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跑
钟善村,是官垌镇最山的村,方圆五里内,荒无人烟,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只有一条路通外面。 钟信走了近半小时,已到连绵山丘边缘,他虽不会打猎,但方圆三公里,他都走过,也算熟悉,但再深入,他就不知道了,心想:“先进去躲几天,等久点再回去。”以前,钟信虽然跟钟德浩到过官垌街和县城,但年纪小,记忆已模糊,可以说,他对外面,根本没接触过。 钟信走到一口山泉旁,喝了几口山泉水,然后,开始寻找躲避的地方。找了近十分钟,终于,在一堆荒草旁,看到两块大石头,两块石头相互依偎,底下是空的,刚好可以容下他,心想:“躲进去,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先睡一觉。” 在钟信睡觉时,村民已开始寻找他。 不一会,村里每个角落、附近的山头,村民都找遍了,但钟信已躲到山里,他们如何找得到?最后,参加寻找的人,都聚集在阿胜家的鱼塘,商量着,该怎么办。 阿胜的父亲道:“妈的,那小杂种跑到哪了?” 其中一人道:“可能跑到山里了,附近都找遍了,现在怎么办?” 另一个人道:“那我们进山找吧?我早就想教训那臭小子了。” 再另个道:“要是他不在山里呢?” 第二个说话的人道:“肯定在山里,他一个小孩子,别的地方都没去过,他能去哪?” 第四个说话的人道:“说得也是,但找到之后呢?没必要对他怎么样吧?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孩子,更何况,在以前我们大家都受过…” 阿胜的父亲打断那人的话,道:“好了,进山找吧,找到再说。” 刚开始时,很多村民都想,可以趁此机会,教训一顿钟信,可现在,附近都找不到钟信,很多人都怕钟信会出事,但也有少数人没改变初衷,阿胜的父亲也在内。 村民开始把搜索范围扩大。 半小时后,刚睡着的钟信,忽然听到远处有十几人在喊:“阿信,你在哪?…” 听到喊叫声,钟信探出一点脑袋,往声源处看去,见十几人正在找他,而距离,也已不远,大概只有三百米。 钟信和村民,没过多的接触,但也知道,哪个善、哪个恶。 十几人中,善、恶都有,阿胜的父亲,钟信没见到,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钟信觉得,这些人不会为难自己。正要探出头,不用隐藏时,却发现,阿胜的父亲也在这些人中,吓得他立刻躲回去,刚才,因头放得低,挡住了视线,所以,才没发现阿胜的父亲。 这时,阿胜的父亲骂道:“小杂种,别让我抓到你。” 钟信有点心虚、害怕,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的深山看去,心想:“这里摆明是藏人的地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到这?要不要就这样冲出去?可是,他们那么多人,而且还是大人,我这一冲出去,肯定跑不了,怎么办?”然而,这无意的一看,却发现,身后的深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这位置,心里顿时变得慌乱,又想:“他们就算找不到这,等到了对面,还是可以看到我,怎么办?怎么办…” 钟信见与村民的距离越来越近,已害怕得双腿发抖,差点尿了裤子,这时,他不由得想起了父亲,心想:“如果爸爸还在,我不怕他们。”想到父亲,他心中开始悲痛,流下了思念的泪水,觉得在这世上,没人会帮他、疼他、爱他,所有人都想打他,想他死。 泪水,让钟信再次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男人要自强,流泪不应属于我们,天塌不下来。”想到这,钟信变得镇定,擦干了泪,蹑手蹑脚地往荒草丛爬去,心想:“就算脱不了身,顶多被打一顿,我不信你们敢把我打死。”钟信虽有这心态,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村民抓住,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钟信的动作很轻,在途中,被茅草割伤、被带刺的藤扎伤多处,但他并未发出一点声响,荒草虽有轻微的移动,但在远处看,只会觉得,那是风吹引起的。 爬到荒草堆的中间,钟信往四周看了看,很难看清村民,心想:“在这里,他们总看不到了吧。” 不会一儿,呼喊钟信的声音,已越来越近,从声音判断,距离不超过十米,钟信趴着不敢乱动,眼睛愤恨地盯着左前方,那方向,正是阿胜父亲所站的方向。 这时,石头缝的方向,有人喊钟信的名字,钟信心中暗自庆幸,心想:“还好爬到这,要不然,就被发现了。”见阿胜父亲的目光扫过荒草,虽未在他的位置有所停留,但他还是低下了头。 阿胜的父亲见荒草丛中,大多是茅草,其中夹杂着一些有刺的藤,且可能有毒蛇,所以,他并没打算进里面搜,只在旁边用棍子戳,同时大骂道:“小杂种,有种就出来,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等我抓到了你,非打死你不可。” 钟信趴在那一动不动,忽然,脚跟被棍子戳中,剧痛,让钟信差点痛呼出声,还好,他及时忍住,只闷哼一声,如果不是四周不时传来呼喊声,他已就被发现了。 村民把附近搜遍后,继续进山搜索。 钟信见村民已走远,便坐起来,察看脚跟的伤,脚跟只是被戳破点皮,流血不多,不理它也会自己止住,钟信伸手摸了摸伤口,让疼痛缓解点,心想:“现在怎么办?他们不象会善罢甘休的样子,现在跑,前面是搜索队伍,后面是村子,怎么跑也跑不掉。”钟信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躲在这,毕竟,在这里,村民暂时找不到他。 躺在草堆里,钟信的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快要睡着时,听到了说话声,是搜索的队伍已返回,钟信再次趴在那一动不动的。 只见一人道:“不知他躲哪了,山里面他没去过,我想他不可能敢进去吧,可附近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另一人道:“现在怎么办?” 再一人道:“这臭小子,让我看见我一定打死他。”这声音,钟信记得,是阿胜父亲的。 再一人道:“别说了,一条狗而已,现在人不见了,为一条狗整出一条人命,你也不觉得过分。”声音已远离,后面的三句,钟信听不到了。 阿胜的父亲见别人说他,不由怒道:“你说什么?”说完,就要抡起拳头打人。第一个说话的人拉住他,道:“别这样,报派出所吧,让派出所找去,反正在这里,没人喜欢他,找到他后,把情况告诉派出所,让派出所安排他到别的地方去,省得经常偷我们的东西。” 第四个说话的人附和道:“说得也是。”说完,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 钟信抬起头,大多数村民已走过转角处,只见两三个人的身影,于是,大着胆子坐起来,心里愤恨地想:“你们都想打我,等我长大了,我要加倍地还给你们。”又想:“反正在这要饿肚子,还要担心被他们打,不如进山去,以后不要见到他们,等长大了,再回来揍他们。”想到这,爬上石头,站在石头顶部,往钟善村的方向望去,因为在那里,有他父亲的记忆,他对那里的留恋,紧限于此。一阵风吹来,把他邋遢的长发吹得更乱,从石头顶跳下来,在石头上写上“我会回来的,你们等着。”然后迈开步子,向山的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