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宫台
雨越下越大，灯火带来的光亮被朦胧的水气遮盖的若隐若现。一人一骑奔驰在雨夜之中，马蹄溅起层层水花。 骑士的正前方是一座雄伟的宫殿，雄伟壮丽到大秦的诗人都不吝惜笔下文笔，大力歌颂赞扬它的举世无双。 它是大秦的皇宫，天峻宫。仿佛是提前知晓了骑士的到来，皇宫的一侧偏门洞开，骑士重重的挥舞了下马鞭，胯下的骏马又加快了奔驰的速度。 骑士又通过几座高大的城墙，来到一座大殿前。这是天阁殿，是皇帝与内阁大臣商量国事的地方。大殿四周灯火通明，殿外皆是身着铠甲的大秦侍卫，手持秦军侍卫特有的虎之侍刃。 骑士翻身下马，只见他身着黑衣，带着面罩，快步登上台阶。殿前等候着的中年宦官，见此上前迎去。 骑士径自走进殿中，偌大的殿中高坐着一人，身着帝袍，头戴帝冕，面容英气，他是大秦帝国的第十一个皇帝，秦殇帝赵儁（jun）。登基时仅十一岁，大秦内外交困，危在旦夕，因帝号秦殇。 “禀陛下，天羽候已与亥时三刻魂归天穹。”骑士高声奏道。骑士话音刚落，殿中仅有的几位大臣神色各异，有喜着，有悲者，他们今晚连夜被秦殇帝召进宫中，就是为了听到这个消息。 高坐在帝位上的赵儁，表情没有过多的波动，但帝袍下的右手轻微的颤抖着，他缓缓道：“厚葬，以国礼cao办之。天羽侯府众，凡是没有参与王翊叛国的，都可大赦之。明日诏告天下黎庶。” “诺，陛下仁心。”大臣一同出声奏道。“陛下，那天羽侯麾下的产业按秦律应当全部没收，充入国库。”御史大夫李晏上前出列奏道。 “准，那天羽侯府除外，封门后，严禁进入。这天羽侯也为大秦立过功劳。”秦殇帝赵儁答道。 “陛下，这恐怕有违秦律。”主管司法的延尉陈群出言谏道，他与王翊交恶已有数十载，自从王翊在他手中劫走了因为擅杀上将的蛮将沙摩战之后。 “哦？何处不妥。”赵儁面色微变。 一向以直谏成就美名的陈群丝毫不怯，奏道；“按秦律，王翊谋反，cao国事不道，当夷三族，灭宗。今陛下仁慈如此，怕难慑反贼之心。” “陈延尉所言过剩，陛下以仁义治国，何愁反贼不归顺。天羽侯王翊之事，当如陛下所言处置，以天下归心。”主管皇族宗室事物的宗正赵东出言反驳道。 “哼，以赵东你与王翊的交情，怕不是在徇私勾结。”陈群冷哼一声道。 “尔，竟出言污蔑于我。”赵东气愤道。“我同王翊共度长安之围，敬重与他，与其相交。今他犯下谋逆之罪，我是怎么也不敢包庇的。”、 “赵宗正是朕的族叔，自然不会参与谋逆之事。”秦殇帝赵儁道。“陛下明鉴。”赵东激动地道。 “陈爱卿，此事休要再提，天羽王翊之事就按此处理吧。”赵儁缓缓揉着眉心，说道。语气变得不容置疑，陈群也只好缄默不言。 “朕有些乏了，诸位爱卿也皆归去吧。”秦殇帝起身道，不想再多谈此事。 “恭送陛下。”在几位大秦肱骨之臣的目送下，秦殇帝赵儁移驾回宫。众臣都或多或少的可以看出，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帝同平时有些不同。 他们都能猜出，皇帝对天羽侯之死的触动很大，这位为秦殇帝守住天下的天羽侯终究未得善终。 天羽侯之死，明日必将惊动整个大秦。 赵儁扶额坐在御辇中，御辇周围是一同沉默着的宫女太监。“小海子。”赵儁出声唤道。 “陛下有什么吩咐？”御辇的窗帘被掀起一角，名为小海子的中年太监探头进来，右手运转起灵力，隔绝住声音的外泄。 “天羽侯之事，太后知道了吗？”赵儁看着这个自幼服侍自己的大太监说道。 “老奴按君上说的，消息一到就立刻通知太后了那边。”被宫内众人私下称作海老妖的大内总管王海低声道。 “王海，你说朕错了吗？”赵儁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幼时，长安之围那身先士卒，一骑当千的天羽侯。 “陛下是大秦之主，是天下之主，是不会出错的。”王海回答道。“天羽侯是为大秦立下过悍马功劳，但他谋逆叛国之事证据确凿，罪无可恕。而且陛下不也念及了他的功劳，饶恕了不少人。” “但是朕想不明白，王翊他为何要如此。”赵儁微微皱眉，眉头紧锁起来。“这天下，不是他守护来的吗？” “老奴不敢妄加猜测。”王海答道。“罢了，摆驾如绘宫，今晚朕留宿明妃那。”赵儁道。 “可是太后那边，先前请过君上过去。”王海连忙道。“朕很乏了，明日再见吧。”赵儁决定道。 “诺。”熟悉陛下性子的王海没有过多劝说，答道。 今夜的长信宫灯火未歇，这是秦太后宣太后虞氏居住的宫殿。宣太后是秦殇帝的生母，也是秦轩帝的皇后。在秦轩帝驾崩后，面对外有楚韩二国出兵攻秦，内有亲王反叛的危险局面。 出面干政，辅佐幼帝，大力支持天羽侯王翊与旧相李栎，将秦从灭国的危机中挽回，打赢了历时五年的卫国战争。 