只是一碗汤,被他喝就喝了,当下忍气吞声向孟婆说:“汤被他抢了,还能给我一碗不?” 孟婆盈盈笑道:“你当我这孟婆汤来的容易呢?且不说那忘川河畔的忘忧花,河中万年老蚌腹中的珍珠,还有那些数不尽的奇珍药草,这些虽然难得,但费些辛苦也能采到。只是熬制一碗孟婆汤还需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女子为心爱之人流下的泪珠,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男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而抛洒出的热血,世间男女亿万,每天从我这奈何桥上过的鬼魂也是数不尽数,只是红尘滚滚情爱纠结,数目虽多但真情难觅,要凑够这两种至情至性之物熬出一碗汤来,实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我这汤,活人喝一口就可寿至百年,鬼魂喝一口可保十世轮回无灾无难,功效颇大,就算是这牛头和我旧识,悠悠万载也才只喝过这一次呢!” 刘安财不解,指着那往生台前排队等候的无数鬼魂问:“那这些鬼魂喝的,不也是孟婆汤吗?” 孟婆冷笑:“他们喝得只是忘忧花瓣浸泡而成的忘忧水,一口喝下忘掉前世,如此而已,又岂能和我这孟婆汤相比?” 刘安财一听,肠子都悔青了,这孟婆汤这么大的来头,这么大的功效,就算那六绝之命,一口汤下去估计也解除了百次。可却是被这牛头抢去喝了,还是一大碗啊,连一滴汤汁都没给留! 越想越是愤恨,站起来指着牛头就骂:“你这蛮牛,赔我的汤来。” 牛头耸着他的肩膀,嘿嘿憨笑:“我又不是孟婆,喜欢做菜煲汤,怎么能有汤给你?” 刘安财手里一挥,一团天雷火聚集成球,口中说:“我喝不到孟婆汤,那我就吃烤牛排,不过你这头牛脸皮太厚,估计烤出来的东西也不够爽嫩,但有得吃总归不错。” 说着,一团火球就向牛头丢去。 牛头坐桌旁没动,只一张嘴就把刘安财丢出的天雷球吞到了肚子里。刘安财大喜,那夜游吃了这天雷球身子都炸没了,就剩下个脑袋当陀螺,这牛头的脑袋不够圆,陀螺是做不成,但要是把他炸散,这两只牛角却可以在书房里挂挂。 牛头吞掉天雷火球,肚子里咕噜连响,肚皮一下鼓起,刘安财正欣喜时,却见牛头嘴一张,打了一个嗝,然后喷出一口烟来,拍拍肚皮说:“这孟婆汤好是好,但总归太过清凉,再加上这点天火,水火相济,阴阳调和,果然大补啊,老牛我的本领又要有所突破,就算再上一品也有可能。” 说完,放肆地大笑起来。 再看看那牛头的肚皮,平整如初,全无变化,刘安财丢出去的天雷火,似乎真被他消化了。 刘安财一时气馁,不知还要不要上前,不上去这口气咽不下去,要是上去再拼,却又是徒劳无功。 孟婆这时却咯咯笑起来,指着牛头就骂:“你这头蛮牛,就知道欺负小孩子。你不知道他是我弟弟吗?” 牛头不以为然说:“你就知道占人家便宜,如果他以后知道,看又怎么收拾你。” 孟婆笑:“那你也跑不掉。” 两人对话,刘安财却听得莫名其妙全然不解,牛头也不理会孟婆,却对刘安财说:“我来是专门找你的!”
刘安财说:“你找我干什么?要抓我?” 牛头的大头摇晃:“我又不是钟馗那厮,抓你干啥?是有人要见你。” 刘安财问:“是谁?” 牛头却不答,只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完,却是一把拉住了刘安财的手,刘安财根本没法躲闪,被牛头拉着站起,对孟婆点头,孟婆也不答,仍然是笑语盈盈。之后刘安财只觉脚下一轻,身子飘了起来,竟是被牛头拉下了往生台,向这忘川河彼岸无尽的黑暗中飘去。 又有无尽的浓雾,和他刚死时遇到的那浓雾相仿,但在牛头带领下只片刻就冲了出来,抬头再望,却是来到了一片广漠的沙漠边缘,沙漠平坦而少沙丘,有无数的鬼魂,正被很多黑白无常们驱赶着,向沙漠里走。 不解地问牛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牛头说:“这就是阳间人所说的阴间了。” 原来这沙漠就是阴间,想来和传说中不同,又问:“那阴曹地府呢?十八层地狱呢?” 牛头笑:“就在沙漠之中,我们就是去那里。” 刘安财指着那些向沙漠里行走的鬼魂问:“都是鬼,为啥他们是无常鬼带着,我却是要你这头笨牛引路?” 牛头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刘安财忙问:“怎么不一样了?” 牛头摇摇他的大头:“我不能说,你别问我。”刘安财一阵鄙视,这牛头不爱八卦,简直是非常无趣,早知如此应该在往生台和孟婆多聊聊,女人远比男人爱嚼舌根,那样就能多多套出一点秘密,也能帮助自己找到天苹。 想想,就继续套牛头的话,说:“我知道了,因为我是孤魂野鬼,所以只能你来引路,而那些正经死的,才会由无常鬼管?莫非,你只是个阴间里实习的?还没转正” 牛头哼了一声,不满说道:“我是地府里的巡游将军,那些无常只是小鬼,怎么能和我比来?” 这牛把他自己说得很牛逼,刘安财也觉自己与众不同,别人死了都是小鬼管,他死了,派个将军来。可能也是自己太厉害,别的鬼打不过。便问:“巡游将军,官很大?” 牛头说:“巡游将军只有两位。” 只有两位,物以稀为贵,看你来这官确实很大,刘安财如此想,点头说:“一个是你,另一个一定就是马面!我见过了。” 牛头问:“你见过马面了?” 刘安财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之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比你可威风多了。” 牛头笑,却不管刘安财言语中的挑拨,说:“他那模样是幻化的,其实他的脸真是马脸,就和我这脑袋有角一样。” 刘安财这才明白,原来马面爱整容,不知道是不是半岛上的人,都脸大。 又问:“不是还有钟馗?和你比谁厉害?” 牛头哼了一声,却说:“我比他不过,不过我不怕他!” 这牛头到也诚实,刘安财想,自己连牛头马面都打不过,那钟馗据说专门捉鬼,可不要被他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