秦国百姓对这个太后口碑皆佳，外戚虞氏中有仅此于天羽侯的大秦悍将虞天破，在陇西攻防战中虞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其表现的威武不屈一直被大秦子民歌颂。 不过今日的宣太后却也心事重重，岁数已过三五的她仍旧如少女一样美艳，身着一袭素白色宽袖外袍，耳垂两支羊脂白玉流苏，头戴青玉金步摇。 她已经得知了天羽侯的死讯，这个大秦最有权势的女人，内心也掀起了巨大的波动。 即便她已经料到了这种结局，哪怕有这种结局都是和她的策划分不开的，但她仍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甚至变得有些难受，这是一种早就已经消失在她心中的感觉。 “姑姑，您在想些什么。”坐在宣太后身旁的美艳女子轻声道。只见她身着青色暗花云锦裙，淡雅中显露出她婀娜的身姿，生着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但配上她的五官却显得艳却不妖，美而不yin。 她是大秦的皇后，宣太后的侄女，虞若兮，可以算的上大秦最美的美人。大秦的丹青圣手都无法用画笔勾勒出她的美，也仅仅只有诗侠无名者，方才能用诗句形容出她的美。 然而秦殇帝却对她不怎么稀罕，可能是她本来应与王翊成为良配的原因。 “若兮，哀家在想，王翊魂归星穹之时，他在想些什么？”宣太后虞氏缓缓开口，声音有着令人心静的魔力。 虞皇后眉间一颤，低头不语，一瞬间风情无限，令人怜惜。又轻声道：“天羽侯他。。。。” 宣太后轻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虞若兮俏脸。“还是姑姑对不起你啊，你与儁儿确非良配。” 宣太后又道：“你生性好动，却被困在这清冷的宫中。” “若兮怎么会怪罪姑姑，若不是姑姑的恩荣，若兮又怎能成为圣上的皇后。”封号为娴容的虞若兮连忙道。她是宣太后三弟的小女儿，宣太后的亲侄女。 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敲门声，“禀太后，皇上已经摆驾如绘宫，口谕道明日再来拜见太后。” “知道了，先下去吧。”宣太后淡淡道。“诺。”侍女从门外离去。 “看来陛下心中还是有些埋怨哀家啊。”宣太后轻叹一声。“罢了，时辰已晚了，若兮你也快些回去休憩吧。” “若兮告退，太后也请保重身体。”虞若兮莲步轻移，离开了长信宫。长信宫外，还在下着大雨。 目送着虞若兮的离去，宣太后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年长安之围，楚韩二国举五十万雄兵将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自危，都说着大秦国运已尽，无力回天。 不少过往的忠臣起着献上幼帝太后换取前程的心思，而天羽侯王翊和秦相李栎却生生从这绝境中走出了一条路，以一计离间，以夜袭搏杀。 王翊率领的夜袭死士队，五千人不存一百，换得楚军统帅吴萧人头落地，指挥混乱，为大秦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随后又单刀赴会，以一己之力斩首了反叛的亲王，身受重伤。这时的王翊已经是第七境的强者了，这次受伤使他在今后的十多年内，境界一直无法突破至第八境。 长安防卫战也成为了这场卫国之战的转折点，秦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抵挡住了楚韩两国的强烈攻势，使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百姓们都说着天佑大秦，天羽侯的强势表现，鼓舞了秦人的士气。 国难当头，秦人也迫发出无尽的潜力，秦人骨子里的尚武与嗜血，使他们作战勇猛无畏。大批优秀的修行者也顺应而生，使楚韩两国失去了战争初期的那般势如破竹的气势，大片被占领的国土被收回，秦国渐渐在战争中的占了上风。 终于在秦历三零七年，韩楚秦三国在函谷关签下了停战协议，以汾水为界，划分国境。大秦也因此战，浴火重生，国内的改革由李栎提出，在王翊和宣太后的大力支持下进行，秦重现了建国之初的辉煌。 宣太后睁开了双眸，纤手拿过秦怀酿，导入金樽之中。这是王翊最爱喝的酒，产于渭水，酒烈回味足。 宣太后虞月菲一口饮下，烈酒入喉，她喃喃自语道：“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爱喝这酒了。”